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美独立战争爆发原因初探

王钊

一、殖民地早期概况

从1606年到1733年，英国共在北美建立了十三块殖民地，这些殖民地大多是在取得英王的特许状之后在北美建立的。虽然形式上由英王统治，但是由于殖民地与英国远隔重洋，而当时的船舶航行仍以风力为主要动力，从欧洲大陆横穿大西洋到达美洲大陆一般都要在6周以上，一艘船一年之内最多航行两个航程（1），所以很多问题不得不依靠殖民地居民自行解决。而且，不同于大英帝国的其他殖民地，北美的这十三块殖民地的特殊性在于这里居民构成的主体是以英国人为主的欧洲人，而并非是当地的土著，这使得大多数殖民地居民从一开始就认为：他们同生活在英国本土的英国人一样，接受英王的统治，但他们并不比英国本土的居民地位低下，在权利与义务方面，他们同英国本土居民是平等的，殖民地是母国领土和主权的延伸。与其他传统意义上的殖民地相比，北美的殖民地更像是一种拓殖地，在地位上介于宗主国和殖民地之间，因此，北美殖民地从创始之初，就具备了“自治与被统治”的双重属性。但是由于自身的弱小，使得北美更愿意选择在英国的庇护下发展，因此在殖民地早期虽有自由与民主的思想，但更多地是对英国主权地位的认同。

二、独立战争前殖民地概况

到独立战争之前，北美的内外部市场已经发育完全，并形成了以北美殖民地为贸易中心的三条三角贸易航线。虽然英国对北美殖民地的贸易限制越来越多，但是由于走私的猖獗以及殖民地官员的执法不严，殖民地的对外贸易实际上并未遭受巨大影响。殖民地的部分商品由殖民地的商人或代理商联系殖民地的船长，并使用殖民地生产的船只运送到海外进行贸易。换句话说，此时殖民地对自身的内外经济事务有了一定的自主权，独立于英国之外的经济体系开始形成。

殖民地最终与英国反目成仇，并不是英国在经济上对殖民地的压榨日益严重，才导致殖民地的反抗。

首先，英国强加给殖民地的税收并未对殖民地造成了巨大的经济损失。独立战争之前美国的人均财富状况按照大多数标准比较，自由的美国人的生活质量和物质财富水平出奇的高。他们比当时的其他国家和地区的人们活的更长、生活得更好，而且比今天世界各地的大多数人都要好。事实上，目前一半以上的世界人口所在国家的平均收入低于200多年前美国自由人的收入。（2）而且，殖民地的人均税收水平是世界上最低的地区之一，只有普通英国居民税收的20%-25%。（3）所以殖民地自由人的税后收入在革命前夕可能要高于宗主国的人们。况且，这些增加的税收相对于殖民地人民所拥有的财富相比，根本就是微不足道，因此，矛盾的缘起不在于“交不起”，而是“不愿意”。例如，殖民地人士之反对《印花税法》，既不是因为税额沉重，也不是由于法令带来了实际的危害。他们所关注的是原则和可能性：英国直接向殖民地征税，违背了英国宪法的基本准则，侵害了殖民地居民的自由和权利，因而可能造成严重的后果。（4）

其次，由于英国推行重商主义，一般认为北美在同英国的贸易中存在着巨大的贸易逆差，每年都有大量的金属货币从殖民地流入英国，这导致了北美内部金融与货币体系的不稳定，为殖民地与英国之间的经济矛盾埋下了隐患。尽管商品交易占据了双方贸易的大部分，但殖民地在此过程中还有其他的外汇收入。首先是殖民地船运服务的销售收入，在殖民时期后期，航运业每年的收入大约是60万英镑，殖民地商人通过保险费和佣金每年赚得的收入超过20万英镑。这两项收入抵消了超过60%由商品贸易产生的财政赤字。这些没有显示在贸易数据中的收入中的80%落到了新英格兰和中部殖民地居民的手中，从而使他们能够从英国进口大量工业产品。5此外，船舶的销售额，在1763-1775年，平均每年至少是14万英镑，而且主要是销往英国；英国每年有8万英镑花在5000-10000名殖民地的契约奴身上；最后英国政府花费在殖民地国防、民政管理和司法上的开支，在1768-1772年，这些开支年均为殖民地带来了44-46万英镑的收入。以上这些收入的总和，使得殖民地在国际贸易中的逆差降低至每年最多只有4万英镑，甚至可能更少。（6）因为在此并未将英国对殖民地货物的出口退税，以及英国政府对殖民地的债务减免考虑进去。因此，英国政府对北美殖民地的经济剥削与掠夺这一结论似乎站不住脚。

为什么经济矛盾没有恶化到不可调和的地步，但是殖民地还是选择了反抗？这是因为殖民地人民担心诸多法令在政治上所产生的恶果要远比在经济上对殖民地造成的损失要大得多。殖民地的人民担心英国既然可以在经济领域肆意颁布法令限制殖民地，那以后也可以在司法、行政、宗教等领域横加干涉。那样的话，民主与自由的传统就会遭到破坏，而那些希望远离王权统治，寻求乐土的移民移居北美也将失去任何意义。对于殖民地人民来说，这才是毁灭性的结果。因此，殖民地人民极力抵制英国在殖民地企图加强其统治的任何尝试。

综上所述，殖民地与英国之间的矛盾，表面上看是因为双方的经济冲突引发的，但实际上却是双方在政治上的矛盾日益激化，无法调和。一个意欲强化控制，另一个则因担心专制而极力抵制。北美对母国政治态度的转变的原因，是政治上主权意识的觉醒。而政治上能够觉醒的原因，则是殖民地自身独立经济体系的形成，独立经济体系的形成使得殖民地人民意识到他们是如此特殊的一群英国臣民，他们有自己的利益，而且他们的利益并不总是与母国一致，甚至有时还会产生矛盾。当他们的利益受到损害或威胁时，哪怕伤害他们的是母国，他们也会为了维护自身的利益而抗争到底。

注释：

（1）韩毅：《美国经济史（17-19世纪）》，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1年，第75页。

（2）[美]加里·M·沃尔顿，休·罗考夫：《美国经济史（第10版）》，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1年，第114页。

（3）同上，第120页。

（4）李剑鸣：《美国通史（第一卷）：美国的奠基时代1585-1775》，人民出版社，2008年，第535页。

（5）[美]加里·M·沃尔顿，休·罗考夫：《美国经济史（第10版）》，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1年，第89页。

（6）[美]加里·M·沃尔顿，休·罗考夫：《美国经济史（第10版）》，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1年，第90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