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凝结着《红楼梦》创作过程活化石故事——浅论秦可卿故事演变过程

郁永奎

（安徽广播电视大学 滁州分校，安徽 滁州 239000）

对于《红楼梦》创作过程，曹雪芹指出“批阅十载，增删五次”。［1］我们认为，所谓“披阅十载”乃是从乾隆九年开始，至乾隆十九年为止，这整整十年是曹雪芹创作《红楼梦》时期。所谓“增删五次”，乃是指今本《红楼梦》从《风月宝鉴》起，经过《石头记》《红楼梦传奇》《红楼梦》《金陵十二钗》，至《红楼梦》为止的整个创作过程。秦可卿故事演变过程就可以证明这个问题。

一、《风月宝鉴》里秦可卿乃是“宁国公冢孙妇”

秦可卿原来的名分是什么呢？对此，第13回写道：

对面高起着宣坛，僧道对坛榜文。榜上大书：“世袭宁国公冢孙妇，防护内廷御前侍卫龙禁尉贾门秦氏恭人之丧”。［1］134

这里指明秦可卿是“世袭宁国公冢孙妇”。我们认为，所谓“冢孙妇”，就是嫡长孙媳妇。这就是说秦可卿是世袭宁国公嫡长孙媳妇。据此，宁国公贾演是宁国府第一代人物。贾敬邢夫人是宁国公的儿媳，又是秦可卿的公婆，是宁国府第二代人物。秦可卿既是贾瑢妻子，又是贾敬邢夫人的儿媳，是宁国府第三代人物。这是宁国府贾家家谱三代方案的具体表现。在这三代方案里没有贾珍的座位，贾珍原来不是宁国府的人。

无独有偶。甲戌本第十四回也有一段文字指出秦氏是“世袭宁国公冢孙妇”问题：

至天明，吉时已到，一般六十四名青衣请灵，前面铭旌上大书：“奉天洪建兆年不易之朝诰封一等宁国公冢孙妇防护内廷紫禁道御前侍卫龙禁尉享强寿贾门秦氏恭人之灵柩。”［1］148

《风月宝鉴》乃是宁荣二府故事。无论是宁国府，还是荣国府，都是贾家家谱三代方案故事。而秦可卿故事开始也是贾家家谱三代方案故事。所谓“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就是秦可卿故事，它是贯穿《风月宝鉴》里的一条中心故事。“爬灰的”，这个“的”字结构指代贾敬。他和儿媳妇秦氏爬灰。《秦可卿淫丧天香楼》是《风月宝鉴》高潮故事，它的本义就是“爬灰的爬灰”的故事的铁证。因为它乃是描写贾敬和秦氏爬灰被宝玉撞见，而秦氏羞愤难当独上天香楼自缢身亡的故事。《秦可卿淫丧天香楼》回原来在《赏中秋》回之后位置上，原是《风月宝鉴》贾宝玉十八年八月二十五日故事，因为《赏中秋》回原是《风月宝鉴》贾宝玉十八年中秋故事。“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是什么意思呢？“养小叔子的”，这个“的”字结构指秦氏。小叔子指贾宝玉。全句指秦氏私通贾宝玉。《红楼梦》回是《风月宝鉴》故事发展的标志。它的本义就是“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故事的铁证。因为它本义乃是描写贾宝玉在堂嫂秦可卿床上睡午觉，香会秦氏，醒后和秦氏风雨情故事。“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故事从《秦可卿出家宁国府》回开始，至《王道士胡诌妒妇方》回结束。《秦可卿出嫁宁国府》回原是《风月宝鉴》贾宝玉十三年秋天故事。而《王道士胡诌妒妇方》原是《风月宝鉴》贾宝玉二十年三月二十八日故事，整部前后历时六年半时间。“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所以是《风月宝鉴》中心故事，就在于它是“盖此二人乃通部大纲”［2］的具体表现。而秦可卿是《风月宝鉴》通部大纲上一位主角，是宁国公冢孙妇。

既然如此，那么《风月宝鉴》是什么时候草成的？对此，第十三回甲戌眉批明确指出：

旧族后辈受此五病者颇多，余家更甚，三十年前事见书于三十年后，今（令）余想（悲）恸，血泪盈（腮）。［2］174

《旧族后辈受此五病者颇多》和《雪芹旧有〈风月宝鉴〉之书》《若云曹雪芹披阅增删》《甲午八月泪笔》《读五件事未完》等篇批语都是畸笏甲午批语，这是畸笏最后一次批阅《红楼梦》的活动。畸笏乃是曹頫。他说，旧族后辈受此五病者颇多，余家更甚。乃是指江宁织造署曹家。江宁织造署曹家五病乃是“此五件实是宁国府中风俗”的生活原型。“三十年前事见书于三十年后”是什么意思？所谓“三十年前事”即指一七一五年前的事。一七一二年，曹寅病死，曹颙继任江宁织造，他年轻，缺少管家经验，因而江宁织造署五病更甚。这事写在“三十年后”的书上。所谓“三十年后”，就是乾隆九年。因为从1715年前至1744年正好三十年。那时，曹雪芹把三十年前曹颙继任时“江宁织造署”的五病更甚之事写在《王熙凤协理宁国府》里。而《王熙凤协理宁国府》是《风月宝鉴》最精彩的一章，所谓“三十年前事见书于三十年后”乃是三十年前乙未年前江宁织造署五病被曹雪芹书于三十年后甲子年诞生的《风月宝鉴》里。这证明乾隆九年曹雪芹就草成《风月宝鉴》。可见，《风月宝鉴》是曹雪芹于乾隆九年草成的。

二、《石头记》里秦可卿由贾敬儿媳妇变为贾珍儿媳妇

《石头记》是今本《红楼梦》第二稿书名，它把贾二舍的家兄贾珍改为贾敬的儿子，成为秦可卿公公，秦可卿成为贾珍的儿媳妇。对此，第四回写道：

二则现任族长乃是贾珍，彼乃宁府长孙，又现袭职，凡族中事自有他掌管。［3］

《葫芦案》回原是《石头记》构思出来的一篇新故事。而“贾珍、彼乃宁府长孙。”这是《石头记》宁国府贾家家谱四代方案的标志。由此可见，宁国公贾演是宁国府第一代人物，贾敬是宁国公儿子，又是贾珍的父亲，是宁国府第二代人物。贾珍是贾敬儿子，又是秦氏公公，是宁国府第三代人物。秦氏既是贾蓉妻子，又是贾珍的儿媳妇。她显然是宁国府第四代人物。由此可见，这是《石头记》宁国府贾家家谱四代方案的具体表现。

既然如此，那么，贾珍是从哪里调过来的呢？我们认为贾珍原是贾二舍的“家兄”。对此，第六十九回写道：

贾琏道：“三日断乎使不得，竟是七日。因家叔家兄皆在外，小丧不敢多停，等到外头，还放五七，做大道场才掩灵，明年往南去下葬”。［3］985

这是由《风月宝鉴》积淀下来的文字，它指出“家叔家兄皆在外”。“家叔”是贾政，他在外点学差未回荣国府。而“家兄”就是亲哥哥的意思。但这位“家兄”是谁？我们认为这位“家兄”就是贾珍。因为“那日已是腊月十二日，贾珍起身”［3］978出外躲凤姐造的反，直到尤二姨逝世，他还没有回荣国府参加尤二姨安葬活动。由此可见，贾珍就是“贾二舍”的“家兄”。

《石头记》把贾二舍的家兄贾珍调往宁国府做贾敬大少爷。这是一次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大调动。由于这次调动引起宁国府贾敬一房和荣国府贾赦一支两者人员相互大对调。邢夫人由贾敬夫人改为贾赦夫人。贾迎春由贾敬女儿改为贾赦女儿，贾惜春由贾赦女儿改为贾敬小女儿。尤氏由贾赦大媳妇改为贾敬大媳妇。

由于这次调动引起贾敬结局和贾赦结局相互大置换，从而引起贾敬故事变为贾赦故事。贾赦故事变为贾敬故事。

由于这次大调动，《风月宝鉴》故事变为《石头记》故事。曹雪芹在《秦可卿出嫁宁国府》回前增加一部《上三十回》，和《后三十回》遥遥相对。《石头记契子》成为《石头记》开端一回故事。《上三十回》描写贾宝玉十年童年生活经验，开始出现薛家故事。曹雪芹在《风月宝鉴》尾声基础上构思出一部《后三十回》，“末回警幻情榜”是《后三十回》最后一回故事。《后三十回》也是描写贾宝玉十年生活经验。而后把《风月宝鉴》故事和薛家故事结合起来，进行修改。也是描写贾宝玉十年生活经验。从《石头记楔子》开始，至“末回警幻情榜”为止，《石头记》共写出贾宝玉三十年生活经验。对此，梦稿本第25回写道：

那和尚接了过来，擎在掌上，长叹一声道：青埂峰一别，展眼已过十五载矣。人世光阴如此迅速，尘缘已满大半了。［4］

这原是由《风月宝鉴》积淀下来的一段文字。《石头记》创作时期，曹雪芹根据贾宝玉三十岁出家做和尚的设想在这里增加“人世光阴如此迅速，尘缘已满大半了”一句，就把《石头记》贾宝玉时序整整三十年时间完整地表达出来了。而《石头记》主线乃是“虽其中大旨谈情，亦不过实录其事，又非假拟妄称，一味淫邀艳约，私订偷盟之可比。”［3］6而《风月宝鉴》故事，也成为这条主线上一段故事。从《秦可卿出嫁宁国府》开始，至《秦可卿淫丧天香楼》回为止，这段《风月宝鉴》故事情节也积淀到《石头记》这段主线里。原来五年时序故事却变成八年故事时序。因为《石头记》将原来黛玉13岁进贾府时间改为九岁进贾府。《葫芦案》里薛宝钗原是十三岁进贾府。这两年《石头记》故事成为千古之谜。秦可卿故事虽然积淀到《石头记》里，但也发生变化。“荣府事败”［2］342这是《石头记》高潮故事。而《秦可卿淫丧天香楼》原是高潮故事却变成《石头记》一般故事，它开始变为贾珍和秦氏爬灰被宝玉发觉，而秦氏羞愤难当独上天香楼自缢身亡故事。而秦氏由大纲上主角变为《石头记》主线上一般人物。只不过是贾珍儿媳妇而已。

三、《红楼梦传奇》里秦氏仍然是贾敬儿媳妇

《红楼梦传奇》是今本《红楼梦》的第三稿的书名，它把《石头记》故事，用传奇形式把它表现出来，表现出“因此上演出这怀金悼玉的红楼梦”。［3］84这是怎样发生的呢？我们认为，乾隆十二年，曹雪芹把创作完毕的《石头记》呈给畸笏审阅，畸笏很满意，却把《石头记》交给脂砚斋抄阅评审，于是诞生了《脂砚斋丁卯抄阅初评石头记》。可是，曹雪芹很不满意《石头记》创作，便产生了《石头记》创作危机。对此，第22回脂评指出：

看此一曲，试思作者当日发愿不作此书，却立意要作传奇，则又不知有如何词曲矣。［2］322

“作者”指曹雪芹。“当日”，指乾隆十二年。“此书”指《石头记》。“传奇”，指《红楼梦传奇》。乾隆十二年，曹雪芹“发愿不作”《石头记》，“却立意要作”《红楼梦传奇》。由此可见，曹雪芹出现了《石头记》创作危机。为了渡过这次危机，曹雪芹开始创作《红楼梦传奇》。由此可见，《红楼梦传奇》乃是《石头记》和《红楼梦》之间创作时期一部未创作成功的传奇作品。而《金陵十二钗画删判词》和《红楼梦十二支》曲乃是由《红楼梦传奇》积淀下来的活化石文字，它证明《红楼梦传奇》乃是今本《红楼梦》创作过程一种客观存在的稿本。

《巧姐画册判词》《李纨画册判词》所以是《红楼梦传奇》构思出来的文字，就在于它里面出现巧姐、贾兰这些荣国府贾家家谱第四代人物。这是《红楼梦传奇》区别其他稿本的一个重要标志。

《贾元春画册判词》和《恨无常》曲标志着《红楼梦传奇》开始出现新人物贾元春。而贾元春这个新人物也标志着《红楼梦传奇》是一种客观存在。对此，第五回写道：

《恨无常》喜荣华正好，恨无常又到。眼睁睁，把万事全抛。荡悠悠，把芳魂消耗。

望家乡，路远山高。故而爹娘梦里相寻告，儿命已入黄泉，天伦呵，须要退步抽身早！［3］85

王夫人说“我如今已将五十岁的人，只有这个孽障。”［3］457。这句话证明《风月宝鉴》里没有出现贾元春。贾宝玉说：“我又没个亲兄弟亲姊妹——虽然有两个，你难道不知道是和我隔母的？我也和你似的独出。”［3］386这证明《石头记》还没有出现贾元春。《恨无常》这支红楼梦曲子证明贾元春是《红楼梦传奇》里才开始出现的新人物。

《贾元春画册判词》证明贾府是金陵老宅。由此可见，《红楼梦传奇》恢复原稿贾府地址。贾元春的“宫闱”［3］78大概在燕京紫金城。因为它也是恢复初稿创作计划。正因为如此，“望家乡，路远上高”，贾元春无法省亲。这证明《红楼梦传奇》里贾元春没有《省亲》故事。这是《红楼梦传奇》区别其他稿本的一个重要标志。

《秦可卿画册判词》和《好事终》曲恢复初稿的创作计划。这是《红楼梦传奇》区别其他稿本一个重要标志。对此，第五回写道：

后面又画着高楼大厦，有一美人悬梁自缢，其判云：

情天情海幻情身，情自相逢必主淫。

漫言不肖皆荣出，造衅开端实在宁。［3］81

秦氏画册“画着高楼大厦，有一美人悬梁自缢”，这显然是八月二十五日夜秦氏自缢天香楼的结局的写照。“情天情海幻情身，情自相逢必主淫”，这两句指出《秦可卿淫丧天香楼》结局是淫丧。“漫言不肖皆荣出，造衅开端实在宁”。这句指出产生《秦可卿淫丧天香楼》结局的原因，一者是荣国府不肖子孙贾宝玉，一者是造衅开端的乃是宁国府贾敬。

如果说秦可卿画册判词没有指名道姓谴责贾敬的话，那么《好事终》曲则指名道姓谴责贾敬是贾府毁坏纲常败坏祖业的带头羊。对此，第五回写道：

《好事终》画梁春尽落香尘。擅风情，秉月貌，便是败家的根本。箕裘颓堕皆从敬，家事消亡首罪宁。宿孽总因情。［3］89

“画梁春尽落香尘”。这句暗喻秦可卿淫丧天香楼结局。“擅风情，秉月貌，便是败家的根本”。这句谴责秦氏是“败家的根本”。秦氏之所以是“败家的根本”，就在于她“擅风情、秉月貌”吸引公公贾敬和她爬灰，酿成天香楼悲剧。“箕裘颓堕皆从敬，家事消亡首罪宁”，这是什么意思呢？我们认为这句是严厉谴责贾敬是贾府子弟毁坏祖业败坏纲常的带头羊。箕裘：簸箕和皮袍，比喻祖先的事业。箕裘颓堕，指贾府的儿孙不能继承祖业。“敬”指贾敬。“皆从敬”，就是从贾敬开始。贾敬之所以是贾府子弟毁坏祖业败坏纲常的带头羊，就在于他和儿媳妇秦氏爬灰，酿成天香楼悲剧，尽我所有为秦氏大办丧事，致使宁国府败落下来。

《好事终》曲把秦氏和贾敬二人放在一起进行谴责，上半阕谴责秦氏，下半阕谴责贾敬，就在于他俩都是秦可卿淫丧天香楼的悲剧扮演者。由此可见，曹雪芹恢复了《风月宝鉴》的《秦可卿淫丧天香楼》创作计划，不过秦可卿不是纲上人物，而是进入簿命司。

四、秦氏在《红楼梦》里是宁国公重重孙媳妇

从《风月宝鉴》到《红楼梦传奇》，无论是主题思想，还是结构，无论是人物，还是体裁，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只是到了《红楼梦》，才开始奠定了今本《红楼梦》基本形式和面目。因此，第四稿《红楼梦》是今本《红楼梦》创作过程中一个最关键的稿本。

一七四七年，即乾隆十二年，曹雪芹开始创作《红楼梦》。《省亲》回乃是《红楼梦》创作灵感开始创作的一回故事，它的创作时间是1747年，它的诞生标志着《红楼梦》诞生。《秦氏托梦》是1747年曹雪芹为《省亲》回出现而创作的一段伏线故事。“树倒猢狲散之语全犹在耳，曲指三十五年矣。伤哉，宁不恸刹？”［1］128这是畸笏批阅《秦氏托梦》里关于“树倒猢狲散”一句话而作的批语。“树倒猢狲散”，乃是西堂故事。曹寅晚年信佛，常在西堂和客人讲佛禅“树倒猢狲散”。曹寅于1712年病逝，而畸笏最后听到曹寅讲这句话的时间当在1712年。由此下推“三十五年”，当是乾隆十二年。可见这条批语乃是乾隆十二年畸笏所作，它证明《托梦》乃是曹雪芹乾隆十二年所作。因为乾隆十二年畸笏批阅《托梦》，而《石头记》于乾隆十二年创作完毕，而《托梦》是《红楼梦》时期曹雪芹为《天香楼》所增加的一段伏笔文字，这就决定曹雪芹创作《托梦》时期既不可能在乾隆十二年之前，也不可能在乾隆十二年之后，而只能在乾隆十二年。

《省亲》回是《红楼梦》创作灵感开端所创造的一回故事。它原来在《祭宗祠》回和《辱亲女愚妾争闲气》回之间的《情切切良宵花解语》回旁出现，很快形成这十七回《红楼梦》。这时候，从《红楼梦》回开始至末回《警幻情榜》之间出现一条隐隐约约、朦朦胧胧、时隐时现的创作思路。沿着这条创作思路望去，曹雪芹不仅仅看到依次登场的大凤姐形象，而且看到了这个世界全部。这就是说曹雪芹面对的不是《红楼梦》创作过程中依次出现的单个形象，而是由无数意象元素所构成的像生活一样丰富完整的、立体的整体世界。这就是《红楼梦》艺术构思过程中第一次出现的整体艺术构思。当这十七回《红楼梦》艺术传达完毕后，曹雪芹发觉这十七回《红楼梦》和《辱亲女愚妾争闲气》回之间联不起来，中间出现裂缝，发生创作思路中断。而后，《红楼梦》无意识想象在“忆昔感今”审美情感模式驱使下，将这十七回《红楼梦》调入《石头记》里的《葫芦案》回和《听文曲宝玉悟禅机》回之间位置上，很合榫。这就是《红楼梦》艺术构思过程中出现的第二次艺术构思整体性。随着这种艺术构思整体性的出现，“百回”《红楼梦》创作思路出现。对此，庚辰第42回脂评指出：

《庚辰》钗玉名虽二个，人却一身，此幻笔也。今书至三十八回时已过三分之一有余，故写是回，使二人合而为一。请看黛玉逝后，宝钗之文字，便知余言不谬矣。［2］443

畸笏指出“是回”原为“三十八回”，乃今本《红楼梦》第42回。由此可见，《红楼梦》回为《红楼梦》第一回，而今本第五十四回为“百回”《红楼梦》第五十回。这是《红楼梦》前半部，写贾府兴盛。而《辱妾女愚妾争闲气》回原为《红楼梦》第五十一回，而末回《警幻情榜》为《红楼梦》百回，这是《红楼梦》后半部，写贾府衰败。前五十回表现曹雪芹“兴尽”心理，后五十回表现曹雪芹“悲来”心理。对于《红楼梦》整整一百回，庚辰第25回脂评指出“通灵玉除邪，全部百回只此一见，何能再言”［2］364。随着《红楼梦》的诞生，秦可卿故事却变成《省亲》回前的几回铺垫故事。《天香楼》三回故事移至第九回至第十二回位置上。第八回大概也有一回秦可卿故事作为《天香楼》回铺垫故事。《会秦钟》回成为第三回，而《红楼梦》回成为开端故事。经过这些故事层层铺垫，使《省亲》回发展到顶峰，贾府成为盛极一时形象。

随着《天香楼》回成为《红楼梦》第九回，曹雪芹为此回构思出贾家家谱五代方案，秦氏开始成为宁国公重重孙媳妇。对此，第十三回写道：

贾珍看了，忙送与戴权。看时，上面写道：江南江宁府江宁县监生贾蓉，年二十岁，曾祖，原任京营节度使世袭一等神威将军贾代化；祖，乙卯科进士贾敬；父，世袭三品爵威烈将军贾珍。［3］179

从这张贾蓉履历表看来，世袭宁国公贾演是贾代化的父亲，是宁国府第一代人物；曾祖贾代化是宁国府第二代人物；祖父贾敬，是宁国府第三代人物；父贾珍，是宁国府第四代人物；贾蓉，是宁国府第五代人物，而他的妻子秦氏不也是宁国府第五代人物吗？

五、《秦可卿淫丧天香楼》回开始出现在《金陵十二钗》里第十三回位置上

《金陵十二钗》是今本《红楼梦》第五稿的书名。“雪芹题曰《金陵十二钗》，盖本宗《红楼梦十二曲》之义”［2］234。曹雪芹根据《红楼梦传奇》的《金陵十二钗画册判词》和《红楼梦十二支曲》把《红楼梦》改为《金陵十二钗》。

《金陵十二钗》将“百回”《红楼梦》改为“百十回”。曹雪芹在《红楼梦》回前增加四回。《葫芦案》回原是《石头记》故事，《红楼梦》把它删除掉，成为曹雪芹案头一章废稿。而现在曹雪芹将它安排在第四回位置上。《林黛玉抛父进金陵 贾夫人仙逝扬州城》原是《风月宝鉴》贾宝玉十三年出月故事。《石头记》把它分解成两部分。曹雪芹把前者和新构思的《冷子信演说荣国府》合并成一回，放在第二回位置上。《石头记》将后部分改为《贾雨村夤缘复旧职 林黛玉抛父进京都》，成为《石头记》贾宝玉十年出月故事。现在曹雪芹将这回林黛玉九岁进贾府改为六岁进贾府，放在第三回位置上。作者又在《石头记》“好了歌”基础上构思出《甄士隐梦幻识通灵 贾雨村风尘怀闺秀》回放在第一回位置上。而《石头记·楔子》放在这回开端。这显然和绛珠草还泪神话相抵牾。这是《金陵十二钗》开端一个最大特征。

《金陵十二钗》不仅在《红楼梦》开端增加四回故事，而且还在《后三十回》修改稿里增加六回故事。这六回是恢复《后三十回》里被《红楼梦》所删除的旧稿呢，还是新构思的六回《红楼梦》呢？由于《后三十回》湮灭，我们不得而知。

由于增加十回，《金陵十二钗》变为“百十回”。对此，清蒙古王府本第三回脂评写道：

后百十回黛玉之泪，总不能出此二语。［5］

这是针对“若为他这种行为你伤心，只怕伤感不了呢”句而作的批语。这证明《金陵十二钗》为“百十回”是确凿不移的事。

随着“百十回”《金陵十二钗》的出现，《秦可卿淫丧天香楼》回便成为今本《红楼梦》第十三回故事。《会秦钟》成为第七回，《红楼梦》回成为第五回。

六、《红楼梦》删去八月二十五日夜秦可卿独上天香楼自缢身亡一段文字

甲戌年，曹雪芹将“百十回”《金陵十二钗》改名为《红楼梦》，呈给畸笏审稿把关。畸笏审过《红楼梦》后，便写下《凡例》，冠在《红楼梦》前面，作为《红楼梦》序言，并把它交给脂砚斋抄阅评审。于是《脂砚斋甲戌抄阅再评石头记》便诞生了。而《红楼梦》之前《凡例》是第六稿最大的特征。

《金陵十二钗》创作之时，曹雪芹考虑到曹寅两个女儿都是王妃，便把《省亲》由皇妃省亲改为王妃省亲。我们之所以这样认为，就在于探春花签故事里出现了“我们家已有了个王妃”一句话。这事，受到畸笏严厉批评：

大观园用省亲事出题，方见大手笔，行文之立意。借省亲事写南巡出脱心中多少忆昔感今？［2］193

曹雪芹觉得畸笏意见很正确，便在《红楼梦》里把王妃贾元春省亲改为皇妃贾元春省亲。甲戌本第十六回标题《贾元春才选凤藻宫》就可以证明这个问题。

随着《省亲》回的改正，畸笏又提出删除《秦可卿淫丧天香楼》问题。对此，甲戌畸批指出：

秦可卿淫丧天香楼，作者用史笔也。老朽因有魂托凤姐贾家后事二件，嫡是安富尊荣坐享人能想得到处？其事虽未漏，其言其意则令人悲切感服。姑赦之，因命芹溪删去。［1］138

曹雪芹受命删去《天香楼》回开端八月二十五日夜秦可卿独上天香楼自缢身亡一段文字，因而“此回只十页，因删去天香楼一节，少却四五页也。”［1］138因而曹雪芹将《秦可卿淫丧天香楼》改为《秦可卿死封龙禁尉》。这是《红楼梦》最大特征。

随着《天香楼》一段文字删去，第十三回开端和第十二回结尾出现情节断层，曹雪芹便抽去第九回至第十二回四回《红楼梦》，重新构思，致使这里出现空白位置。随着甲戌本空白位置增多，给红学家产生一个错觉，那就是乾隆十九年曹雪芹并没有创作完成《红楼梦》，甚至到壬午除夕也没有完成《红楼梦》创作。新红学开山祖师爷胡适先生就开天辟地的认为“我曾疑心甲戌以前的本子没有八十回之多，也许只有二十八回，也许只有四十回。”［6］这显然不符合《红楼梦》实际情况。因为《红楼梦》是“百十回”，它的诞生标志着今本《红楼梦》创作终结。《红楼梦》是甲戌本的母本，而甲戌本是《红楼梦》忠实的过录本，它的诞生标志着脂砚斋为《红楼梦》定稿的开始。虽然如此，但是脂砚斋在甲戌本里订正了多少回《红楼梦》，现在无法得知，因为甲戌本在流传过程湮灭了很多回数。不过，从甲戌本是《脂砚斋丁卯抄阅初评石头记》向丙子本、巳卯冬月定本、庚辰秋月定本诸本过渡的桥梁看来，甲戌本不止四十回，可能是七十回，也未必有过。因此，胡适以甲戌本现有的回数作根据否定乾隆十九年曹雪芹创作完成《红楼梦》这一事实是不科学的。

《红楼梦》创作过程综合概况考证图

［1］ 曹雪芹.脂砚斋甲戌抄阅再评石头记［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6.

［2］ 俞平伯.脂砚斋红楼梦辑评［M］.上海：中华书局，1960：82.

［3］ 曹雪芹，高鹗.红楼梦［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67.

［4］ 曹雪芹.乾隆抄本百廿回红楼梦［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4：303.

［5］ 张爱玲.红楼梦魇［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5：161.

［6］ 胡适.胡适红楼梦研究论述全编［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1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