为统一战线工作奉献一生的人

秦国生

1973年，童小鹏又回到中央统战部工作，直至退出统战部领导班子。我作为秘书服务在他身边，他像一本书，使我读懂了不少知识，认识了不少事物，理解了不少问题，受益匪浅，感触良多。

又回统战部

在统战部，童小鹏不管官居何职，比他年长的，比他年幼的，比他官大的，比他官小的，都习惯亲热地叫他“小鹏、小鹏同志”。在我的记忆中，几乎很少有人直呼他的官称。

1958年，时任周总理办公室主任和国务院副秘书长的齐燕铭提议，调童小鹏任周恩来总理办公室主任。中央批准这个意见后，小鹏同志就从中央统战部秘书长岗位上调周总理身边任办公室主任。1973年，根据工作需要，中央组织部又调他回统战部。

时隔15年后再回统战部，已物是人非，干部队伍、组织机构、工作布局等都发生了不小变化，特别是工作环境和政治环境已同过去大为不同。当时的中央统战部同中直其他单位一样，处于一个“军管”的特殊时期。军代表刘友法同志是主要负责人，新结合的李金德同志协助工作。小鹏同志回到统战部后，根据中央决定成立了“三人领导小组”，叫做“刘李童”（人们称他们为“三驾马车”）。

筹备召开“四届人大”是小鹏同志初回部时遇到的第一难题。“十大”之后，党中央即着手召开第四届人民代表大会，周恩来总理遵照毛泽东主席指示，主持召开政治局会议，讨论“四届人大”筹备工作。这个时期正是“四人帮”势力极为猖狂的时期，他们把召开“四届人大”视为抢班夺权的时机，政治形势错综复杂。周恩来指示统战部参加“四届人大”筹备工作，负责党外人士的推荐安排，由李金德和童小鹏参加此项工作。

小鹏同志一回部工作就遇到这件党和国家工作中的一件大事，加之统战部机关内部“文革”流毒尚未完全消除，他作为“既老又新”的3人领导小组成员之一，要应对来自各个方面的复杂斗争，是他同当时的任何一个领导干部都无法回避的态度。他努力稳定局势，开展工作，保证完成中央交给统战部的各项任务。由于长期从事统战工作，对统一战线政策和人物都较为熟悉，所以，筹备期间，许多工作特别是人事安排工作，他都必须参加。有一次，在讨论“四届人大”中党外人士安排时，统战部提了十几个代表名单，毛主席看了很不满意，告诉周总理，像侯宝林、荣毅仁就应该让他们出来。周总理根据毛主席这个提名的精神，要统战部再次提名。统战部赶快又从文艺界、工商界物色人选。在提名推荐沈雁冰（茅盾）时，有关部门坚持称他有“历史问题”。小鹏同志报告总理后，总理让他同相关部门再商量，很快作出结论。结果一查，竟然是一起冤假错案。

在当时那种政治气氛中，要在民主党派和工商界、文艺界推荐人选，确实是到处受阻，举步维艰。但最终还是拿出了一个 237人的名单，虽然比“三届人大”少了一百多名。然而，这已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了。

又回统战部后，小鹏同志对进一步恢复统一战线业务，促进全国政协和民主党派开展工作，推动民族宗教工作迈开步伐，加强工商界和对台工作都作出了积极贡献。

聚精会神抓业务

被“文革”破坏的统一战线工作，大约在1972年前后，在周恩来总理的关注下开始谨慎地恢复活动。即使活动规模小、时间紧、人数少，但是有了这些活动，就给人们带来兴奋，带来希望，传达了信息，引起了关注。1973年初，由全国政协出面召开纪念台湾人民反蒋斗争的“二二八”座谈会;3月12日纪念孙中山逝世48周年活动;组织在京部分上层爱国人士分别赴中南和华东参观等，都是统战工作恢复期间开展的一些小型活动。

小鹏同志就是在统一战线业务开始恢复，机关建设和队伍整顿逐渐转型的“过渡时期”，又回机关，再事统战的。他竭尽全力，认真工作。在我的记忆中，他在参与统一战线业务的恢复时期，做了不少事关统一战线全局并对发展统一战线颇具影响的开拓性工作。

为筹备召开五届一次政协会议，恢复政协活动不辞辛苦。中央决定在1978年春季召开人大和政协会议，并成立了由纪登奎、吴德、乌兰夫领导的工作小组。中组部和统战部派人参加筹备工作，乌兰夫决定让童小鹏参加这项工作。政协工作从1966年7月7日康生在“两会”常委会公布延期召开和停止活动以来，活动停止，组织溃散，机构关门，人员流失。此时要召开一次全国性会议并做出相应的人事安排，将是一件极为繁杂和庞大的系统工程。中央决定，各省、市、区要把省长、副省长、主席、副主席和两会常委名单报中央审批，要求全国组织部长、统战部长带上述名单来京出席“两部长”会议。

那时，小鹏同志一方面要参加领导小组办公室审批省、市、区人大、政协领导名单，一方面又要同办公室同志一起想方设法提出全国政协委员和人大党外人士名单。他每天的议程都排得满满的，用他自己的话说是“我必须全力以赴，部内的事就照顾不过来了”。为周到地搞好政协会议筹备工作和加强全国政协机关领导，他建议调刚从“牛棚”中解放出来的齐燕铭同志一起筹备政协会议，会后负责政协机关工作。乌兰夫同志很快同意了这个意见，迅速调齐燕铭同志参加筹备工作。

经过协调各方，艰苦工作。1978年2月，五届一次全国政协会议在京开幕。邓小平同志当选为全国政协主席，乌兰夫等22位同志当选为副主席，齐燕铭为秘书长。邓小平同志在本届政协的历次会议上发表了一系列新时期统一战线方针、政策的重要讲话，开创了爱国统一战线和人民政协的新局面。

认真组织，积极协调，落实中央有关释放全部在押战犯和错划右派改正各项任务。“四届人大”筹备期间，中央已考虑释放在押战犯。周恩来指示中央统战部和中央调查部配合公安部进行准备，并指示副总理华国锋负责。由公安部、中央统战部、中央调查部、中央对台工作小组、总政联络部、新华社等有关单位派人参加，组成临时办公室，负责具体工作。中央统战部领导童小鹏参加，办公室设在中央统战部。

1974年3月，“四届人大”二次会议，讨论周恩来总理关于特赦全部在押战犯的建议时，一致同意周总理的报告，并决定“对全部在押战争罪犯实行特赦释放，并予以公民权。”最高人民法院在战犯管理所召开大会，公布这次特赦释放的293人名单。至此，在押战犯全部处理完毕。中央统战部邀请中共中央副主席叶剑英、副总理兼公安部长华国锋、最高人民法院院长江华、全国政协副主席沈雁冰接见并宴请了全部特赦人员。之后，又对所有的在押国民党军、政、警、宪、特人员及国民党派遣的武装特务及县团以上军政人员一律释放，总共1.5万人全部获释。此举对推动和平统一大业产生了很好影响。小鹏同志自始至终参与了这项工作的领导和具体运作。

小鹏同志参与落实政策工作的另一项任务就是有关改正错划右派的问题。1978年，在“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大讨论的推动下，中央统战部和公安部联合起草了《关于全部摘掉右派分子帽子的请示报告》。报告称1957年全国划为“右派”的约有45万人，经过先后5次摘帽，约有30万人已摘掉“右派分子”帽子，目前尚有10万人仍戴着“右派分子”帽子。现在摘掉这些人的帽子时机已成熟。中央以历史上少有的速度，很快批准了这个报告。此后，由中央统战部和公安部牵头，中组部、中宣部、民政部配合，1978年6月在山东烟台召开全国“全部摘掉右派分子帽子”工作会议。小鹏同志为召开烟台会议花费了极大精力。“五部”领导小组决定事项不少都由他从中联系、协调、组织、落实，“烟台会议”对整个错划右派改正工作具有非常重要的影响和推动作用。这次会议最大成果就是草拟了《贯彻中央关于全部摘掉右派分子帽子决定的实施方案》，后来中央以（78）55号文件批转了《实施方案》。到1980年底，基本完成复查改正工作，为55万错划者进行了改正和安置。二十多年后，当人们回过头来审视这个政治决策，点评它的成败时，小鹏同志兴奋地说：“为几十万被错划“右派”进行复查改正，为他们恢复政治名誉，安排工作和生活，解决了建国后一个重要的历史遗留问题，团结了一大片人，调动了一大批人积极性，利国利民。”

加强调查研究，为落实党对民族资产阶级政策和恢复开展对台工作尽心尽力。众所周知，中国共产党对民族资产阶级采取的一系列政策是成功的，从“利用、限制、改造”到全行业“公私合营”等都是符合中国国情，适合中国现状的经济政策，无论在政治上、经济上都取得了伟大胜利。然而这项对社会进步行之有效，发生了巨大推动作用的政策，在“文化大革命”中遭到了毁灭性的破坏。

1978年3月，时任上海市委书记的彭冲向乌兰夫提出，希望中央统战部派人到上海，调查落实党对民族资产阶级的政策。上海是我国民族资产阶级最集中的地方，也是“四人帮”破坏最严重的地方，所以小鹏同志同中央统战部调查小组共同研究，在对北京、天津进行调查研究，掌握情况，取得经验后，把重点放在上海。分兵两路，分头入沪。先期到沪的调研小组连续召开了4次座谈会，又同市里8个局4个区11个基层的领导和群众进行了沟通，交换了意见，然后同市委统战部共同研究，概括出了这次调研发现和需要研究解决的问题。小鹏同志带领的一个调研小组，在天津调研后直达上海。在听取了先期入沪的调研小组汇报后，又先后召开4次座谈会并邀请上海的一些上层人士进行交流。在基本上掌握了情况并研究共同起草调研报告和宣传提纲，以市委名义向中央报告。同时，邀请部分省、市统战部长到上海开座谈会，讨论、修改调研报告和宣传提纲。7省市统战部长座谈会，对丰富、完善调研报告发挥了重要作用。

中央很快就批发了上海市委关于党对民族资产阶级政策落实的实施意见。此举在国内外产生了重大影响，为后来的改革开放、吸引外资等都起了极为重要的作用。

小鹏同志长期负责和精心运筹的另一项任务就是对台工作。粉碎“四人帮”后，党中央在恢复统战工作和落实各项政策的同时，把开展对台工作作为重要任务进行了战略部署。1978年的全国统战工作会议，在强调统战工作的十大任务中，就特别提出了加强和开展对台工作;1979年元旦《告台湾同胞书》提出：实现祖国统一是人心所向，大势所趋;邓小平在一次政协的座谈会上指出：对台工作是最大的统战。随着形势的发展，中央改组了对台工作领导小组，加强了领导小组办公室工作，“对台办”搬入中南海办公，这个阶段，小鹏同志参与过“对台办”的许多业务工作，乃至于对台工作中的一些重大政策和行动的酝酿、决定等，他都认真负责地尽到自己的努力。在对台形势不断变化和发展的情况下，为了加强统一战线中的对台工作，他建议成立统战部联络局，这就是现在的统战部三局。

党的利益高于一切

服从党的需要，听从党的安排，党的利益高于一切。这些政治理念是老一代共产党人对中国共产党的基本态度和基本立场。小鹏同志从16岁参加红军，直到68岁正式离开中央统战部这一段相当长的人生旅途上，工作调动无数次，岗位变动无数次。他始终以大局为重，党的事业为重。充分体现了一位久经锻炼和有坚定信念的老共产党人宽阔胸怀。

正确对待职位和岗位变动，正确对待名利观，是大家不可回避的一个现实问题。不少人在这个问题面前倒下了，但是很多人在这个问题面前坚定地挺立着。

小鹏同志1948年从城工部转到统战部，当他正在秘书长任上时，中央调许涤新同志到部里工作，并任秘书长，他变成了副秘书长;“文革”时参加并带头批斗、“审查”他的人在他恢复工作后，向他表示道歉，他反而劝人家：那种形势，你们不批斗我行吗？这不是你们的过。你们不要有任何顾忌，安心工作吧;中央正式确定统战部领导班子时，只有乌兰夫是部长，他是副部长。之后又逐渐恢复和调入几位副部长，他从第一列到了第四、五位。他都未因此对党、对组织有怨言。不仅如此，他还把这些由高变低、由前到后的变动，看作正常，看作财富，在给一些对职务有怨言、对变动有抵触思想的干部作工作时，他常常搬出个人亲历来说服这些同志。

小鹏同志生活和工作的几十年，是刻苦、勤奋、谦虚奋斗的几十年，他周到仔细，尽职尽责，不断前进，不断攀登，为国家、为人民革命一生，战斗一生。为后人留下一本厚重的书，书名就叫：使命感。

（作者系中央统战部六局局长，原童小鹏秘书。图片来源：网络）

（责任编辑：韩西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