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祥琥
一部大气派的回归古典之作
——评野牛长诗《生命之水》
◎郑祥琥
诗人野牛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活跃于诗坛的一位重要诗人。他是第三代诗歌运动的重要参与者,参加过徐敬亚的1986年现代诗歌大展。
他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到九十年代,一直在坚持诗歌创作,其早期作品,带有较强的西方现代派诗歌痕迹。进入21世纪以后,野牛的诗歌创作,发生了重大变化,他开始注重吸收中国传统诗歌元素。并且他并不是死板的“吸收”,而是蕴含着创新。
2008年他发表的千行长诗《生命之水》,堪称是一部经典作品。是最近十多年来,我个人所见过的最好的新诗作品之一。我认为这部长诗的价值,还没有被诗坛充分认识。
如果让我用一个简短的句子,评价这部《生命之水》,我只能说是“一部大气派的回归古典之作”。
首先给人的感觉是“大气派”。八十年代以来,很多诗人尝试过长诗,但总体上成就很有限。而《生命之水》不一样,框架宏大,文字清雅,字里行间洋溢着中国气派。
《生命之水》以“水”为主题,长达1200余行。分七个乐章,分别是:“远古之水”“大地之水”“海洋之水”“天上之水”“生命之水”“哲学之水”“永恒之水”。从这几个标题,读者就能感觉到《生命之水》的中国气派。
全诗以“水”为中心,反复咏叹,反复铺排,有些段落写得醉人心脾,极具美感。在结构上开合自如,炼字炼句,造境立意,水流而下,诗涌而上。读过之后,确实让人感觉震撼。无可否认,《生命之水》是一部杰作!
其次,《生命之水》是一部回归古典之作。当我们阅读这首长诗,我们首先是被它清丽、典雅的词彩所冲击。这是一种类似汉赋的铺排:
弱水潺潺,强水澎訇/静水秀慧,动水虚烟/湖水如镜,江水如练,(章一)
静穆中沉沉雪山,浑忘时间/凡春滴融,涓涓潺潺/始踏山破野,缘低而下/泉流合一,势如走驹/愈低愈百水成川,向下的力量/弱水胜坚强/时有湍流,绝难行舟/时而从容,一如抒情时光/昼夜不息,舟船往来/浪及两滨;碧水洗净沙/树木葱茏,田舍人家,墟里青烟/再大为市,港口码头/船笛沉远,城市嘈杂/人间变幻后工业特征。(章二)
长在山上的水,凝成绿色的水/化为山岚的水,打湿林径的水!(章六)
从词彩上看,《生命之水》是一种中国式的诗歌,是在白话口语与古典文言之间取得一个平衡。为了取得这个平衡,野牛甚至起用了某些顺口溜、谚语:
出头的椽子先烂,迎风的树枝先折/杀人的刀呀先钝,冲在前面的士兵先倒!(章六)
从诗歌语言上看,野牛的《生命之水》,融四字文言句、“的”字句、五言诗句、七言诗句,甚至两字句,三字句,自由句为一体。千变万化,综于一体。野牛成功地将从古诗到现代诗的多种句法融为一炉,语言被激活,美感被呈现。这无疑是很大的创新!
在这个创新之外,我们还必须着重指出《生命之水》“回归古典”的复古特征。我认为这正是诗人野牛这个个案的重大价值。
野牛是属于第三代诗人,他参加了1986年诗歌大展,与于坚、杨黎属于同一批人。他们当时从事地下诗歌,主要是以先锋艺术、现代派艺术为旗帜。而先锋艺术、现代派艺术最鲜明的特征就是作品中的狂乱、混乱、杂乱。例如海子的《但是水,水》完全是一团混乱。这种现代派特征在于坚作品中也有很明显的体现,他的《O档案》尝试词语,将一大堆词语堆积在一起,显得密集而杂乱,没有美感。
野牛也是在尝试语言,他打破了西方翻译体文风特征,注重汉语的字特征,而不是词特征。《生命之水》的诗歌语言,不是在用词造句,而是在用字造句,所以其语言能够推陈出新。
回归汉语本质,正是野牛复古的体现之一。所谓浪打沧桑,野牛已经不再是八十年代搞地下诗歌时候的野性十足了,他经历了市场的冲刷,写过一些畅销书。他的语言尝试,没有走向一种狂乱,走向的是美感,甚至还带有古典美。野牛身上的先锋特征不见了。其实也可以说当代的先锋特征,正是回归古典。
是不是我可以下这样一个断语呢?野牛之所以典型正在于他从前与北岛、海子、于坚等八十年代诗人一样是受西方现代派文学理想鼓舞,而现在却受一种回归古典,回归民族性的复古理想所鼓舞。这是不是一个现代诗的新起点呢?
(责任编辑 姜鹤)
郑祥琥,笔名诗人小郑,知名诗人、学者、文学评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