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翠翠
黑泽明:
第五代导演的叙事源头
2010年,第21届东京国际电影节开幕,陈凯歌与俄罗斯导演尼基塔·米哈尔科夫分享了当年的“黑泽明奖”。在陈凯歌的心里,黑泽明是其电影叙事风格的启蒙者,“黑泽明不仅象征了日本电影的一个时代,同时对中国的一代导演产生了巨大的影响。我能够获得这个奖项,就是要在电影世界中承接下黑泽明的精神世界。”
而第五代导演的另一位领军人物张艺谋则说,“在1978年考入北京电影学院之前,我对电影这门艺术一无所知。我在农村务过农,在工厂当过工人。文革已告终结,我想读大学,一年后我第一次看到了黑泽明的电影,是《罗生门》。”
《罗生门》充满了精神辩证法,强盗、僧侣、女人、路人皆出于本性而编排了所见,并各执一词。由此流出了最著名的充满哲思的话,“人只是以为自己诚实”“有软弱的地方就有谎言”……
张艺谋在电影精神气质上接下了黑泽明的盾牌。2009年12月上映的电影《三枪拍案惊奇》,正是张艺谋向黑泽明致敬的电影。这部影片在内核上几乎全盘翻版了黑泽明的《乱》。在张艺谋的电影《秋菊打官司》里,秋菊把村长告上法院,当自己难产时又接受了村长一家人的帮助,当她正在不计前嫌表达感激之时,村长被判拘留……一切的人生故事真实的像是一个谎言,秋菊茫然的站在了道德评判的风头浪尖。在张艺谋无数的电影叙事里,悲剧的叙事手法里,总是充满了悲剧人物的道义准则与人性真挚,如此纠结矛盾,何不是一个人的“罗生门”?
徐克导演则表示,黑泽明导演的《七武士》,使他对于讲述七个人的武侠故事充满了兴趣,于是这位中国武侠的鬼才借拍摄《七剑》来回应黑泽明几十年前的《七武士》,经过同样的对七位侠客的叙述,来重走黑泽明的创作心路,与这位大师进行穿越时空的交流。
台湾电影的青春:小津安二郎、岩井俊二的东京物语
比起亚洲的电影导演群体,日本的小津安二郎和台湾的侯孝贤具有较为一致的“东方”气质内涵:在他们的电影里,流淌着诗意的情怀,及恬淡的美学精神,这些都来自于对生命最质朴的感受,以及对东方传统文化的揣摩。
生命物语在他们的摄影机取景器里娓娓道来,特别是在《东京物语》与《悲情城市》里表现出惊人的一致:平静的叙事,琐碎的家事惆怅,都氤氲着浓郁的悲情基调。
哪怕“饮酒”的细节都无一例外反复出现。《东京物语》中,七十岁的老人和中学时光的老友相见,在酒馆里尽兴饮酒话儿女谈孝顺。在《晚春》中,老父亲周吉参加完了女儿的婚宴,人生的仪式终于都过去,繁华落尽,周吉在朋友小绫的陪同下来到了“多喜川”酒馆。“酒使得老人释怀,也使得老人有勇气面对寂寞的现实。”
之后,台湾新生代导演集体向着岩井俊二倒戈,《四月物语》《燕尾蝶》《关于莉莉周的一切》引发了台湾电影的青春惆怅,由此开启了独具一格的台湾电影青春叙事。
《蓝色大门》、《台北一页》、《少女小渔》无一例外都是在青春与怅惘里,淡淡地描述了一种情绪,与《四月物语》少女一个人在东京求学,骑着自行车渡过安静又寂寞的青春一样,台北电影里的少年少女们总是被一种欲说还羞的情绪困扰着,而所有的青春都以离别收场,最后所有人都看明白了,原来青春,就是一种怅惘,最后都会不告而别。
北野武:一抹贾樟柯电影背后的冷暴力底色
在贾樟柯的《hello!树先生》里,王宝强饰演的树先生总是被人嘲笑着,他的身影被拉长,突兀地出现在乡村小镇的街道上,他常去村口的酒馆和朋友喝酒。而一起长大的伙伴们,有人开着好车成了煤老板,有人远在省城办私立学校,有人还在种地。聚会时,如果没有被同伴们取笑,“树”就沉默着,象旷野里一颗被人忘记的树。突然有一天,沉默的树通灵了,成了镇上被人崇拜的活神仙,而后来有一天人们又突然怀疑他是不是疯了?
“魔幻,神经质,黑色,冷幽,乡村异人志”这部影片在底色上总是投下了北野武导演的脸,这位深谙黑色冷暴力美学的日本导演,正是贾樟柯电影的日方投资人。
从某种电影气质上来说,贾樟柯与北野武类似。他们都用镜头夸张了世界的畸形,某一个特定角色身上总是带着夸张的特立独行的气质,用自己一贯的行为方式沉默的表达着对世界的愤怒。
长期以来,北野武的事务所唯一资助的中国内地导演就是贾樟柯。从贾樟柯的第二部叙事长片《站台》开始,北野武事务所一直在资助贾樟柯。北野武出资500万元人民币支持《站台》,他并不做任何要求,让他随性去拍。之后北野武陆续还投资了《任逍遥》、《世界》《24城记》《hello!树先生》,其在海外的推广和发行都由北野武事务所负责。
2006年《三峡好人》获得威尼斯电影节金狮奖时,贾樟柯发言感谢了北野武事务所提供的帮助,称北野武先生与自己是“君子之交”。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