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 李俊功
未着彩的祈祷书 (十章)
河南 李俊功
寒风途径的路上,十二月的烟尘消散。
惊喜的鼓声渐次放大。
一匹骏马迎面而来。
溅起的冰霜和泥屑,破碎,滚落。给一分一秒的吉祥开辟通道。
在骏马的奔驰中昂然抬头。——时间充盈着无限的热度。
原野仿佛跟紧它的脚步,迅跑。
谁将埋葬最后的忧伤、苦痛,从贫穷而致的自卑中出脱?
鼓翼的信念,乘着一匹奋蹄的骏马迎面而来。
一张白纸上写下动感的冬天。
轻轻传出神的絮语。
说着突然晴朗的天气,透明阳光像乡村明亮的慈善。
醒着的光芒,含满了谁的望眼中晶莹的泪水。
拿下心上的石头,和寒夜的冰雪。
昨天、今天,以及隐藏的灰暗情节,全然照射,你顿然属于阳光的轻松,开出日子的鲜花。
多少奇幻的场景在扩大?
天地一色,流动的温暖,点燃了无数次萌芽的好梦。
这是崭新的阳光,闪烁的长剑划碎了久远的迷雾。
能够读出通灵植物的甜香味,读出妙曼音乐的七彩光。
学会包容,拒绝自私的有心人正把晴朗的阳光带进长远的脚步,
带进遭遇冰霜的扬尘土路。
它孤独,站在街道中央,砖垛和柴草一侧。
卧着一只白狗,不动不吠。
仿佛上个世纪的一阵风。
晴天。
夏的热浪在路上,悠长。
我抚摸伤痕累累的结疤,无言。
我抚摸朽腐的部分枝干,无言。
我在青翠的众多绿叶上倾听它奔跑的脚步,似乎飒飒有声。
我看到它斜身,仍然指向当空的阳光。
满空星辰此时是我的,我仰望,它们俯身。
凝定,持久,内部的光芒,足够看清我的一切。
我不比它们任何一颗明亮。
但我看见光,接受光,融化光,视作万古经卷。
我要安放内心。我要按捺狂躁。阻止灰暗。
旷野,我的孤独疑问,沉闷伤痛,更有我的苍凉悲愤,我只需要这些冷静的夜光,利剑一样,佩戴我的独思独存。
竞相闪烁,夜色不寒。
饱览这无边星辉,我锋芒在握,顿然,心如旷野之广大。
雨绵绵。
十一月的七步村被一首千古吟诵的绝句淋湿;
被远道而来的一群人往谒曹植墓的探奇目光淋湿。
碑亭依然,文字清晰:明朝成化六年夏天,黄河决口,曹植墓所在的土冈被大水包围。到了冬天,大水退去,土冈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洞穴,穴中有石门,从外面闩住,正中竖一石碑,上刻魏曹植之墓。
时间和话语,是这块碑刻的所有证明。有关的事件凝结着一场薄霜,一层层揭开,有些难度。
谁能完整地想象出七步成诗中的一幕幕话剧,谁能倾听到七步之下那些微土的连续呻吟?
所有读碑的人仍然在读,所有企图破解谜团的心思仍然在酝酿,所有人的视线仍然在碑刻和陵墓之间游弋。往事本就如此,以及滥施的权力,经风历雨,更多时候就是一堆不解的黄土。
凉意浓浓,如一个人苍凉而匆促的一生,细雨密集,一层层铺展在七步村一个隐秘的古墓上。
无声,却一再砸疼迎风的面庞。
似乎是悲惋的印痕。
其实心情是有标题的,正如远野独自品读邈远云空的粗大泡桐树。
正如舞动大地,谢绝悲叹的率性小草。
枝叶披覆:
袒露灵魂的彩衣。
——这些虚神静思的树木和花草。
我再一次看到它们!
穷人的海棠花,照旧在春天里开放。
躲藏在破旧的瓦屋和庭院散乱的农具背后,像仍然躲藏在上几个世纪。它们开放,却不曾开口说出三里岗村繁华的张氏庄园勾檐斗角、御赐匾额、高楼亭榭和舞动彩缎在1966年一阵阵风暴的瞬间毁灭或消散。
以及无法复活众人口上断续的神话。
由于遗忘,造就了海棠树年年的萌绿、绽放。
这两株自京城贵人府邸移栽的植物,过去是状元府的照耀,现在生长在鸡鸭猪狗的粪便喂养的硬土里,生长在柴草的炊烟纷落的烟尘和两位老年夫妇呛出的连声咳嗽和昏花的眼神里。
它们开着和300年前一样的花朵,白色的花朵镶着一丝丝红色的花边。
淡淡的香气飘荡在两个老年夫妇粗布衣的皱褶,和甘受寂寞却十分平静的皱脸。
还有高堂之上摔碎的一片片印刻着各式鸟兽的瓦当和雕工殊异已经残损的楠木花格子帷床,在陪伴着它们。
它们开在穷人的庭院,依然开着和300年前一样的花朵。
一切皆成幻象,而两株海棠树显得异常真实,像这家夫妇的贫穷一样真实。
它们穿越三百年流云,守望着一家人的贫穷。可是,
没有谁能阻止得了,穷人的海棠花,照旧在春天里的开放。
逝去的风声有再来的时候,那跨越了一滴泪的大海,跨越了心情的几度度无眠的夜。
昨日一只断线的风筝,在奇幻的空中脱落。
她的玉石的面庞上闪着暗含的泪光。
苦衷是一块原始的封土。撕碎的旦旦书信,在命运的波浪上起伏。
錾子凿空梦想。
如果断裂的琴弦上有风声啸傲。如果脚步合拍于哭泣的琴韵。如果一席话是一只渡船。
在寻找。那个完整的自我。
听到逾越心胸的一阵狂风。
把她压抑的泪水吹散而去吧,
能够细细打量她暗藏的善意和美好的眼神。
她有着干净的身体,素净的企望。
你孤独,像一只瑟缩的冬天小鸟。
久已听命于摆布的口,连声说着不,说着出逃。天气转冷,你奔行而来,有泪,远离哭泣,有恨,远离狭隘。
苦矾澄清着爱。盈溢着。似乎冒着热气。
敢于透露的隐秘痛苦,多像灯光闪烁的西河路,一路伴行着敞亮与超脱。
把之前的苦难、负屈和恓惶归零,什么也没有,开辟你自己,
你终于能够走出别人手指和嘴巴的压力。走出一场情感的雾霾。
俯身于苦累大地 坚执于等待
旱地的麦子 认定了土的命和土的深厚
需要几场酣畅的雷声
需要雷声里的透雨漫流
我不是路过,我是故乡的一株久旱的庄稼
我正经历着和它们同样的渴望,但远涉一条与它们遥远不同的路
闪电与贫穷是可以浇灌的水。它们也许品质相同,好似一畦畦意志里
种植的铁的种子 悄然生发的
光的幼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