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鱼的毕加索

李良旭

西班牙《新闻三角洲》刚参加工作的记者约瑟夫·摩根，很想去采访著名画家毕加索，可毕加索一直没有时间，再说，他一个名不经传的小记者，要想采访到毕加索，更是难上加难。

1962年7月28日，摩根又一次赶到毕加索家，采访的提纲他早就准备好了，只想瞅准个机会，采访一下毕加索。正值吃午饭时间，摩根从毕加索客厅窗外经过时，忽然看到毕加索正伏在餐桌前一个人在吃午饭。

毕加索的午餐很简单，两盘碟子里的东西已吃得干干净净。让摩根惊讶不已的是，毕加索还在认真地吃一副鱼骨架。只见毕加索一只手捏着鱼头，一只手捏着鱼尾，低着头，仔细地清理着鱼刺。

这还是一条鱼吗？只见这条鱼已被毕加索吃得干干净净，整条鱼吃得只剩下一副完整的鱼骨架，上面一点鱼肉也没有了，可毕加索还在用嘴唇仔细地清理着鱼刺，他吃得那么香甜、那么津津有味。那拿在手里的鱼骨架闪烁着银白色的光芒，仿佛有了灵性，要游动起来。

摩根还从来没有看见过能将鱼吃得这么干净的人。这条被吃的鱼，简直就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每根鱼刺，都完好无损地排列着，这是一副完整的鱼的骨架。灵光闪现中，摩根迅速地拿起相机，调整好镜头，准备拍摄照片。

摩根准备拍照的声响，惊动了正低头津津有味吃鱼的毕加索，毕加索抬起头向外看去。

转瞬间，摩根迅速地按下了相机的快门。

毕加索看见有人在给他拍照，向窗外的摩根颔首微笑着。

摩根在窗外对毕加索说道：“尊敬的毕加索先生，我本来是想来采访您，现在就不打扰您了，您继续用餐吧，其实，刚才我已经采访过您了。”

毕加索听了，微微一愣，不置可否地向摩根微笑着。

第二天，《新闻三角洲》刊登了记者约瑟夫·摩根拍摄到正在吃鱼的毕加索照片。照片下方只有这样一行字：吃鱼的毕加索。这张照片刊登后，立刻在西班牙及欧洲读者中引起了强烈反响。毕加索绘画的登峰造极的艺术魅力，一直像谜一样，萦绕在广大读者的心中。人们看到这张照片后，仿佛找到了一种答案：能将一条鱼吃得像一件艺术品，这就是毕加索成功的秘诀。

《新闻三角洲》还为此专门发表评论，评论的题目是：一次最成功的采访。文章对于记者摩根抓拍到正在吃鱼的毕加索，大加肯定和褒扬。评论最后写道：人生的成功很复杂，复杂得山重水复，迢迢渺渺；人生的成功其实也很简单，简单得只需轻轻地按下相机的快门。约瑟夫·摩根采访的成功，就在于抓住了新闻的“活鱼”。毕加索虽然吃的是一副鱼骨架，但在新闻里，他正在吃的其实是一条“活鱼”。

凭着这张照片，约瑟夫·摩根先后获得了西班牙及欧洲一系列新闻摄影大奖，并奠定了他在新闻领域里的地位。

（陈放摘自《牛城晚报》2013年1月3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