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化视域下中国大学模式的建构
——教会大学移植美国大学模式的历史考察与当代启示

2014-12-04 05:00孙秀玲
山东社会科学 2014年9期
关键词:中国大学美国大学教会

孙秀玲

(山东师范大学 教育学院,山东 济南 250014)

在经历了大学不断改革、发展之后,中国正由高等教育大国向高等教育强国迈进。建设高等教育强国,不仅需要一批世界一流大学,更需要形成独具鲜明特色的中国大学模式,以引领中国大学的发展方向。这不仅是时代发展的必然要求,也是中国高等教育现代化的重要命题。

众所周知,近代中国大学虽然肇始于19世纪末,但它却不是中国传统高等教育的自然延伸,而是学习和借鉴西方的产物。在这一过程中,美国大学模式对近代中国大学的变革产生了举足轻重的影响。教会大学作为中西文化教育交流的重要载体,在美国大学模式的导入和传播中发挥了重要作用。*高益民:《美国高等教育模式在东亚的移植及其变种》,《比较教育研究》2005年第11期,第32页。因此,本文以教会大学为切入点,探讨中国大学在发展过程中对西方大学模式的移植、借鉴及其对未来中国高等教育发展模式的启示。

一、教会大学对美国大学模式的移植

教会大学是西方差会在近代中国建立的高等教育机构。近代以降,西方国家挟坚船利炮纷纷来到中国,以战争为手段,通过签订一系列不平等条约,在中国攫取了各种利益和特权。在所有国家中,美国是最热衷于进行文化渗透的国家。由于目睹了教育在改变美国移民信仰中所发挥的重要作用,来华传教士将高等教育视为教会的重要职能,并试图通过学校来标榜其成就,推广其行为准则,宣扬其道德标准,渗透其价值观,谋求其霸权。因此,仅1919年,美国在华的4800名传教士中就有1500人专职从事教师工作,所占比例高达31%。*史静寰:《狄考文与司徒雷登》,珠海出版社1999年版,第165页。在雄厚的财力支持下,早在19世纪,美国就已经显露出其在华教育领域中的领先优势。他们不断提高办学层次,逐渐将大学教育作为在华办学的重点。从1902年美、英差会联合创办山东基督教大学(后改称齐鲁大学)开始,到1916年华西协和大学成立为止,美国教会在中国自办或合办的大学达到13所之多,它们分别是:齐鲁大学、燕京大学、圣约翰大学、金陵大学、金陵女子学院、沪江大学、东吴大学、福建协和大学、华南女子文理学院、之江大学、华中大学、岭南大学和华西协和大学。这种情形使英国传教士不禁惊呼:“差不多中国全部大学都是由美国人创办与美国人主持。”*李定一:《中美早期外交史》,北京大学出版社1997年版,第469页。

教会大学与美国的渊源关系,使得美国大学模式从一开始就成为教会大学的样板,正所谓“仿照泰西传习的制度规定,盖自然之理也。”*《基督教高等教育之起源与情况》,载李楚材主编:《帝国主义亲化教育史资料——教会教育》,教育科学出版社1987年版,第137页。由于“学堂跟着教堂走”才是美国在中国发展教会大学的初衷和目的,因此,近代中国的教会大学基本上是以美国差会为母体的,它们自办学之初就开始了对美国大学模式的移植。

首先,从教会大学的师资来看,校长和主要教务人员基本上是由美国差会决定或委派的。虽然初期的教会大学教师都是来华传教士兼任,并非专门的教育工作者,但他们对于学校的一切事务拥有最后的决定权,因为几乎所有教会大学的学校行政和各系主任都由西方人负责。在教育教学和管理过程中,由于缺乏经验,他们最经常采取的做法就是照搬美国大学的教学管理经验。在20世纪20年代,根据相关数据统计,外籍教职员工仍然占教会大学教师人数的50%以上。比如,1925~1926年间,教会大学总共有教师465人,其中外国人就有284人。[注]谭双泉:《教会大学在近现代中国》,湖南教育出版社1995年版,第62页。当然,在这一过程中,外籍教师的学历结构也在发生变化,不仅由原来的传教士兼任变为聘任专职教师,而且拥有博士学位和硕士学位的教师比例不断提高,分别占到了教师总数的17%和33%。到了30年代,具有博士学位和硕士学位的教师比例则分别达到了25%和50%。[注][美]芳威廉:《基督教高等教育在变革中的中国1880-1950》,刘家峰译,珠海出版社2005年版,第108页。不仅如此,教会大学还设法吸引了一批出色的科学家群体来华任教,20世纪20年代就有大约50名具有高等学位的西方科学家在教会大学工作。这些在西方大学尤其是美国大学中受到严格学术训练的教师在任职中国后,对美国大学模式在教会大学的移植发挥了至为关键的作用和更为持久的影响。而且,即使是那些中国籍教师或学校管理人员,也大都受过美国教育,他们中的不少人毕业于教会学校,有的还曾赴美留学,对美国大学教育有着切己的体验。因此,在他们的教育教学过程中,也往往会自觉不自觉地践行美国大学模式。

其次,在教会大学的课程设计上,由于根在外国,权在教会,西人为主,大多数美籍教师又毕业于自己所属教派的学院,他们往往以母校为蓝本来设计自己的课程。因此,在教会大学的发展过程中,直接移植或模仿美国各教派学院的课程、教学方法和组织结构就成为常态选择。在美国,大多数教派大学注重拉丁文和希腊文,注重数学、哲学和宗教;在中国,传教士用英文取代了希腊文和拉丁文教学,但依然重视数学和宗教。尤其是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大多数教会大学都把宗教课作为学校的必修课。在课程内容的安排上,直接照搬美国大学的课程内容也是教会大学的常见做法。除此之外,教会大学还按照美国教学实验的标准,用英文编印教科书、参考书(甚至包括中国历史、地理等)。更为夸张的是,有的教会大学的考试试卷甚至都是从美国大学直接搬过来的。这种对美国大学课程设置和课程内容的模仿和借鉴,已经将美国大学模式的移植细化到具体的操作层面,无论是对教会大学本身,还是对中国本土大学的发展,都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再次,在管理体制上,建校之初,教会大学就借鉴和移植美国大学先进的管理模式,建立了高效、有序的管理体制。通常情况下,在学校管理上,它们在外部通过差会等机构保持与社会的联系,在内部则用严格的规章制度和完善的组织系统保持各项工作的进行。以齐鲁大学为例,该校由参与办学的圣公会、浸礼会等差会组成的理事部进行宏观管理并提供办学经费,在中国国内则设董事会,负责学校经费的筹划、管理与使用,任命校长以主持学校的日常工作。由于分工明确,各司其职,各部门的工作效率很高。有的教会大学还学习西方大学民主、自治的传统,通过成立教授会、学生社团等组织,制定非常详细的规章制度,充分调动教师和学生参与学校管理的积极性,为学校的发展出谋划策。当然,在20世纪中期以前,西方差会严格控制着学校的经济大权,各教会大学的董事会基本上都是由差会任命的外国人。只有在收回教育权运动之后,教会大学才依照中国政府的规定,逐渐增加了中国人担任校长和参加董事会的人数比例。不过值得注意的是,在向中国政府注册立案的同时,教会大学并未取消它们原有的在外国立案的手续,也就是说,此时的教会大学既受中国政府的管辖,也受外国差会的管理,具有“双重国籍”。这是特定历史条件下的产物,对此,我们必须客观理性地加以对待。除此之外,在教学管理方面,教会大学引进西方的学分制,严格的选拔和考核制度,通过实行选科制、主辅修制度、学分制和积点制,保证学生的培养质量。在人员管理方面,教会大学非常重视师资队伍建设,对教师的聘任、职称的评定、休假出国进修等制定了非常具体的规定,从而不断提高学校的学术水准与声誉。对学生的管理,则是严格与民主相结合。

最后,注重实践,强调社会服务。将教学、科研与社会服务相结合可谓美国大学模式的典型特征。在华办学初期,教会大学基于宗教宣传的目的,在办学上往往具有很强的保守性。但在美国风头正健的进步主义理论还是在近代中国引起了广泛的回响,尤其是美国学者杜威、孟禄等的来华访问,更是进一步扩大了该理论在教会大学中的影响。在自由派神学的主导和进步主义教育理论的影响下,在华教会大学总体上开始调整原有的自由教育模式,放低了与中国本土大学在精英教育上争胜的调子,把教育目标定位为培养适应社会需要的、有实际工作能力的、能以基督教精神为社会服务的人才。自此之后,教会大学作为展示西方近代教育的窗口,不再是封闭式的了,学生开始走出校园参加校外的学术和社会活动,社会科、宗教科和教育学的学生更是从一开始就踏入社会,从事社会调查和社会服务。由于将教学、研究、推广三者结合起来,并将推广(即社会服务)作为学校教育的主要任务之一,教会大学在培养人才、发展学术之外拥有了服务社会的功能。不少教会大学甚至设立了专门的推广机构,试图通过社会服务活动介入中国社会,并与之建立广泛的联系与合作。[注]刘天路:《抗日战争与基督教大学的中国化进程》,《山东社会科学》2004年第2期。

适应中国时局的变化,教会大学在移植美国大学模式的过程中,不断进行自我调适,逐渐形成了颇具特色的教会大学模式,对近代中国高等教育的发展与社会变革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虽然教会大学在数量上仅占全国大学总数的12%,但其所培养的学生中的大部分成为各行各业的骨干,他们利用自身在教会大学所获得的专业技能、科学知识服务于中国社会。此外,为了进一步提高学校的办学质量和影响力,很多教会大学启动中美双方互派学者的人才交流计划,不断选送研究生到美国知名大学攻读博士,造就了一批具有坚实西学功底的中国知识分子,如吴祖光、陈鹤琴、朱洗等,他们大都成为现代中国科技文化领域的生力军和中坚力量。为数不少的教会大学学生在毕业后充实到了教师队伍之中,成为西方先进教育理念的传播者和现代教育改革的推动者。此外,作为近代中外教育交流的载体,教会大学积极推行美国大学的课程设置、管理体制、规章制度等,在中国高等教育现代化的过程中起着一定程度的示范和导向作用,成为近代中国高等教育发展的重要动力之一。

二、以史为鉴,建构具有中国特色的大学模式

教会大学作为展示美国大学模式的窗口,在近代中西教育文化交流过程中,无论在人才培养、课程设置还是在教育管理等方面,都对近代中国高等教育的发展产生了广泛而深远的影响。在当今高等教育全球化背景下,以史为鉴,对于建构具有中国特色的大学模式,推进正在进行的教育体制改革具有十分重要的历史意义和现实意义。

(一)跨境合作办学是构建中国大学模式的有效路径

就中国而言,跨境高等教育合作办学主要是指外国与中国机构在外国或中国境内合作举办高等教育机构,实施教育教学活动。

教会大学可谓近代以来最早的跨境合作办学机构,他们在中国高等教育的发展和社会进程中产生了深远影响。尤其是那些由美国差会捐资兴建的教会大学,大多与美国优秀大学保持了密切的交流和合作关系,在办学过程中受到欧美现代高等教育的启迪。据不完全统计,与教会大学建立联系的美国大学共计有25~30所,他们或通过本科生、教师、校友发生联系,或者通过研究生奖学金的方式资助这些教会大学的学生。[注][美]芳威廉:《基督教高等教育在变革中的中国(1880—1950)》,刘家峰译,珠海出版社2005年版,第198页。在直接的资金援助之外,教会大学还与美国机构开展了项目合作与人员交流。比如,1920年,燕京大学女部与美国韦尔斯立学院结成姊妹学校,不仅资助燕京的一名教师,而且还定期派遣教授到燕京做访问学者。除了这些非正式的联系之外,有些教会大学还与美国大学建立了正式的合作关系。比如,1924~1930年间,金陵大学正式与康乃尔大学结成合作伙伴关系,由康奈尔大学为金陵大学农学院提供植物育种专家。燕京大学的社会学系也与美国普林斯顿大学建立了联系,为我国打开了一条传播西方社会学的通道;另外还有六所教会大学通过哈佛燕京学社托事会与哈佛大学建立了正式联系。虽然有些学校之间联系意义不大,而且较为短暂,但有一些美国大学却对中国教会大学提供了切实的帮助,产生了无形的影响。比如,1935年,耶鲁神学院院长韦格尔率领委员会访问华中大学时,就与理学院的系主任们经过多次磋商与讨论,制定了一个有关华中大学理学院发展的总体规划。[注][美]柯约翰:《华中大学》,马敏、林桦译,珠海出版社1999年版,第403页。在这种非正式的关系和正式的合作中,教会大学与美国大学建立了较为密切且稳定的关系。这种亲密的关系的达成也是美国大学模式在近代中国得以传播的重要促生因素。

以教会大学为代表的跨境合作办学为当前中国开展中外合作办学提供了历史经验与参照。如果说以教会大学为载体对西方的学习在很长时间内具有非常明显的被动色彩的话,那么,在当前国际化的背景下,中国应该变被动为主动,积极寻求海外合作办学对象,在合作中学习与借鉴国外先进的教育理念、课程设置、管理体制等,不断提升自身办学水平,积极促进中外文化交流。[注]田健:《从人才培养模式的视野分析高等教育质量标准建设》,《山东社会科学》2011年第12期。但与此同时,还应注意如下问题:首先,要慎重选择合作对象,以了解其师资力量、教学水平、学术地位为前提,减少盲目性;其次,要树立精品意识,确保质量,努力形成自身办学特色;再次,在拓展教育市场的同时,要增强文化交流的意识。只有在跨境合作办学中,不断完善中国自身的教育制度,并使之成为一个动态、开放的系统,才能在交流与融合中实现自我更新与发展。

(二)建构中国大学模式,要正确处理国际化与本土化的关系

菲利普·G·阿特巴赫认为,从高等教育变革的国际趋势来看,“边缘国家”常常对美、英、法、德等“中心国家”的大学模式存在心理上的依附。但正如露丝·海霍所指出的那样,“西方大学自有其社会文化基础,亦有其自身的局限性”。发展中国家在学习和借鉴西方发达国家大学模式的过程中,必须基于本土传统文化而对之加以具体分析,只有不断吸收西方大学模式的优点,并不断提升本土传统文化的内涵,才能真正形成具有自身特色的大学模式。

回顾中国大学的百年嬗变,曾先后学习和借鉴了日本、德国、美国、苏联等国家的大学模式,其中充满了如何继承传统与学习西方的重重矛盾。尤其是教会大学,作为西方差会海外宣教政策的产物,它们凭借不平等条约的保护,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成为游离于近代中国高等教育系统之外的教育机构。由于与西方差会尤其是美国差会的密切关系,教会大学主要直接参照、借鉴了欧美国家的高等教育模式,因此,无论是在管理制度上,还是在精神气质等方面,它们都具有鲜明的国际化(美国化)特色。特别是在20世纪二三十年代之前,教会大学以其独到的国际意识和世界眼光遥遥领先于中国本土大学,成为中国高等教育发展的样板。但是,这种从西方移植而来的大学模式不可避免地受到中国社会时局和文化传统的影响。随着民族主义思潮的兴起,教会大学浓厚的宗教色彩和政治目的开始受到国人的不满与指责。在收回教育权运动和非基督教运动的冲击下,教会大学被迫改变原来过于浓厚的美国色彩,它们不得不向中国政府注册,并对学校的培养目标、教学内容、管理体制等进行全面地调整,最终走上世俗化、中国化、本土化的道路,既密切了与中国社会的关系,又为教会大学的发展寻找到新的生长基点,从而迸发出更为持久的生命力。

进入21世纪以后,作为高等教育大国,中国能否形成一种新的大学模式以引领本土大学的发展,成为高等教育强国,一个非常重要的突破口就在于能否正确处理国际化与本土化的关系。这一点,我们不仅可以从教会大学的发展与变革中得到证明,亦可以从世界高等教育的发展历史中得到印证。纵观世界高等教育发展史,我们可以发现,凡是有所建树和创新并成为他国学习和仿效对象的,不论是以倡导教学和科研相结合为特色的德国经典大学模式,还是提出教学、科研、服务三结合的美国现代大学模式,无不立足于本国的经济与社会发展之上。换言之,在借鉴西方大学模式的过程中,无论是大学制度的制定主体,还是大学内容的变革,必须不断进行本土化的努力,通过移植与改造,探索适合本国国情的大学模式。任何设想通过直接克隆国外先进大学模式使本国高等教育快速发展起来的做法,都有可能使本国大学的发展迷失方向。中国的大学发展亦然。只有协调好国际化与本土化的关系,理性学习他国模式,并努力寻找其与自身传统、现实需要的结合点,中国的大学才能迸发出活力、动力与创造力。这才是未来中国大学的安身立命之本和大学模式形成的核心所在。

(三)改变直线型思维模式,积极参与多国文明对话

当今世界,全球化趋势愈来愈明显。但全球化并不必然意味着同质化,它也可能为不同文化传统的发展提供和平共存的机会。[注]Henry M, Lingard B, Rizvif, Taylors. Working with/ against Globalization in Education , Journal of Education Policy, 1999, 14(1):86.如何在全球化、国际化视域下,探索具有中国特色的大学发展模式,是目前我国高等教育发展中的一个难题。但从目前来看,移植外国大学模式尤其是美国大学模式仍然是主导倾向,这主要是基于大多数人对美国大学模式的认同,即认为美国大学模式是目前世界上最为先进也是最为成功的模式。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是近代以来国人的直线型思维模式在高等教育领域的投射。

的确,我国大学在发展过程中,曾经历了几次大的学习转向,先是直接取法日本间接借鉴德国,后又移植美国大学模式,解放后则开始学习苏联。虽然改革开放以后,中国高等教育的发展已经逐渐摆脱苏联大学模式的影响,但从目前大学发展的实际情况来看,无异于美国大学模式卷土重来。这固然与世界高等教育格局的变化发展密切相关,因为大学和其他任何事物一样,始终处在不断的变化与发展之中。从德国大学模式独步天下到美国大学模式执世界高等教育发展之牛耳的变迁,引起了世界科研中心从德国到美国的转移。这种大学模式的变迁与选择,是大国崛起和博弈的结果。但大学模式作为一种社会存在,始终处于动态过程之中,且是一个开放的系统。中国大学在发展过程中,学习西方国家的先进经验无可厚非,但中国学人同时应该意识到,某一大学模式有可取之处的同时,同样可能会存在难以适应时代的局限。换言之,大学模式并非一成不变,更非独一无二。在近代中国,教会大学对美国大学模式的移植,自有其内在理路和先天优势,但教会大学毕竟只是近代高等教育的组成部分之一,除此之外,当时的中国还存在公立大学和本土私立大学等其他办学形式。近代大学人在学习外国先进经验时并没有将眼光仅仅局限于美国,而是东采西撷,根据不同大学发展的实际需要与定位进行了不同的模式探索。

在当今高等教育发展的国际化潮流下,从国别的视角来区分大学模式,将眼光仅仅局限于某一个国家,显然更加难以适应时代发展的需要。因此,中国大学人要认识到,各国高等教育的发展都各有所长,中国大学在形成自己的模式过程中,要博采众家之长。只有走向更加广阔的国际舞台,审慎、积极地参与多国文明对话和国际合作,[注]李学丽:《模式移植:中国大学近代化的历程、经验及启示》,《山东社会科学》2014年第7期。努力增进对不同国家的大学的了解,寻求可以为我所用的他山之石,才能在国际舞台上发出自己的声音,改变中国高等教育系统的世界地位和生态关系。

三、余论

以传教士为主体,通过创办教会大学来移植美国大学模式,可谓美国大学模式导入近代中国的重要渠道。究其原因,既与美国大学模式的自身优势有关,也受到了国际关系变化以及时事政治的影响。尤其是美国在政治、经济等方面国际影响力的不断提升,以及海外传教士和学生志愿者的批量派出,更是为美国大学模式在近代中国的移植提供了适宜的条件与时机。当然,在开办之初,受传教士自身素养、传播动机等的影响,教会大学在近代中国的发展带有明显的政治意图和宗教目的,但它毕竟在客观上引进并展示了美国大学模式,刺激并推动了美国大学模式在近代中国的导入和移植。不过,值得注意的是,在创办早期,教会大学对美国大学模式的移植具有较为明显的被动性与随意性,不仅浅显,而且缺乏系统性。随着中国时局的变化以及中国本土大学的兴办和崛起,美国差会逐渐意识到加强教会大学学术性的迫切性与必要性,开始选派越来越多的学术专家到教会大学任教。教会大学也在一定程度上发挥了积极主动精神,在考试、升学等方面加强了与美国大学的联系,对美国大学模式的移植也更为系统而彻底,从而提升了教会大学的学术水平和层次。在一定时期内,教会大学甚至成为近代中国大学发展的样板,为中国高等教育的变革提供了借鉴与参考,有力地推动了中国教育的现代化进程。

在全球化浪潮席卷世界,国际化趋势日渐明朗的今天,国家与国家之间的联系日益密切,甚至相互依存。但是,我们必须清醒地认识到,依存不等于依附。中国大学要形成自己的发展模式,就必须不断借鉴世界上其他国家的有益经验,并使之与中国的政治制度、经济基础、文化传统等相适应。这是中国大学走出文化困境的必然选择,也是中国从高等教育大国变为高等教育强国,进而实现文明复兴与和平崛起的必经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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