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

◎谢松良

真相

◎谢松良

入室抢劫杀人案发生在深夜，确切地说被害人是个卖淫女。

刑警赶到的时候，简陋的出租房内一片凌乱，被尖刀穿透胸膛的女人一丝不挂地倒在地上，左手紧捏着把零星钞票……女刑警小于用力掰开她的手，取出钞票放进收集物证的塑料袋子里后，朝正在工作的其他队友晃了晃，然后厌恶地说：“哎，同志们，这女人真财迷啊！”一语点醒梦中人，刑警队长老杜心里一亮：对啊，死者年纪一大把了，她不迷财，难道还迷色？

死者身体清瘦单薄，老杜不得不把她与吸毒人员联系在一起了。不过，老杜很快排除了女人吸毒的可能性，因为现场没有发现与毒品相关的物证，接下来的尸检结果也表明女人没有吸毒史。

案发地紧邻一处建筑工地，据周围的住户反映，女人生前与工地上的民工交往甚密。于是，经验丰富的老杜将侦破重点放到工地的民工身上。

实事求是地说，工地的许多弟兄都去找过女人，每次花上二十、三十元就可以将问题解决了，既经济又实惠。在刘三眼里，女人是善良的，有一段时间去勤了些，女人还劝他少去，在外打工不容易，不要把钱都花在她身上。女人说这话的时候，相当真诚。相处时间长了，刘三才知道女人原本是个中规中矩的良家妇女，因为家中遭遇了不幸，才迫不得已干上了这一行。

从女人同村的民工邓四那里，老杜和小于了解到：两年前，女人的男人在南方城市的快速路上捡拾垃圾遇到车祸，死了，因肇事车辆一直在逃，没有得到任何经济赔偿。女人有三个小孩，大女儿和小女儿读高中、儿子读初中，都是只花不挣的主儿。男人的离去，让女人在倍感孤独的同时，在金钱方面也面临巨大的压力。邓四回家过年时，女人找上门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了自己家的处境和困难，提出要邓四帮忙带她出去打工挣钱。乡里乡亲的，谁家还没个困难的时候，还没等邓四吭声，他老婆就爽快地应承下来。

邓四给工头送了两条好烟，工头才答应让女人在工地给工人做饭，包吃管住每月600块。哪知，女人干了不到半年就悄悄地离开，做起皮肉生意来。女人不说，邓四也知道，她嫌工资低，维持不了儿女们读书的费用，才走挣钱捷径的。邓四觉得女人蛮可怜的，去找过女人一次，说自己不会将她的事传回去的，让她宽心。女人当时激动地上前拥抱住邓四，流着泪说，“他大叔，那我以后就没有顾虑了，你知道么？我最怕儿女们和村里的人知道我在外面干这种丑事，瞧不起我呢！你帮我这么大忙，就让我报答一下你吧！”

女人的话使邓四心里感到一阵涩涩的酸楚，轻轻推开了女人，他用粗糙的手掌抹了一下女人脸上的泪，动情地说了句：“嫂子，没有人看不起你，你都这样了，我乘机欺负你，还算人吗？”

女人卖淫，原来是为了供养小孩上学，老杜不由得肃然起敬。在对工人住所进行搜查时，老杜意外地在一张床铺底下发现了件带血的衣衫，经走访打听，这名工人和他的表兄案发至今不知去向。老杜认为他们有重大作案嫌疑，经过布控很快将两人抓获。

这两人正是杀害女人的凶手，他们交待：由于没钱喝酒，他们便合谋去女人那里搞钱。他们觉得女人“生意”做得不错，应该有钱。他们一个假装找女人做生意，一个藏身暗处，等女人脱光衣服后，他们用刀子控制住了女人。然而，他们将整个房子翻个底朝天也没找到一分钱。快要泄气的时候，他们才发现，女人手里居然有一把钱呢！他们厉声要求女人松开手，但女人就是不听，结果他们失手了，刀子扎进了女人心口。看到女人慢慢地倒下去，他们的胆都吓破了，回过神来后溜回工地，冲了个凉水澡，换下沾满血迹的衣服，不约而同地选择了逃跑。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们做梦都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便被抓了，更让他们想不到的是被害者竟是位苦命的女人，她把挣到的钱悉数寄给了老家的儿女们，抓在手中的仅是几十块零钞而已。钱没抢到，反而背负一条命，两个犯罪分子心里会不会觉得憋屈就不得而知了。

真相大白后，小于含着泪问老杜：“女人那几个孩子怎样办？还有，我们是否将真相告诉他们……”

老杜沉思了好一会儿，肯定地说，“告诉那几个小孩，就说他们的妈妈是个好人，是协助公安破案过程中，突发疾病不治身亡的。他们以后的学费和生活费，由我们刑警队的同志集体捐助。”杜队的语音刚落，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不久，刑警队以女人的尸体无人认领为由，向当地民政部门申请了丧葬费，火化了女人，是小于把骨灰盒连同大伙的首笔捐款3000元交到邓四手中的，委托他带回去交给女人的孩子。

小于离开时，严肃地叮嘱邓四：“记住，女人是病死的，回去不许胡说，这是命令。”

邓四含泪点点头。

（责任编辑 冯雪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