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日邦交正常化的历史启示

马红宇

温州大学

中日邦交正常化的历史启示

马红宇

温州大学

如何处理当今陷入僵局的中日关系，回顾中日邦交正常化的历史进程，或许能得到有益的历史启示。第一代党和国家领导人针对日本朝野及民间存在的相当数量的亲华力量，基于千百年来的两国人民的友好交往历史，建国以来采取人民外交政策，稳步推进了两国关系的正常化。

民间外交；民间往来；官方挂钩；渐进积累

新中国成立后边，世界格局进入冷战阶段，中日外交各自一边倒，中日关系长期对立，为此，中国政府提出，以“民间外交”为主的对日政策，以此打破中日关系坚冰，通过”民间往来，以民促官，半管半民，官方挂钩，渐进积累”地发展中日关系，随着国际形势变化，特别是中美关系改善，20世纪70年代初，日本率先实现了与中国关系的正常化。

一、建国初期的对日政策与“民间外交”的启动

1949年7月，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发表宣言，“表示中国人民愿意在日本按照波茨坦公告，实行非军国主义化，而且是在民主化的条件下和平相处，建立经济的、文化的合作。”1但是战后日本吉田茂内阁由于意识形态与根本利益和美国的一致性，加之自身战败国的地位，采取了处处追随美国的反共反华政策，抛出与美结盟，发展经济为核心的“吉田主义”复兴方针。

美国为了自身战略的需要，把日本变为亚太地区的反共反华桥头堡，准备片面与日媾和，对此1956年12月4日中国政府发表《周恩来外长关于对日和约的声明》“提出中华人民共和国史唯一合法政府，必须参与对日和约，早日结束对日战争状态，使日本人民获得民主与和平的方针”。2但美国一意孤行，于1951年9月8日与日本签订片面的《旧金山和约》，《美日安全保障条约》，日本又于1952年4月28日与台湾当局订立了《日台条约》，三个条约成为影响中日关系正常化的巨大障碍，也使吉田茂的后继者在处理日中关系上长期背上这一沉重的“原罪”。

与政府相反，在日本民间及各在野党，存在相当一部分人士，长期致力于和平、中立、对华友好，1949年新中国成立不到10天，成立了日中友好协会，毛泽东、周恩来针对性提出，发展对日关系的民间外交方针，即“民间先行、以民促官、民间往来、官方挂钩”，其主要工作，1）开展中日民间贸易，1952年、1953年签订了两个中日贸易协定。2）邀请日本超党派议员访华。3）积极主动安排日侨归国，1953-1958年约2.9万日侨顺利回归。4）宽大处理在押日本战犯，鉴于日本战犯战后十年有悔罪表现，除去15名判处有期徒刑以外，其余1017名被宽大释放，上述举措增进了两国人民友谊，促进了日本政府对华态度的转变。

二、“民进往来、官方挂钩”的制定与中日关系的改善

1954年12月，日本民主党领袖鸠山一郎组阁，主张实行自主国民外交，把改善中日、苏日关系作为打开外交局面的第一步，中国政府1954年12月30日做出反应，人民日报发表《论日本和中国恢复正常关系》的社论，提出中国准备采取的措施和步骤3。1955年3月，中国与日本签订第三次中日民间贸易协定，已具有政府挂钩的含义，9月3日，雷任民发表《发展中日贸易的关键》4，希望早日签署政府的贸易协定，以推动中日关系向前发展，1956年10月，双方相互举办了商品展览会，双方首脑互致问候。

三、中日关系的政治三原则及政经不可分的原则

浅沼稻次郎率社会党亲善使节团于1957年初访华，呼吁全面实现中日邦交正常化，然而1957年2月执政的岸信介内阁奉行亲美亲台的反共反华的政策，阻扰第四次中日贸易的签订，支持蒋介石反攻大陆，中日关系逆反。身为甲级战法的岸信介，寻求美国支持，实现政治大国的目标，不惜牺牲逐渐改善的中日关系，1958年7月廖承志向来访的社会党议员佐多忠隆提出发展中日关系的政治三原则：停止敌视中国的言行；停止制造“两个中国”；保证不再阻扰两国关系正常化。社会党总书记浅沼稻次郎1959年3月再次访华，坚决拥护三原则。岸信介为抵制三原则，提出政经分开原则，对此周恩来1959年9月接见石桥湛三时讲到，在国与国关系上政经是不可分的，这是解决中日关系的根本原则。其要义：中国政府认为经济是基础，政治是经济的集中表现，岸信介一方面政治上敌视中国，一方面又要与中国发展经济文化关系，这是根本行不通的，强调改善中日关系必须从政治问题入手，通过政府途径解决，同时并不低估民间外交的作用。以民促官，实现两国关系正常化。岸信介为实现日美关系对等化，1960年1月与美国签订《日美安全条约》，引起日本人民担忧与不满，7月，岸信介倒台。日本人民为修复中日交往，开展一系列国民运动，浅沼稻次郎、前首相石桥湛三、自民党议员松村谦三、高•达之助先后访华，民间交往保持畅通。

四、中日贸易三原则与半官半民关系的建立

1960年6月池田勇人组阁，努力开展与中国经济文化交流，8月，周恩来提出中日贸易三原则，即“政府协定、民间合同、个别照顾”。日本许多友好商社、中小企业积极响应，1961年4月，40多家商社参加了广交会，几乎中断的中日民间贸易从单纯照顾物质状态发展为友好贸易，1962年高衞达之助率访华团来华，双方签订《中日长期综合贸易备忘录》，达成一项为期五年，年均进出口额达3600百万英镑的长期贸易协定，并在东京、北京互设办事处，支持者为中国外贸部和日本通产省，民间外交已有半官半民的性质，1966年中日贸易额达到6.2亿美元。

在发展中日关系上，中国认为日本政界存在三种态度，一是促进派，如鸠山、石桥，二是反对派，如吉田、岸信介，第三种是介于两种之间的池田，无论是池田的摇摆性，还是中日关系的艰巨性、长期性，中国都认识到关键在日本政府，不能急于求成。松村1962年访华，提出积累方式，周恩来补充道“中国叫渐进，一个意思”5，“中日两国，首先是两国人民可以采取渐进的积累方式，把两国的政治经济关系发展起来，以利实现两国关系正常化”6，中国政府也认为，“不仅两国人民要友好，两国政府也要逐步走向友好”7。

五、中日复交三原则与复交运动的高涨

池田因病于1964年11月辞职，岸信介胞弟佐藤荣佐组阁，中日关系再次逆转，由于日本经济高速增长，中国陷入10年“文革”混乱局面，助长了佐藤对中国的敌视，到了60年代末，70年代初，美苏争霸，此消彼长，中苏矛盾不断尖锐，日本与欧洲发展迅速，尼克松就任总统后，开始了中美关系正常化进程，1971年10月25日中国正式恢复在联合国的合法地位，1972年4月，日本社会党、公明党、民社党及藤山爱一郎、西园寺公一等各界著名人士发起组成促进恢复中日邦交联络会议，承认中国复交三原则：第一，承认一个中国，第二，台湾是中华人民共和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第三，《日台条约》非法无效。自民党三木武夫访华，掀起复交运动不断高涨，佐藤内阁走上穷途末路8。

六、中日邦交正常化

尼克松1972年2月访华，越顶外交予日本巨大的尼克松冲击。7月，佐藤下台，田中角荣组阁，表示中日复交时机已经成熟，9月，田中率庞大访华团到北京，9月30日，中日政府发表了《中日联合声明》9，确定了两国关系的一系列基本准则，结束了甲午战争以来两国关系长期不正常状态，开创了睦邻友好的新局面。1978年8月，两国正式签订《中日和平友好条约》，名副其实地结束战争状态，随后双方贸易、金融合作、经济技术合作、科技文化交流进一步扩大，1979年-1996年，日本提供三批政府贷款，共计15800亿日元，约合35亿美元，年利率3%-3.57%，还款期30年，集中帮助中国的能源、交通等基础设施行建设。1998年11月，中日发表《中日联合宣言》，将两国关系定位为致力于和平与发展的友好合作伙伴关系。

如今中日关系再次陷入僵局，处理更为复杂的国际关系之中的中日关系，需要回望历史，鉴古知今。中日邦交正常化的历史启示：第一代党和国家领导人以“人民外交”思想、政策及实践打破中日关系坚冰，极大丰富了中国外交思想及实践的内涵，其依据是人民是创造历史的主人，基于两个人民之间千百年友好交往历史，强调发展中日关系，注意两个区分：既要把军国主义和日本人民区分，也要把日本右翼反华势力与主张中日友好的人士区分，主管外交的国家最高领导人周恩来，既坚持原则，又善解人意，理解体谅对方，其独特的东方人格魅力，为推动对日民间外交发挥了主要作用，在一大批从事中日友好的日本各界人士中树立了崇高威信。从世界范围看，由于冷战格局以及中日美三方的复杂关系，周恩来对中日关系的基本思想是中日关系的正常化，需要时间采取一定的步骤，周指出先从中日两国人民进行国民外交，再发展到官方外交，这样来突破美国对日本的控制，总有一天对日外交的独立性会加强，水到渠成，中日会恢复邦交，在中日两国建交问题上，太迁就不行，太勉强也不行，太迁就日本中国人民不干，太勉强日本政府也做不到，周提出了“瞻前顾后、日积月累、水到渠成”的方针，先从贸易、体育等方面做起，广交朋友，以民促官，汇细流成江河，最后一举突破。这里充分体现了周开展民间外交促进国家外交的思想，中日邦交的正常化曲折的历程，证明了这一方针政策的战略性、灵活性和正确性，对今天处理中日关系也有重要启迪。

[1]《解放日报》，1949-7-7.

[2]罗汉平.《中国对日政策与中日邦交正常化》.时事出版社,2000年,p7.

[3]张香山.《中日关系管窥与见证》.当代世界出版社,1992年,p226.

[4]吴学文.《当代中日关系》.时事出版社,1995年,p76.

[5]孙平化.《中日友好随想录》，世界知识出版社,1986年,p61.

[6]刘德友.《时光之旅,我所经历的中日关系》.商务应书馆,1999年,p362.

[7]《周恩来外交文选》,中央文献出版社,1990年344.

[8]王振锁.《日本战后50年》,世界知识出版社,1996年. [9]《人民日报》,1972-9-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