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沁娟
懵懂少年追梦路上的多重创伤
——析《阿拉比》主人公爱情梦想幻灭的缘由
◎朱沁娟
小说《阿拉比》讲述了一个逐渐长大的都柏林少年,对同伴曼根的姐姐产生了一种朦胧的爱情,但在去阿拉比集市为其购买礼物的过程中自我顿悟的故事。 作者通过一个普通男孩不切实际的畸形爱恋深刻揭示了20世纪初都柏林丑陋的社会现象和都柏林人文化和精神的瘫痪与创伤。
《阿拉比》 爱情梦想 创伤 缘由
詹姆斯·乔伊斯是二十世纪最伟大的作家之一。民族主义思想是贯穿他一生始终的。本文拟从《阿拉比》主人公的生存环境、教育情况、暗恋对象和自我意志等几个方面出发,着力探析主人公追寻梦想失败、爱情世界崩溃的缘由,故事情节虽然简单,但是里面却隐含了深刻的意义,揭示一个普通男孩不切实际的畸形爱恋背后深刻揭示的20世纪初都柏林丑陋的社会现象和都柏林人文化和精神的瘫痪与创伤。
少年所处的时代中,民族命运多舛、自然死气沉沉、集市稀落世俗,根本提供不了合适的环境供少年去憧憬、去实现自己的爱情梦想。
主人公住的那条街是个死胡同,只有进口没有出口,平时车辆稀疏,行人寥落,十分幽静。孩子们上学的那所学校让人觉得它仿佛是座监狱,学童囚禁在里面,不到规定的时间,不给放出来。“这条胡同的深处,有一栋二层的空房,独自立在一个正方形的庭院中;巷子里其余的房子,就好比房里体面的房客,互相对峙着,毫无表情”[2]。这样的描写充满孤独、灰暗与寂寥,没有一丝能量。偶尔也会因为孩子们的玩耍变得热闹而活力四射,但总是好景不长。这个“死胡同”正是暗示了没有出路的困境,也证明了在与外部世界隔绝的“死胡同”里产生浪漫的幻想终究只能是幻想,是不合时宜的。
在少年确定了要去阿拉比集市给曼根的姐姐买点礼物的时候,阿拉比集市就已经承载了少年的梦想与憧憬。在少年看来,到达阿拉比集市,也似乎就到达曼根的姐姐的心里了。而事实上,去往阿拉比集市虽有方便的专列,但是乘客稀稀落落,就像阿拉比集市一样。所以在他兴冲冲地到达之后,却发现眼前的集市并非想象中一样,他所日夜期盼的熙熙攘攘、五光十色、琳琅满目的场面根本没有出现。因为“几乎所有的摊位都收摊了,厅里大部分地方都在黑暗中”[2]。在黑暗的氛围里,“阿拉比是残酷的现实世界的象征”。感受着寂静的空气、目睹了生意的凄凉、聆听着青年的调情,少年感觉到承载着他爱情梦想的殿堂瞬间崩溃了。
主人公少年出生在动荡的时代里,生长在特殊的环境里,他所接受的学校教育和家庭教育同样对他的成长与梦想产生着影响,叔叔的表面式关心、婶婶的敷衍式关心以及老师的消极式关心使得少年无法得到真爱的关怀。
在少年提出要去向往已久的阿拉比集市时,叔叔只是一边翻箱倒柜,一边漫不经心地应付少年,简短地说了声:“好,我知道了,孩子。”[2]根本没有考虑他早出晚归的作息习惯跟少年去集市的时间是不相符的。实际上,到了晚上八点他还没有回来,他压根是忘了这回事。所以他还有时间自言自语,有时间摇摇晃晃地挂上大衣,也正是因此少年还要再一次跟他提起要钱的事,同时还要再一次地告诉他去往的目的地。他说他相信一句老话:“只工作不玩耍,聪明的孩子也变傻”[2]。
婶婶对少年的管教算是“严格”的,因为少年去集市还要跟她请假,她把对少年的管教划归在死板的制度之下。婶婶担心的无非是少年可能会与反对天主教的“共济会”有什么瓜葛,他们会因此受累。可以看出,婶婶培养少年的标准是简单的,只要少年不与所谓的坏人有什么瓜葛,不惹是生非也就足够了。为了让丈夫及时给少年钱,她当着少年的面用近乎呵斥的语气对他说,“你就不能给他些钱让他去?你已经耽误他到这么晚了!”[2]在婶婶看来,简单的一句呵斥,效果反倒来得快一些。
无论是叔叔还是婶婶,他们当中并没有意识到少年已经“开始讨厌学校的功课”[2]。甚至是过问一句都没有。他们当然也没有发现少年在情感上的微妙变化。文中家庭教育中出现的家长是叔叔婶婶,而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父亲母亲,这也意味着这样的家庭教育与真正的家庭教育是有区别、有隔阂、有距离的。在学校里,少年和其他孩子一样被禁锢在围墙里,离开那堵围墙,老师与学生之间没有任何的交集与互动。哪怕是在课堂上,也仅仅是敷衍了事的态度。本该传道授业解惑的老师除了怀疑,没有一丝改变“我”的行动,任由我“懒得做那些人生的正经的事情”[2]。殊不知这个年纪的懵懂少年已经情窦初开,陷入了爱情梦想中无法自拔。
少年的暗恋对象曼根的姐姐是少年追爱之旅的动力,但是曼根的姐姐虚幻飘渺的形象、与爱无关的爱情和疑似玩弄的伎俩更加证明了少年对曼根的姐姐所持有的爱情的不切实际。
根据查特曼(CHatman)在《故事与话语》的观点,在这篇小说中,“我们不能把曼根的姐姐或者少年的叔叔当成是小说的人物”“因为这个女孩都是通过叙述者来描述的”。换句话说,曼根的姐姐的形象没有正式地得到呈现过,侧面的描述远远超过了对她正面的描述,这样便增强了曼根的姐姐形象的不真实感。在文中,这位少女每次的出现都是无名的,事实上,“曼根的姐姐”这样一个称呼最多只能算得上一个代号而已。
值得注意的是,在文本中“曼根的姐姐的形象总是与‘光’联系在一起的”。实际上,“光”是看得见却摸不着的一种意象。但少年对曼根的姐姐的观察有很多都是通过“光”这个媒介来达成的, 在光芒映射下的形象虽然美好,但却是梦幻的、飘渺的、不切实际的。
在小说的结尾,少年的顿悟使他自己清楚地意识到,他是不可能从曼根的姐姐那里得到爱情了。他对她的感情或是向往,或是崇拜,或是欣赏,唯独不是爱情。正如大多数评论家所认为的那样,“男孩突然意识到,他所梦想和想象的爱情只不过是无聊之极、贪欲至上的调情而已”[3]。这种调情跟纯洁的爱情是不沾边的,是不可以混淆的,也不是少年所期待的。
曼根的姐姐旁敲侧击地告诉少年说阿拉比集市“是一个非常令人向往的集市,她说她很想去”[2]。事实上,曼根的姐姐只不过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想得到的,不过是希望少年可以从集市上带点什么给她。倘若她自己想去,自然可以顺利前往,因为阿拉比集市不止开放一天,通往阿拉比集市的专列也一直运转。少年的顿悟,也或多或少地说明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被玩弄。
文中主要的故事情节透露出来的是一个为了爱情义无返顾的执着少年的形象,但在玩与不玩之间、买与不买之间、爱与不爱之间,他的意志不坚定却逐渐显现,涉世未深的孩童还不知道真爱是跟犹豫不沾边的。
少年对曼根的姐姐的爱恋,不分时间不分地点,“甚至在最庸俗的地方我也时常想起她的倩影”[2]。连曼根的姐姐的名字都能使他心潮澎湃。他就这样甘心沉浸在空幻而孤独的爱情氛围之中。
但是当他费尽周折赶到目的地,面对辉煌的建筑,联想到礼拜结束的教堂时,他开始难以分辨神圣与世俗,眼前众多的商铺和耳边硬币碰撞的声音更让他眩惑,然而青年男女的打情骂俏让他回到了现实的困惑中,“他面前轻薄无聊的那位姑娘,不禁使他联想起了曼根的姐姐。她与眼前的这位姑娘又有什么区别?不是同样的低贱而令人感到恶心吗?”于是他心目中圣洁“女神”的形象轰然倒塌了,对她的爱也荡然无存。
爱的时候,感情是那么地热切,不爱的时候,又是那么地迅速,在爱与不爱之间,因为梦想破灭,所以痛苦愤怒。
一个单纯懵懂的追梦少年,为了所谓的爱情他积极为自己所仰慕、所爱恋的女神积极效力。但是在追求爱情的道路上荆棘满地,他也频频受伤,这也是他最终不能够得到曼根的姐姐真爱的具体原因。对于一个天真无邪的孩童而言,有梦想固然无可厚非,可是他所处的生存时代,生活中所触及的人们,以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都让这个在男孩心中微小的梦想变得遥不可及。乔伊斯正是通过发生在“小人物”身上的故事“流露出无可奈何的抑郁或愤懑的情绪,以及迷惘和空虚的精神状态”[3]。面对政局混乱、经济衰退、民不聊生、处处弥漫着浓重的悲观气氛的爱尔兰,乔伊斯失望于孩童简单梦想的破灭,失望于20世纪初都柏林丑陋的社会现象和都柏林人文化和精神的瘫痪与创伤,但同时也寄期望于爱尔兰民族,期待走出阴影、孤独与悲观,渗透出他对爱尔兰民族的依恋与关怀。
[1]詹姆斯·乔伊斯:《都柏林人》,孙梁、宗白等译,杭州: 浙江文艺出版社, 2002年。
[2]陈红,王法宁,陈彦茹. 孤独中的顿悟 绝望中的坚强[J]. 时代文学(下半月),2009,01:41-42.
[3]曾燕冰. 评价理论视角下的《阿拉比》叙事研究[J].当代外语研究,2011,08:47-51+61.
(1.盐城师范学院外国语学院 江苏 盐城 224002;2.南通大学外国语学院 江苏 南通226019)
(责任编辑 冯雪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