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永田
摘要 美国图书馆协会战时服务是美国图书馆民众教育服务的延伸。一战时期,美国图书馆协会在国会图书馆成立“战时服务部”,发起“为军人捐书运动”,在海内外建立了数十座军营图书馆。二战时期,美国图书馆协会在全国范围发起“胜利图书运动”,为士兵征集逾千万册图书。美国图书馆协会战时服务是美国图书馆界积极的公关活动,提高了美国图书馆界在美国民众和政府心目中的地位和影响力,开创了美国甚至世界图书馆史上伟大的图书传播运动。
关键词 美国图书馆协会 战时服务 图书馆史
美国图书馆协会从1876年成立之日起,就充分利用自身的专业和资源优势,成为在民众教育中发挥重要力量和作用的社会机构。战时服务是美国图书馆协会延伸民众教育服务的大胆而有益的尝试。无论是在一战还是二战期间,美国图书馆协会带领美国图书馆界热情响应国家号召,努力征集与战争有关的图书与资料,向美国士兵输送了丰富的精神食粮,从而鼓舞了军人的士气,为战争的最后胜利作出了历史贡献。本文主要以美国图书馆协会一战期间的“图书馆战时服务”以及二战期间的“胜利图书运动”为例,回顾美国图书馆协会战时服务的历史与经验,为国内图书馆界相关研究提供有益的借鉴和参考。
1 一战时期的“图书馆战时服务”
第一次世界大战在美国公共图书馆发展史上具有举足轻重的历史地位。公共图书馆馆员像其他美国民众一样,随着美国的参战而加入了服务军人、报效祖国的历史洪流当中。美国图书馆协会组织和带领广大公共图书馆馆员,成立图书馆战时服务部,征集了大量的图书和报刊,募捐了数量不菲的资金,为海内外的美国士兵提供了丰富的精神食粮,获得了美国民众和政府的广泛赞誉,提高了公共图书馆在美国社会的地位和影响力。美国著名图书馆学家维纳·维冈曾言:“对于美国公共图书馆界来说,一战代表了一个振奋人心的经历。”甚至是整个公共图书馆运动的顶点。“当未来的图书馆史学家在书写美国公共图书馆的历史时,他们无疑将得出一战是分水岭的结论”。
1.1 中立时期的图书馆服务
1914年8月,第一次世界大战在欧洲爆发。美国总统伍德罗.威尔逊(Woodrow Wilson)迅速宣布中立,并要求美国同胞无论在思想上还是行动上都应该对交战国保持公正的态度。美国公共图书馆界与其他组织和机构一道,为了避免冒犯交战双方,禁止在公开场合谈论战争;除此之外,为了适应战争时期美国民众对情势了解的需求,美国公共图书馆在政策、馆藏和服务等方面发生了或多或少的改变。
在中立时期,美国公共图书馆极力宣传非战思想,和平的主题引起了广泛的共鸣。美国《图书馆杂志》(Library Journal)发表社论,指出一战是人民遭受苦难的战争,如果图书馆精神和共同理想早日实现的话,目前的战争可能就不会发生了。《图书馆杂志》还提议为正遭受战争痛苦的比利时馆员提供帮助,尤其是着手接纳他们的一些馆藏。《美国图书馆协会会报》(Bulletin of American Library Associa-tion)谨慎回避任何关于战争的观点,并且在整个1915年都没有涉及这个话题。《公共图书馆》(Pub-lic Libraries)亦倡导普遍的和平。
在1915年的美国图书馆协会年会上,哥伦比亚特区公共图书馆馆长鲍尔曼(George Franklin Bow-erman)宣读了“图书馆应该怎样援助和平运动及相似的宣传活动”一文,指出图书馆员应对和平感兴趣,并且应当把促进和平视为一种自我保护,因为如果军事拨款减少了,图书馆的拨款就会增大;如果侨民的忠诚度没有因他们原来国家的战争而分离,那么他们被美国化的速度会更快;儿童阅览室里的“讲故事”活动也将为这些未来的公民灌输和平思想。
欧战资料成为美国公共图书馆选择与购买的重要对象,许多关于战争影响阅读的文章见诸报端,战争的阴影使许多读者转向了更加严肃的读物。在战争爆发之后,许多图书馆面临着对德国图书的严重需求。美国图书馆协会主席沃特·布朗(WaiterBrown)发出了这样的感叹:“在威斯康星,我们渴望德国图书。你们知道在什么地方可以购买、借阅、乞讨或者偷盗任何新的、二手的、合订版或非合订版的德国图书吗?”圣路易斯公共图书馆馆长鲍士伟迅速建立了一个有关战争的专业馆藏并把它的德语馆藏存放在一个单独的区域,但是发现它仍然不足以满足读者的需求。图书馆界表达了对欧洲战争交战双方的中立性,《图书馆杂志》编辑鲍克提醒密执根大学图书馆的科赫把有关柏林的文章置于优先阅读的地位,以免德国的同行觉得这是美国图书馆界对他们的偏见;而鲍士伟则惊呼,“图书馆现在几乎是唯一超乎党派的机构了”。
为了保障美国图书馆不受战争影响,顺利获得交战双方的图书资料,一些馆员建议国务院应当与交战国签署协议,允许外国的图书和期刊输入美国,但是他们的建议并没有受到美国政府的重视。由于图书下订单之后遭遇海域封锁等原因,美国图书馆常常长时间无法获得所订购的图书,在读者服务方面受到了很大的压力。1915年5月8日,巴尔的摩的普拉特免费图书馆不得不取消它在莱比锡的所有订单,并转而求助于纽约的一个进口商。威斯康星州由于拥有美国人数最多的德裔人口,面临更大的压力,拉克络斯公共图书馆(La Crosse Public Li-brary)抱怨不能从威斯康星免费图书馆委员会中获得更多的德语书籍。许多图书馆由于长时间没有更新外文图书,造成了外文图书的借阅量持续下降。
从1916年春季开始,英国政府通知美国国会图书馆馆长普特南,所有的图书资料订单必须一式三份,每一份订单必须注明准确的卷数、每一本书的确切价格以及订单的总金额;此外,装载的货物只有经过鹿特丹才允许通行。不久,美国图书馆协会执行委员会任命一群杰出的馆员与普特南一起,试图获得正在为从德国运往美国图书馆的图书和期刊的放行做好准备的英国政府的一些特许权。
中立时期,美国公共图书馆馆员严格恪守中立政策,公平公正、不偏不倚地对待交战国尤其是德国的图书,开展与战争有关的图书资料的借阅服务,并努力获取读者想要的资料。虽然由于战争原因而出现的海上禁运使获取国外图书的难度不断加大,从而导致美国公共图书馆外文图书的更新频率和借阅率直线下降,但是美国公共图书馆界不畏难险,千方百计地克服海外图书运输的障碍,增加公共图书馆外文图书的收藏,直到1917年4月美国正式向德国宣战,才彻底改变了这种中立的状态。endprint
1.2 参战时期的图书馆服务
1917年4月6日,美国向德国宣战,向海内外投放大量兵力,建立了数量众多的军营。为了全世界的自由与民主,美国人民参战的热情高涨,美国图书馆协会与基督教青年会(Young Mens ChristianAssociation,YMCA)、救世军(Salvation Army)、犹太人福利委员会(Jewish Welfare Board)、全国天主教战争委员会(Nationai Catholic War Council)、红十字会(Red Cross)、国防委员会(Council of Na-tional Defense)等150多个本土组织联合起来,试图成为一个强大的支援国家战争的机构18]。美国公共图书馆界加入了全国的支前当中,这是它从未有过的经历。
美国图书馆协会建立军营图书馆相当必要。军队和营房的生活既枯燥又单调,一般的新兵都非常不适应。军队为军人的休闲时间提供了各种各样的条件,而建立美国图书馆协会军营图书馆是一种新奇而有效的方式。
在6月份于路易斯维尔(Louisville)召开的美国图书馆协会1917年年会上,美国图书馆协会成立了战时服务委员会(War Service Committee),财务、宣传和图书收集分委会也得以成立。在得知上述消息之后,美国战争部训练营活动委员会(Commission on Training Camp Activities)邀请美国图书馆协会为兵房和营地提供足够的图书馆设备。美国军方委托美国图书馆协会来完成这个任务是明智的,因为美国图书馆协会是一个全国性的专业组织,它可以快速地组织全国图书馆的人、财、物力以及书刊资源,为美国士兵提供充足的精神食粮。
美国加入战争之后,公共图书馆不再执行中立政策。事实上,美国图书馆界是如此渴望满足国家的需求以致它可以轻易地放弃任何支持知识自由的原则,放弃反对图书审查制度的姿态。公共图书馆馆员把可能引发对他们的国家忠诚度怀疑的书籍下架,一些图书馆馆员还烧掉了这样的书籍,这些书籍大多数是德国哲学的经典著作、拥护美国和平主义的图书以及简单的德语教科书。极端的爱国主义者从各种类型的图书馆中清除德语文献。1918年3月20日,依阿华州埃尔多拉公共图书馆馆长惠洛克(Marry E.Wheelock)在致依阿华国防委员会主席的一封信中说:“去年夏天和秋天,我们接收了一些捐赠的拥护德国的图书,但是它们一到我们就把它们烧了。”北达科他州法戈市的《法戈论坛报》发表了一篇署名文章,煽动“烧毁我们图书馆中碰巧含有歌德、海涅和席勒作品的所有图书是明智的,因为他们是德国人。”DoG公共图书馆馆员私自谴责那些拒绝从流通中清除阅读资料的同行,并且他们集体有意识地不愿意帮助那些因固守原则而丢失工作的少数和平主义者。在美国参战的仅仅一年半当中,没有一个公共图书馆的馆员公开抱怨也许美国参与欧洲战争的代价太高。
一些军营图书馆的馆员是自愿的,另一些付给少量的薪酬,即1200元一年。绝大多数搜集和分发的资料由当地志愿者馆员完成。美国战争部不允许雇用女性,但是允许女性从事与图书馆服务有关的志愿工作。在谢尔曼(Sherman)军营,为图书馆准备图书的工作落在一个指挥官的女儿身上,她是普拉特图书馆学院的毕业生,她的助手都是从军官的夫人中招募来的,她们中的许多人都乐于奉献。这些志愿者集中在俄亥俄州奇利科西公共图书馆(Chillicothe Public Library)干活,每天能准备图书300本。
军营图书馆是简单的木结构,符合营房的总体风格,极好地满足了其特殊用途。这些图书馆都根据同一个方案而建,区别仅在于宽度。图书馆一般位于军营的住宿中心,且便于运输。图书馆里面有一间大房和两间小房,有可容纳1000卷图书的开放书架,有可同时供200位读者使用的桌椅。有些图书馆临时凑合着用的家具是租来的,而另一些图书馆用的则是以粗糙的木材制作的简陋长凳和桌子。第一所军营图书馆于1917年11月28日开放,到12月底,除了一座军营外,所有的图书馆都已经建筑完成。
关于图书的征集,一些民众带有这样的疑问:军营里的人读书吗?他们什么时候有时间读书?格列将军写信给克里夫兰公共图书馆馆长布雷特,要求他采取措施纠正在海外流行甚广的军人因军事训练要求而没有时间阅读的错误印象,指出没有什么东西能比让军人正确地选择读物更有价值。一位指挥官写信给位于华盛顿的美国图书馆协会战时服务总部,声称他的手下想要书,他愿意为此而付钱。另一位指挥官说如果美国图书馆协会能为他的军团提供图书,他将提供一个房间和一个有能力的人来管理这些图书,因为所有的人似乎都赞同美国新军人非常渴望阅读的观点。
为了响应美国政府的号召,以实际行动支援军人的战斗,美国图书馆协会开展了一场声势浩大的“为军人捐书运动”(Books for Sammies),奔赴战场把书刊资料输送到美国士兵手中。美国图书馆协会提出了响亮的口号——“募集百万美元,获取百万图书,服务百万军人”(A million dollars,for a millionbooks,for a million men),并且指定12个公共图书馆作为图书收集中心。最终,这场运动募集到了500万美元、1000万册书刊,并建立了36所军营图书馆。美国图书馆协会为美国士兵及时奉献了丰富的精神食粮,消除了士兵的烦闷和乡愁,鼓舞了军人的士气。美国作家杨(Arthur P.Young)在《为军人捐书运动:美国图书馆协会与一战》(Books forSammies:The American Library Association AndWorld War I)一书中说:“在有限的资金、紧缺的人力和外部的监督之下,美国图书馆协会开展的这项图书馆战时服务计划可以说是一场不寻常的成功冒险。”
上述成绩的取得,离不开美国图书馆协会战时服务的总指挥、国会图书馆馆长普特南先生。1917年10月,在美国图书馆协会战时服务委员会,普特南掌管和指挥美国图书馆协会战时服务工作。普特南充分监督工作,悉心管理资金,规范各种开支,重视军营图书馆馆员提出的需求,注重维护与其他组织与政府服务机构的关系,真诚募集物资,恰当分配资源。战时服务总部还发挥情报交换所、军营馆员经验交流和工人会议场所的作用。普特南为美国图书馆协会战时服务作出了巨大贡献。endprint
1.3 图书馆战时服务的影响
美国图书馆协会战时服务是美国公共图书馆延伸服务的一次重要尝试,在美国公共图书馆服务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在中立时期,公共图书馆馆员执行中立政策,继续提供服务并且获得读者所需要的阅读资料。美国加入战争之后,公共图书馆馆员自愿为国家服务,许多公共图书馆开展新的服务,一些图书馆改进旧的服务,另一些图书馆继续传统的服务。大多数图书馆试图满足战时的阅读需求,发挥与战争相关的社区活动中心的作用,利用图书馆的空间举办与战争有关的展览,使公共图书馆在欧洲战争中发挥了宣传堡垒的作用,在美国民众中树立了良好的公共形象。
美国图书馆协会作为一个专业组织机构,听从于国家的领导,服务于人民的需要。他们征集、获取、传播美国人民需要的与战争有关的图书和报刊,并且以自己在图书馆界的行业地位和影响力,在全国范围内为驻扎在海内外的美国士兵发起了募集资金和图书的运动,最终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绩,为美国军人提供了必备的精神食粮,为鼓舞军人的士气以及战争的胜利作出了让美国政府和人民赞赏的贡献。
诚如《战时图书馆通讯》(War Library Bulletin)所说:“目前的运动是我们等待已久的机会。它是向美国人民——包括那些在军队服务的人和政府高层人员——显示图书馆是一门专业的一次机会;我们馆员参与其中,因为它为我们的理想提供了一种表达方式;我们不仅是一群专业的男女,而且我们是做事的人,能从国家的角度参与全国的事业;对以这样一种方式参与其中的我们所有人来说是一种机会,以致我们能够昂首挺胸,为越来越多的人相信我们和我们的工作而感到骄傲。”
普特南在《美国图书馆协会战时服务》的序言中亦指出:“我希望我已说清楚,除了它对军人的预防性的和弥补性的价值之外,这个服务(图书馆战时服务)在他们的军事训练上亦有一个直接的价值,并且在许多情况下对他们日后个人职业和市民关系拥有持久的影响。总之,简单地说,它的效果是使士兵成为更好的人以及使人成为更好的士兵。”
美国图书馆协会战时服务事件具有即时和深远的影响。作为历史上最大的军事图书馆服务运动,图书馆战时服务计划在短期内取得了特别的成功。公共图书馆馆员对他们在战争中的贡献感到骄傲,士兵们欣喜于图书馆提供的设施,休战之后军事部门吸收了这个计划的成果,将其转换为医院图书馆服务,得以继续。成功的资金运作和对其战时服务的广泛赞许,对一个在全国没有什么名气的专业协会来说,是一个令人兴奋的经历。
然而不可否认的是,美国参战之后,美国图书馆协会与美国政府一道放弃了中立立场,公共图书馆馆员肆意对图书资料进行审查,除了反对美国国内的和平主义者的作品之外,馆员甚至对德国经典哲学、涉及德国作家的作品、拥护德国政府的著作、德国教科书乃至一切德国作品都予以清除和烧毁。对图书进行审查违背了图书馆保存人类文化遗产的职责,践踏了图书馆员的职业道德和职业精神,也与美国图书馆协会的宗旨背道而驰。这种为了讨好政府和民众而损坏知识平等理念与知识自由原则的行为是不可取的,值得当今乃至以后的所有图书馆从业人员深刻内省与反思。
2 二战时期的“胜利图书运动”
1941年12月7日,日本偷袭珍珠港,美国太平洋舰队损失惨重。第二天,美国对日宣战,几乎一夜之间,美国就进入了战争状态,“记住珍珠港”成为美国人民的战斗口号。公共图书馆是美国民主思想传播和民众教育的工具,势必在这场维护美国民主与自由的战斗中扮演重要角色。公共图书馆馆员迅速响应美国政府的号召卷入了这场战争,在美国图书馆协会的组织之下发动“胜利图书运动”(VictoryBook Campaign),为海外内的美国士兵提供大量的精神食粮,为二战的胜利以及维护世界民主与自由作出了贡献。
2.1 美国图书馆界对战争的响应
太平洋战争爆发后,美国图书馆协会执行秘书卡尔.米兰(Carl H.Milam)即向美国图书馆界的领袖征询意见,向各委员会委员询问战争将怎样影响美国图书馆协会,协会如何使自身更有价值等问题。一些人主张学习一战时图书馆服务的经验,一些人主张接收国外的馆员难民,还有人主张发动图书运动、与当地民防委员会合作、提供技术类书籍、开列战时书目等。大急流城公共图书馆(Grand RapidsPublic Library)馆长科尔施泰特(Donald W.Kohl-stett)宣称:“如果全国的每一所图书馆在这样的全国运动中都能发挥积极的作用,我们将为整个组织带来不可估量的好处。”布法罗公共图书馆(BuffaloPublic Library)馆长亚历山大.高尔特(AlexanderGait)相信图书馆通过它认为更加重要的事情而不是提供休闲读物来提高自身的地位。
在回答米兰的征询时,芝加哥大学图书馆学院的卡诺夫斯基告诫:摆在我们面前的大事是保护美国人基本的自由,尤其是思想表达的自由。一些图书馆躲藏、抛弃或拒绝获取讲授与当地偏见不相容的教义的图书,是错误的。卡诺夫斯基坚持认为,美国图书馆协会和各地馆员应当反对违背知识自由的行为,并且应当发表文章向与民主社会对立的行为进行“强烈谴责”。卡诺夫斯基要求美国图书馆协会履行对民主社会的口头承诺,并且发挥道德的力量。
米兰与时任美国图书馆协会主席布朗(CharlesH.Brown)对把图书馆置于政府的战时服务之下更感兴趣,他们保证美国图书馆协会将帮助图书馆获得重要的政府出版物,并催促馆长与当地的民防委员会联系。为了给馆员提供一个交流思想、讨论战争所带来的变化的机会,1941年美国图书馆协会在芝加哥召开仲冬会议。在这次会议上,馆员广泛讨论了道德、民防、职业训练需要、联邦援助可能、图书运动甚至战后计划等方面的问题。
布朗主席在大会上发表了慷慨激昂的演讲:“我们国家正处于战争。美国图书馆协会时隔23年召开了第一次战时会议。我们关心当前的事件:首先,因为我们是美国人;作为馆员我们有一个非常特别的利益。我们知道,独裁者权利的胜利意味着美国公共图书馆的终结。”布朗坚持馆员必须放弃他们的沉默寡言、政治中立原则,向联邦政府承诺提供全心全意的服务,并游说馆员购买更多国防所需要的书籍。endprint
虽然美国宣战后不久富兰克林.罗斯福总统就签署了1亿5千万美元的复兴资金,但图书馆在这个计划中并没有被特别提及。美国图书馆协会领导觉得除非他们与战争建立具体联系,否则不会获得法律制定者的关注,这也是他们想让图书馆成为官方战争信息中心的一个重要原因。如果没有这样的联系,由图书馆资源缺乏造成的问题似乎很难与学校、住房供给以及诸如公共卫生、交通运输等方面的问题进行竞争并获得成功。
虽然图书馆并没有被政府认为是“必要的”服务,但是馆员仍然觉得他们有道义上的责任使国民获得良好的战争信息。这个目标有许多方面,但是主要的努力方向是告诉馆员为什么战斗、跟谁战斗,教育馆员能做些什么以及为馆员提供轻松愉快的读物。美国图书馆界坚持认为,作为信息和思想传播者及道德构建者的图书,在战时社会具有重要性。
为了帮助馆员开展战时服务,美国图书馆协会制定了相关政策,以达到传播真实的信息和可靠的学说并对当时的事实和事件提供合理解释的目的。在芝加哥会议结束之前,美国图书馆协会通过了一个政策声明——“图书馆与战争”宣言,宣传协会对战争服务的承诺并为馆长提供总体指南。宣言明确表达了美国图书馆协会的成人教育希望和梦想,即美国的图书馆将通过集中它们的努力来满足国家战争的需要,发挥重要的社会作用;每一所图书馆都必须经得起再三的考验,如果它不能为胜利作出贡献,不能有助于创建更美好的美国,或者不能有助于创建一个更美好的世界,那它必须让步于更加紧迫的事情。为了获得在社会上的重要地位,声明宣称图书馆必须成为战争情报中心,提供技术信息,在政策、经济和意识形态领域传播真实的信息和可靠的学说,维持休闲阅读供应,参与战后计划,促进求知的自由。
2.2 “胜利图书运动”及其影响
1941年6月24日,美国图书馆协会成立了一个委员会来研究和准备一场支援美国士兵的图书运动。到同年12月,图书运动计划付诸实施,刚开始取名为“防御图书运动”(Defense Book Campaign),珍珠港事件之后改名为“胜利图书运动”(VictoryBook Campaign,VBC)。这场运动由美国图书馆协会、美国红十字会和劳军联合组织(United ServiceOrganization)三个机构发起和组织,总部设在纽约帝国大厦,洛杉矶公共图书馆馆长阿尔西亚.沃伦(Althea Warren)成为“胜利图书运动”的第一任总指挥。除此之外,各个州也有它们自己的分部、指挥中心和组织。虽然这场运动刚开始并不受军方的鼓励,但是他们很快意识到,军人们需要图书,不管是否收到邀请,美国人都急切地想捐书。
根据1942年1月“胜利图书运动”为各州和本地图书馆馆长出版的第一份手册,“胜利图书运动”的目的有三个:第一,为陆军士兵、水手和海军陆战队队员搜集图书以作为为军队提供的图书馆服务的必要补充;第二,为“劳军联合组织”基地和美国商船图书馆协会(American Merchant Marine LibraryAssociation)提供阅读资料;第三,如果搜集到的图书超过了军队的需要,“胜利图书运动”还将为因工业活动增加而导致的人口增长以致现有的图书馆资源不足或者缺稀的地区的男女和儿童提供书籍。“胜利图书运动”最初的目标是通过募捐或购买的方式,为美国士兵输送1000万卷图书。“胜利图书运动”得到了美国图书馆界的积极参与和热情拥护。美国图书馆协会在“胜利图书运动”理事会的两位代表之一、普洛维登斯公共图书馆(Provindence Pub-lic Library)的谢尔曼(Clarence E.Sherman)直言:“我相信没有什么比我们联合参与为陆军士兵、水手、海军陆战队队员和商船船员搜集图书的运动有更加重要的影响。”
从1942年1月开始,“胜利图书运动”开始发布新闻,电台节目一再宣传这个运动;著名的报刊杂志诸如《纽约时报》、《基督教科学箴言报》、《星期六文学评论》等广泛刊登此方面的推动文章。美国作家海伦.凯勒(Helen Keller)也加入了这个宣传,宣称沉浸于阅读一本书能使读者解脱束缚,产生一种自由自在的感觉。虽然凯勒对入伍兵很少阅读经典而感到遗憾,但她承认每一本书都是珍贵的,能把他们静静的时光变成祈祷。凯勒呼吁年青人通过捐赠图书为这场光荣的冒险作出一点贡献。
在“胜利图书运动”宣传和进行的过程中,美国馆员的心态逐渐发生了变化,他们开始把图书看作维护美国民主与信仰的武器。霍珀(Franklin F.Hopper)在《公共图书馆能为国防做些什么?》一文中指出,当国家的年青人在为我们战斗时,我们馆员有一个最重要的职责,那就是帮助他们父母兄妹,以我们手头上的资料告诉他们事实,促进他们理解,用我们的价值标准保护他们的信仰。《图书馆杂志》还专门发表社论《美国精神与民主社会》,指出战争已经走向美国,完全的胜利取决于我们军队思想的文明状态。图书与图书馆是必不可少的,因为我们每一位市民都必须确切知道什么是危险的事情。通过这个国家的历史和文献知识,我们必须懂得那就是代表民主,值得我们付出和依赖。
与此同时,馆员日益意识到海外图书馆所遭受到的破坏。希特勒企图同化其他文化的重要手段就是破坏图书。在法西斯德国和日本,具有抗辩思想的书籍不是拿来当作战争的武器就是被标志为清除的对象。皮尔斯.巴特勒(Pierce Butler)曾言:“战争的巨大损失在于文化和精神价值,这种损失是绝对的。”美国著名馆员、翻译家和诗人费利克斯.波拉克(FelixPollak)在《当前紧急状态下的图书馆》一文中告诫美国图书馆馆员:如果我们图书馆不能意识到这种威胁的本质,我们将在整个使命中失利;我们今天的决定,不管是使图书馆成为知识和道德的武器库还是成为消磨时间的武器库,这个决定,就我看来,将决定未来十年图书馆所扮演的角色。
“胜利图书运动”的志愿者宣称对任何东西都欢迎,因为军营、码头和海军基地需要数以百万计的图书来服务于休闲和教育。没有书的市民可以购买25美分的袖珍书并把它们捐赠给运动,或者捐钱给士兵订阅《读者文摘》(Reader's Digest)。“胜利图书运动”鼓励捐赠者把自己的名字和地址写在捐赠的书上,以便于军人与捐赠者进行书信往来与交流。为了加大对“胜利图书运动”的宣传,美国总统富兰克林.罗斯福宣布1942年4月17日为“胜利图书日”(Victory Book Day),《圣安东尼晚报》第二天在头版头条刊登了此消息,《读者文摘》5月号在其封底刊登了“胜利图书运动”的倡议,告诉读者目前仅搜集到预期数量的一半,即500万卷图书,并且只有300万卷是有用的。endprint
令“胜利图书运动”组织者感到沮丧的是,他们募捐到的图书中有关技术类的很少,没有足够多的数学、航空、摄影、无线电、工程和电子书以提高士兵的技能。然而与他们的愿望相反的是,军营里的阅读绝大多数是为了休闲而很少为了学习技术。在军营图书馆里,有关冒险和西方的图书最受欢迎,其次是历史、推理、侦探、传记和技术。美国士兵愿意牺牲他们的文学品位以满足对政治的好奇心,芝加哥第6军团军营图书馆馆员麦克洛斯基(ElizabethMacCloskey)如是说:“军营图书馆是为了男人世界里的人。我们要提供给用户他们所需要的,而不是提供我们认为他们应当要的。我们感到很骄傲,因为没有一个要求的提出是小心翼翼的,不论是偶尔问到的《爱丽丝梦游仙境》(Alices Adventures inWonderland),还是经常被问及的‘你们有赞恩·格雷(Zane Grey)的新书吗?西方到处是杰出的领袖,然而两部最受欢迎的个人著述是《我的奋斗》(Mein Kampf)和《柏林日记》(Berlin Diary)。美国士兵知道他们在为什么而战,但他们想了解更多他们正在与之作斗争的东西。”
“胜利图书运动”除了向美国士兵输送图书外,还向被关押在德国和日本的美军战俘提供图书,向被关押在美国本土的德国和日本战俘提供图书和影像,通过提供图书和电影来说服战俘相信美国式的民主和生活方式。由于运动所接收的图书只有一半适合军人阅读,因此发动一场新的“胜利图书运动”就显得尤为必要。美国图书馆协会执行秘书米兰不仅关注延长运动的时间,而且对为美军战俘和日裔美国人安置点提供更多的图书感兴趣。
1943年1月6日,美国战争情报局(Office ofWar Information)指挥官戴维斯(Elmer Davis)通知捐赠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开启了第二次“胜利图书运动”的序幕。为了广泛宣传这次新的运动,组织者还录制了运动的主题曲《呼唤好书》(CallingGood Books),在全国的电影院和电台大力播放,全国报纸的文章和社论广泛宣传这场运动。选择和制作这个主题曲的目的,就是要吸取第一次运动中的经验和教训,不再搜集过时、无趣、无价值、女性专用的图书,而是征集有关冒险、谋杀、西方、现代生活以及有关美国生活方式的图书。
虽然第二次“胜利图书运动”并没有明确公布募捐数量,但它的目标也是1000万卷图书。为了实现这个目标,美国公共图书馆界的人士与红十字会、劳军联合组织的人员一道,加大对第二次“胜利图书运动”的宣传和报道。为了激励捐赠者的积极性,报纸甚至开始公布捐赠者的尊姓大名。全国的组织者还将3月1日至6日定为“胜利图书周”(Victory BookWeek),作为最后的宣传努力。美国公共图书馆馆员积极参与其中,也必须参与其中,正如“胜利图书运动”的联合主席伯奈斯(Edward L Bernays)所说的,因为馆员在图书运动中的地位对“胜利图书运动”来说是重要的,对他们自身的专业来说,也同样重要。
在评述图书在二战中的地位和作用方面,美国图书馆协会主席布朗曾说:“我们所有的人都必须战斗,这并不是美化我们的专业和图书馆,而是因为我们的服务是必要的。要取得胜利,没有其他工具的帮助,粮食、图书甚至坦克飞机都是没用的,但是这些东西在不同程度上都是必需的。”
到1943年6月,美国民众对“胜利图书运动”的热情开始减退。虽然美国总统指定“胜利图书运动”为战争期间的官方图书搜集机构,但是持异议的人士以自己的方式征书,并把图书发给心甘情愿接受图书的军营图书馆的馆员。到1944年末,“胜利图书运动”搜集了近700万卷图书,远比预期的数量要少,其中只有超过一半的书送达了军队。1943年12月31日,“胜利图书运动”执行委员会宣布中止这场运动。自1941年12月至1943年12月的两年时间里,两次“胜利图书运动”共征集了超过1700万卷图书,其中有约1000万卷送到了军人手中。
第二次“胜利图书运动”虽然未达到目标,然而许多馆员和市民为这场运动所创造的服务战争的机会感到骄傲。“胜利图书运动”为单个图书馆与专业协会创造了大量的媒体曝光率,加强了图书馆与本地和国家重要组织和机构的联系,由此构建了积极的美国图书馆公共关系活动,极大地提高了美国图书馆界在民众和政府心目中的地位和影响力,开创了一场美国甚至世界图书馆史上伟大的图书传播运动。
3 结语
美国图书馆协会战时服务在美国图书馆史上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在世界图书馆史上也具有重要意义和影响。无论是一战时期的图书馆战时服务还是二战时期的“胜利图书运动”,美国图书馆协会主动迎合政府和民众的需要,开展声势浩大的为军民募捐图书和资金的运动,美国图书馆界为自己所创造的服务战争的机会而感到无比骄傲和无上荣耀。美国图书馆协会注重与其他社团的交流与协作,注重对战时服务的宣传与报道,使美国图书馆界获得了大量的媒体曝光率,极大地提高了美国图书馆馆员在美国社会中的地位和形象。虽然美国图书馆协会战时服务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绩,然而不可否认的是,两次世界大战期间,在美国参战之后,美国图书馆协会一味满足国家的需求以致放弃了公平公正、不偏不倚的中立政策,对敌对国的图书期刊进行蓄意地审查、下架甚至烧毁,违背了知识平等的理念和知识自由的原则,使美国图书馆协会战时服务的历史蒙上了一层阴影。如何遵守图书馆行业行为准则、坚守图书馆职业道德底线,这是美国图书馆协会战时服务留给我们思考的问题。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