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运汉先生访谈录

2014-12-04 22:08:43陈昕炜访谈整理
当代修辞学 2014年4期
关键词:语体现代汉语语言学

陈昕炜 朱 岱 访谈、整理

(复旦大学中文系,上海200433)

【1】问:黎教授,您早年毕业于中山大学中文系,后来在暨南大学从教,先后担任过中国修辞学会副会长兼秘书长、中国中南修辞学会副会长等社会职务,出版过《现代汉语修辞学》、《汉语风格探索》、《公关语言学》等多部专著。据我们了解,您在中山大学最早读的不是中文系而是社会学系,我们非常感兴趣的是,先生您后来是怎样走上语言学、修辞学的研究道路的?

答:解放前我读的确是社会学。一年级学习社会发展史课程,其中谈到语言问题,强调了语言运用的重大价值,但是那时我并没有研究语言的念头。广州解放时,我就参加了中国人民解放军,后来又参加中国人民志愿军到了朝鲜。1956年,部队首长动员我们要响应祖国的号召向科学进军,我作为部队大学生又重新进入中山大学读书。中山大学中文系语言学实力雄厚,当时开办有全国唯一的语言学系。那时候虽然正经历着全国院系调整,王力先生、岑麟祥先生调至北京工作,但中山大学还是保留了一大批语言学教授,比如高华年、容庚、商承祚、潘允中、赵仲邑等全国有名的语言学家。

我记得入学后的一个晚上,系里举行迎新晚会,语言学教授都参加了,高华年、容庚先生等学者的风度令我们非常仰慕。教授们在我们一年级时就开了三门语言学课程。他们的人格魅力、渊博的学识让学生十分景仰,我对语言学的兴趣也就自然增强了。二年级开始,中文系就分为语言和文学两个专门化方向。我和当时的同班同学张维耿(现中山大学教授)、程达明向高华年老师了解专门化课程的情况,高老师向我们介绍了专门化语言学的课程,我就决定以此为学习重点。半年以后,我和张维耿合作写了一篇文章,发表在《中山大学学生论文集》里面。1958年,我和程达明合写了《大跃进中汉语词汇的新发展》,发表在《中国语文》上。论文的发表更增添了我的自信和学习的力量。1959年,潘允中教授组织“毛泽东语言研究小组”,叫我参加。他分给我的任务是写“毛泽东语言风格磅礴气势”一节,我写了三千多字。我之所以下决心投身语言学,源头就是在中山大学这个地方。

【2】您在暨南大学开设了多门属于语用学范畴的课程,走教学与科研相结合、教学相长的道路,取得了引人瞩目的学术成就,这些方面的内容您能给我们讲讲么?

答:我1960年毕业分配在暨南大学中文系。当时暨南大学中文系开设了个“大学语言教师研修班”,叫我当这个班的班主任。我给他们讲两门课,一门是“毛泽东语言研究”,一门是“修辞学”,课程很受学生欢迎。1962年我开始为暨南大学本科生讲修辞学,后来为全校学生开设修辞学课。新闻系、历史系、经济学院、商学院的学生都来听课,三百人的选修课,教室坐得很满,这是我没有预料到的。于是我决心写一本修辞学的教材,提纲搞好了,但是文革开始,研究教学工作停顿了。文革结束,我又开始讲授、研究修辞学。1980年,中国修辞学会在武汉成立,我和张维耿合写的文章《中国修辞学的研究对象、任务和范围》在大会上宣读后,得到好评,我也被选为第一届的理事,这更坚定了我搞修辞学研究的决心。1985年,暨南大学接受国家教委的委派,第一批办起大学助教进修班,我当这个班的班主任,并开设修辞学、语体学、风格学三门课程,这对我鼓励很大。这个班一共办了三届,还从1986年开始招研究生,方向是修辞学和语言风格学。这表明国家承认了这两门学科是各自独立的,而之前多认为修辞学包括语体学和风格学。

《现代汉语修辞学》原本是我讲课时使用的教材,是我与张维耿先生合写的,最早于1986年由香港商务印书馆出版,1991年由台湾书林书店出版。这本书在外面反响很好,香港、澳门、台湾、新加坡很多大学用作教材。后来《汉语风格探索》在北京商务印书馆出版,这原本也是我在助教班讲课的教材。《现代汉语语体修辞学》同样是教学成果,而那时语体学方面的文章并不太多。教学相长,助教班的学生是全国统考进来的,水平很高,思维也很活跃,课堂教学的讨论辩论对我有很大的促进。后来,我找学生和我一起写书,如《现代汉语语体修辞学》、《秦牧作品语言艺术》、《公关语言学》等。公关语言学课程于1988年开设,听课的人太多了,大礼堂坐满了学生,上课还要拿着大喇叭。后来我就让学生来分担一些教学工作。我的另外一个体会是,搞科研选题非常重要,要把握社会的脉动。当时公关学引入,全国风行讲公关学,暨南大学把握住了学科发展的脉搏,与时俱进。语体学和公关语言学长盛不衰的事实就是证明。

【3】胡裕树先生在您70华诞时曾著文评价,“黎运汉先生是位卓有成就的语言学家”,说您“独著、合著、主编出版的语言学论著有20余部之多,论文近百篇,可谓著作等身”,对学界的评价您是如何看待的?

答:胡裕树先生人品高贵,学识渊博,态度勤恳,他的学者风度让我非常敬佩。胡先生对我的评价很高,鼓励很大,但是我贵在有自知之明。如果一个人在掌声中飘飘然,自以为是,是没有办法前进的,所以我始终保持着比较清醒的头脑。大家对我的鼓励和对我的评论,可以说是指出了我努力的方向,对我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增强了我的责任感。

程祥徽、宗廷虎、张寿康、刘焕辉、倪宝元、张志公等先生给我写的书评和序言,也都是策励,我很感激他们。我很喜欢读书,也非常努力,积极参加各种学术活动,向专家们、同行们请教。以文会友收获很大,我很多文章的观点都是通过听取专家意见确定下来的。比如1993年澳门举行“语言风格学与翻译写作国际研讨会”,我提交的文章是《修辞学·语体学·语言风格学》,提出三者是有联系但本质不同的学科,通过讨论,很多学者同意我的意见,这坚定了我的信心。我在做大会总结报告时,就风格学的任务提了六点,程祥徽先生对此评价很高,他说:“如果我们将这次研讨会与五十年代苏联全国性的风格学大讨论相比较,那么黎教授的总结可以毫不愧色地媲美于维诺格拉多夫院士的著名总结。”(《语言风格论集》第288页)这说明我的总结是符合实际的,而如果没有包括程先生在内的大家的肯定,我后来很可能不敢研究下去。这也说明勤奋固然需要,也要积极参加学术活动,向别人学习,听取他人意见。

【4】黎先生,根据您的治学经验,做学问需要具备什么样的素质?

勤奋好学、刻苦耕耘是从事科学研究的必要条件,更重要的是要善于追踪时代的脉搏、发展的步伐,开拓学科的新领域,发现学科的新内容。学科发展也要注意方法论,系统有效的方法是学科研究向科学化、专业化发展所必需的手段,也是为研究寻找突破口和空白点的重要途径。

做学问应该做有心人,对新的语料要有敏感性。我不管到什么地方,只要看见新的语料,马上就记下来。所以做学问要日积月累,做有心人,把握时代的脉搏,理清学科的来龙去脉,看到这些现状,要知道哪些是空白点,哪些是薄弱环节,哪些地方专家有不同意见。辩论的地方就有新东西,薄弱环节就可以出新发现,这对选题很有好处。不管如何,每写一篇文章、每出一本书都应该有新的东西,再出版、再修订也要出新的东西。

【5】1986年您与张维耿合著的《现代汉语修辞学》对修辞学各个方面都有清晰而系统的论述,先生可否再介绍一下这本书出版的背景?

答:《现代汉语修辞学》是我和张维耿教授应商务印书馆香港分馆之约,在1983年定稿的《修辞学》教材的基础上修改和充实成书,于1986年在香港出版的。这本书讨论了修辞学的主要理论问题,论述了汉语修辞学的历史及其发展,对同义形式选择、修辞方式、语段的组织、语言风格等问题做了比较系统的探讨。书出版后获得了海内外学者的好评。张志公先生称它是一部耐人阅读、饶有趣味、兼有实用意义的著作;胡裕树先生赞为“一部饶有新意的修辞学著作”;香港学者杨志强先生说此书吸收了前人及当代学者的研究成果,确实做到了博采万家,又不失已见。香港教育学院、香港中文大学和新加坡国立大学等曾把这本书用作修辞学习的教材,台湾有几所大学将它列为研究生的重要参考书目。台北书林出版有限公司还与商务印书馆香港分馆签约,于1991年在台湾出版。这本书迄今发行近三十年,累计印十多万册。

这里要附带谈一下我与盛永生主编、2006年由广东教育出版社出版的《汉语修辞学》,这本书是广东多所高校中从事修辞教学和研究的老中青教授、副教授、博士的集体财富。本书最突出的特点是创新:既谈表达又谈接受,弥补了以往教材只谈表达的不足;区分语料修辞和语用修辞,把动态修辞和静态修辞分开讲;立足于修辞讲语体和风格,使三门不同的分支学科有机地联系起来,让人们拓宽视野,在更高的层次上研究语言运用的规律。这是本人多年来探索的结晶,更是集思广益的结果。2012年,根据参著者教学中使用该书的经验体会,由我作了修改,出了修订本。

【6】可不可以认为《现代汉语语体修辞学》和《汉语语体修辞》这两部著作代表着您另一种探索呢?

答:人说话、写文章“先须辨体”,1956-1962年全国语言科学规划的语体研究对语体和修辞研究和教学有着重大的指导意义,这项研究分四次逐步展开。这还涉及张弓先生《现代汉语修辞学》“语体论”的启迪。我从1985年起为现代汉语助教进修班开设了现代汉语语体修辞学课程,《现代汉语语体修辞学》是我1988年应广西教育出版社的邀请,和学生们一起在我的讲义的基础上写成的,1989年正式出版。这本书的总论和政论语体、文学科学语体是我自己执笔,其余几章分别由刘才秀等撰写。这本书曾获得专家的好评,也颇受广大读者欢迎,不少大学用作研究生的教材。

90年代末,广西教育出版社希望我们出《现代汉语语体修辞学》新版本或续编,但因忙于别的课题,一直未能如愿。2007年,暨南大学出版社约我主编一套《语言学研究新视角丛书》,希望用新视角写一本语体风格方面的著作,《汉语语体修辞》至此才得以着手编著。这本书是我与盛永生合撰的,既继承了《现代汉语语体修辞学》的精华,也融进了我近二十多年来研究修辞学、语体学、风格学和语用学的考虑,同时还努力吸收了同行研究语体修辞风格的新成果,更着力于新的开拓和突破,以期能发现现代汉语语体修辞的新特点、新规律,体现汉语语体修辞的发展,给读者以新的启示。

【7】问:先生1998年在《修辞学习》上发表过谈望老风格论的文章,您认为望老风格论的核心价值是什么?

答:陈望道先生的语言学研究给了我全面性的启导,可以说,我研究修辞、语体、风格,汲取的营养主要来自陈望老的论著。在这里我想着重谈谈风格研究方面对我的启发。

望老给我的第一个启发是明确认识了语言风格的本质属性。汉语风格研究有着悠久的传统,但主要还是从文艺学、文章学角度切入的,而不是从语言学角度来定位的,读来感觉捉摸不透、难以言传。望老《修辞学发凡》谈到文体时保留了古人的说法,但是从修辞学、语言学的角度来谈文体的风格。从语言学的角度切入,定位在语言风格上,有别于文章风格、文学风格,这是在揭示语言风格的本质特征,标志着语言风格研究的转向。

第二个启发是对语言风格成因的思考。望老虽然没有直接谈这个问题,但是《修辞学发凡》里面有两点非常关键。一是“题旨情境”,风格以题旨情境为第一义;二是“运用语言文字的一切可能性”,这是物质因素。我认为两者不能缺一,而且是前者统帅后者。风格是外部因素和内部因素互相融合的产物。风格分类的标准也有争论,我是采取望老的成因标准,根据制导因素和物质因素来确定不同的类型。

第三个启发是关于风格分类。有些作者受到外国语体风格研究的影响,认为风格就是语体,时代风格、地域风格、民族风格、个人风格、表现风格等都是文学的问题。在这个问题上我始终都是支持望老的意见,坚持认为风格不是单一的,要从不同的角度来分类。民族风格、时代风格等等,不只是文学的问题,也还是语言学的问题。这些类型是共性与个性的关系,不是一个层次的,而是一个体系。有人极力反对表现风格的问题,认为表现风格是文学风格,但是我觉得望老最大贡献恰恰是表现风格,他从语言学角度来谈怎么繁丰、怎么简约、怎么朴实、怎么刚健,这给了我很大的启发。比如最近湖北举行模糊语言学研讨会,他们请我参加来谈谈模糊语言学风格问题。本来这个问题我接触很少,没有什么想法,后来我从望老的著作中找到了思路。《发凡》里面谈了八种语文体式,简约和繁丰、刚健和荣婉,平淡和绚烂,谨严和疏放,并指出:“其实语文体式并不一定是这两端上的东西,位在这两端的中间的固然多,兼有这一组二组三组以上的体性的也不少。例如简约而兼刚健,或简约而兼刚健又兼平淡,繁丰而兼柔婉,或繁丰而兼柔婉又兼绚烂,都属可能。”(《修辞学发凡》第275页)由此我想到风格也有模糊性,这些中间过渡其实就是模糊现象。而时代风格、民族风格、表现风格的分界都不是绝对的,风格类型也都有模糊性。

望老还有一些论述,是研究方法的问题,怎么继承借鉴发展的问题。他的风格理论继承了《文心雕龙》文体风格论,但是也摒弃了那些无关语言的东西。望老将语言因素插入进去,定位在语言学方面,这是继承发展的问题。同时他也注意借鉴国外的研究。《修辞学发凡》没有硬贴外国标签,从例子到理论完全是中国化的东西。

望老对我的启发还有,一切科学都有时代性,我们看著作、读著作,不能要求过高,它们都难免时代局限性。有时代局限性说明还需要前进,每本书都要反复修改和修订。我觉得尽管我不是望老的学生,也没有见过他,但是他的著作使我终身受益,是我学习研究中的重要营养品,不断地发挥作用。经典著作经典就在这里。我觉得读书重要,经典作品更要好好读。

【8】问:修辞学、语体学、风格学是三门相互联系又彼此独立的学科,您能具体谈谈三者的关系吗?

答:传统上语体和风格分得很清楚,刘勰的《文心雕龙》和陆机的《文赋》都把语体看成是风格的基础,但二者是分开的,不是一回事。现代学者张志公先生《修辞概要》给我的启发更大,使我坚定不移地认为语体、修辞、风格是不一样的。比如,张先生认为“把文章写通顺、写明白”是消极修辞的问题,“写得生动有力”是积极修辞的问题,这两者是修辞第一层次的问题,是规范修辞和艺术修辞的问题。修辞是语言运用中讲究效果的基本概念,它在语言运用中是处于基础地位。而“根据文章性质和内容拿出一种适当写法”,这是语体问题。语体是语言运用中讲求较高效果的核心概念,在语言运用中处于中层地位,下面管修辞,上面还有风格。语言风格是处于修辞、语体基础之上,是更高层次的概念,在语言运用中处于最高层面。我觉得张志公先生这些话是非常对的,修辞、语体、风格是处于三个不同层面上的东西。现在看来,在这个观点上大家已经达成共识,从修辞角度谈语体、从修辞角度谈风格都可以。同时,语言学各分支学科都是互相联系的,修辞和语法也不是截然分开的,音韵和语法也是有联系的。

【9】问:先生退休以后还从事哪些研究呢?

答:我2002年退休,十几年来我闲不住,还在写书,我觉得不能停下来,停下来就痴呆了(笑)。在学术园地从事研究几十年,勤奋探索、辛勤耕耘,即使是假日我也不偷懒。最近这段时间,我除了主编语言研究新视角丛书,还在《汉语风格学》基础上写一本《汉语风格的文化透视》,主体部分已写完,准备在两年内出版。这个课题我很早就有考虑。1992年我主持在广州召开的修辞学国际会议,当时澳门和台湾学者第一次与会,在会议上我提了个中心议题——修辞与文化的问题。我在会上发表的文章就是关于修辞与文化研究的,论文宣读后,大家的评价很高,认为这扩大了修辞学的研究范围,加深了修辞学研究的深度。我也就更有信心,从那时开始一直注意语言修辞风格与文化的互融互动的关系,从民族文化的角度去寻找动因。这些年来,每次在语体风格研讨会上我都要谈到风格与文化的问题,写了一系列的文章。暨南大学出版社让我主持的这一套丛书有35本,目前第一批已经出版,第二批也有一部分陆续出版了,我的这本书计划放在第三批。

【10】问:您对修辞学科未来的发展有什么展望呢?

答:我想谈三点。第一,中国修辞学研究有十分悠久的文化传统。新中国成立以后,尤其是80年代中国修辞学会成立以来,张志公、张寿康、胡裕树、倪宝元、张弓、吴士文、张静等学者,以文会友,互相切磋、共策共勉、执手相向,形成了一种文人相亲的学术风尚,大大促进了中国修辞学的繁荣发展,我热切希望我们中国修辞学的学者们能够发扬这种新时代互学共进的学术传统,使我们中国修辞学不断地向前发展。第二,中国修辞学、语体学、风格学研究已经开始形成新的走势、新的特点,无论是研究历时的,还是研究共时的,都已经着力从动态方面进行研究,也开始注意到修辞、语体、风格和文化的互融互动关系,从文化的角度找社会动因。希望中国修辞学能继承传统、借鉴西方、立足汉语,在这个新的势头上向前发展,既和国际接轨,又有自己特色。第三,与时俱进,不断更新调整思路、创新理论,特别要关注新生的语言现象,总结新的规律,创造新的成果。

我很热爱我们的修辞学,我希望后来学者能超越前人,不断将中国修辞学推向新的高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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