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睿
(沈阳大学 美术学院,辽宁 沈阳 110044)
北镇崇兴寺双塔砖雕艺术研究
张睿
(沈阳大学 美术学院,辽宁 沈阳 110044)
北镇的崇兴寺双塔作为中国辽代密檐式砖塔的重要实例,双塔上的砖雕体现了辽代晚期的时代特征和当时人们对佛教的推崇。本文着重叙述了北镇崇兴寺双塔上的砖雕,通过研究与分析砖雕的位置分布、题材内容、艺术形式等方面,阐明了崇兴寺双塔砖雕的艺术特点和独特之处,并且调查和研究崇兴寺双塔的砖雕,有助于了解辽代的佛教文化、建筑形式和雕刻艺术等内容。
崇兴寺双塔 砖雕 佛像
崇兴寺双塔均为辽代八角十三层密檐式实心砖塔。由于双塔没有详细的史料记载,确切的建造年代不详。但根据其造型、结构、砖雕等特点,专家考评应当为辽代晚期时建造。因双塔的后面有明代所修建的崇兴寺,故名“崇兴寺双塔”。崇兴寺双塔地处辽宁省北镇市。北镇市位于辽宁西部东端,医巫闾山东麓,因医巫闾山为北方镇山而得名。据《周礼》记载,东镇青州沂山,西镇雍州吴山,中镇冀州霍山,南镇扬州金稽山,北镇医巫闾山,合称五座镇山。据《广宁县乡土志》记载:“舜封十二山以医巫闾山为幽州之镇故名北镇。”医巫闾山是辽代皇陵——乾陵和显陵的所在地,为保护陵寝,置显州,属中京道,辽史上多次记载各朝皇帝谒显州,由此可见崇兴寺双塔的重要性。
辽朝原名契丹,后改称“辽”,是中国五代十国和宋朝时期以契丹族为主体建立,统治中国北部的封建王朝。辽代佛教基本上继承盛唐的教学佛教,而且辽代的皇帝多崇信佛教,不但在五京城内建造佛寺和佛塔,而且在各州城建造佛寺和佛塔,足以说明当时佛教发展的繁盛状况。
佛塔,起源于印度,在汉代随着佛教传入我国。我国的佛塔按建筑材料科分为木塔、砖石塔、金属塔、琉璃塔等,两汉南北朝时期以木塔为主,唐宋时期砖石塔得到发展;按照类型可分为楼阁式塔、密檐式塔、喇嘛塔、金刚宝座塔和墓塔等。而辽代佛塔多为砖塔,大都是八角形密檐式塔,有繁复的基座,在塔身上都雕刻佛像,用来供佛。
砖雕历史悠久,是由东周瓦当、空心砖和汉代画像砖发展而来的。汉代画像砖是墓室预制构件的大型空心砖,它是在湿的泥坯上用印模捺印各种图像。到了宋代,砖雕的规范形式第一次被记录在《营造法式》之中。北宋时期的砖雕成为墓室壁画和佛塔的装饰品。而比北宋建国较早的辽代,其砖雕技术已经相当成熟,雕刻技法由浅浮雕转变为半圆雕。
1.砖雕塔饰的分布
崇兴寺双塔为东西对峙,相距43米,形制相同。东塔高约43米,西塔高约42米。崇兴寺双塔由基座、塔身、密檐、塔刹四部分组成。砖雕塔饰最重要的部分集中在第一层塔身较为平整宽大的地方。这里集中雕刻了主佛像、胁侍菩萨、飞天及宝盖,尺度之宏大,内容之丰富细腻,是崇兴寺双塔砖雕塔饰之中最具代表性的部分。其次就是塔基须弥座。基座形制的规律性较强,不但采用多层重叠的须弥座,还常常加入传统的台基、斗拱和勾栏,稳重而华丽。而且须弥座束腰部分的壶门雕刻有伎乐、菩萨以及供养人等形象,姿态各异,形态逼真。
2.塔身的雕饰
崇兴寺双塔的第一层塔身通高5.65米,每面宽5.05米。塔身每面正中有一砖砌拱形佛龛。佛龛内设有须弥座,上置仰莲台,台上雕有一尊坐佛,结跏趺坐,佛像面相丰腴,神情祥和,身着袒胸衲衣,后面雕有火焰式背光。劵拱拱眉上雕有缠枝蕙草纹,中间雕有兽面纹。双塔佛像多为密宗佛像造型。一塔各佛皆着宝冠,另一塔各佛则均戴螺鬓。佛龛两侧各立一胁侍菩萨,菩萨双足踏莲花墩,头戴宝冠,头后还有圆形背光,面相丰满,眉眼细长。上身着天衣,下着长裙,佩戴璎珞、臂钏、腕镯等。每面塔身的胁侍菩萨造型多变,或双掌合十,或捧盘,或持莲花,或持如意,身材修长,神情端庄。佛龛和胁侍菩萨上方都有宝盖,在佛龛大宝盖上方两侧各有一飞天。飞天或头戴花冠,或束花髻,或额前出尖发髻等,上身赤裸,下身穿罗裙,赤足,飘带从一肩飞起,绕过头部上方,向后飘扬。两侧飞天左右对称,但塔身每面的飞天又形态各异。飞天有的一手上举,一手下垂托盘;有的双手合掌,神情肃穆;还有的身姿轻盈,似在空中起舞。东塔飞天平直而头内视,西塔飞天均下俯而头外视。
3.基座的雕饰
基座由台基、塔座两部分组成。每座砖塔的台基共有八面,每面长7.6米,高3米。此台基根据形制及记载分析应为清光绪时维修遗存。塔座由须弥座、平座、莲花台三部分组成。宋代《营造法式》规定了须弥座的详细做法,上下逐层外凸部分,称为叠涩,中间凹入部分称束腰,其间隔以莲瓣。崇兴寺双塔的须弥座为双层,其中以须弥座束腰部分的雕刻最精彩。束腰的壶门位置刻有许多乐伎、舞者、菩萨和供养人等形象。虽然雕刻有不同程度的破损残缺,但还是能看出乐伎的动作,或手持笙,或手持笛,或双手抚琴,或怀抱琵琶,或手拍腰鼓,皆作演奏状。壶门两侧刻有供养人,有些供养人形象带有契丹人特征,身着紧身长袍,腹部和胸部各系一条丝带。中间壶门设有菩萨像,结跏坐于莲台之上,身着天衣,有头光。上层须弥座束腰转角处置角柱,角柱上雕龙纹,角柱两侧有负重力士。力士身材魁梧,上托普拍枋,形象生动,肌肉的线条清晰可见,仿佛砖塔的重量全都压在身上一般。须弥座底层也雕有壶门,壶门里面各有一卧兽。卧兽仰首挺胸,嘴微张,獠牙外露。
1.游牧民主与汉文化的融合
在耶律阿保机建立契丹国之前,契丹族的社会生产主要从事游牧,辅以狩猎。契丹建国后,以耶律阿保机为首的统治者很快顺应历史潮流,积极吸取中原地区的政治、经济与文化。龙是帝王的象征,此观念在汉民族观念中根深蒂固,《周易》有乾卦为王者之象之说,龙比喻帝王的观念在汉代既已流行。崇兴寺双塔须弥座位置雕有龙纹角柱和双凤纹样,充分说明了汉族文化已经和辽代契丹族文化相融合。据《辽史·乐志》记载:“今之散乐,俳优、歌舞杂进,往往汉乐府之遗声。”辽占领燕云十六州后,大量掠夺汉族乐工和乐典,辽都上京还设有“汾、幽、蓟”等地汉族乐工的教坊,所以在辽墓中常有散乐壁画或散乐石雕出土。而在崇兴寺双塔须弥座的壶门里就雕刻有精美的乐伎和舞者。乐伎手持笛、筝、大鼓、腰鼓、箫、笙、琵琶等乐器。通过与出土的辽代散乐相比,其形式内容相似,所以砖塔上雕刻的乐伎也应为辽代散乐。
2.承唐比宋、独具一格
早期的契丹王朝首领便与唐王朝有所接触,因而辽代受唐朝文化影响甚深,辽在建筑和雕刻上继承了唐代建筑和雕刻艺术规模宏大、气势磅礴的作风。从崇兴寺双塔的砖雕佛像可以看出辽代佛教造像在艺术风格和表现手法上都很有特色,它一方面继承了唐代造像典雅端庄的遗风,吸收了宋朝造像写实的手法,另一方面融入了契丹和北方地区传统的审美情趣和表现技法。崇兴寺双塔的佛像面部有契丹人的特点,面部很鼓,头顶肉髻平缓,肩部宽阔,胸肌隆起,有刚健的气势,与南方佛像平易近人的神态形成鲜明对比。菩萨像多为头戴高花冠,束高发髻,花冠的形式特别,与契丹贵族的头冠相类似;胸前饰璎珞;两耳际有两条宝缯垂在两肩,并分段打结。另外,辽代还继承了唐代密宗,崇兴寺东塔上的佛像均头戴宝冠,为密宗佛像的造型。
3.构图饱满、形式严谨
通过实地考察和资料的整理分析,崇兴寺双塔的砖雕纹样大多以接近“饱和”的密度来表现画面。但是饱满的构图并非是简单的花纹填塞,还都表现出对“中心”的偏好。无论是人物、动物还是植物纹样都讲究居中的趋势。例如塔身第一层的砖雕,主佛居中,在面积上占有主导地位,这有力地增强了佛塔的艺术感染力,使崇佛的主题得以明显的彰显出来。而一旁陪侍的菩萨则侧身朝向主佛,飞天身体姿态和飘带流云也带有明显的指向性——朝向中央的主佛,更显得主佛威严崇高,备受尊重。
通过崇兴寺双塔的砖雕可以看出辽代的工匠艺人创造了许多造型多变、雕刻精湛的佛教建筑装饰艺术作品。这些工匠艺人多为汉人,他们将汉文化和契丹文化巧妙地融合在一起。辽代雕刻技术既有唐代的继承、受宋代的影响,也有自身的创新,从中可见融中原文化、草原文化与佛教文化于一体的独具特色的辽文化。而且佛像的造型和纹样受密宗信仰影响较深。砖雕的浮雕装饰艺术有着明显的民族性,它是我国古代建筑装饰的灿烂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另外,崇兴寺双塔的砖雕蕴含社会、宗教、文化、艺术、风俗等内容,是研究辽代文化艺术的珍贵可视性资料。
[1]郭黛姮.中国古代建筑史:第三卷(宋、辽、金、西夏建筑).北京: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2009.
[2]白鑫.辽宁义县奉国寺大雄殿建筑彩画调查与研究.长春:吉林美术出版社,2013.
[3]梵华.佛像艺术.时代出版传媒股份有限公司.黄山书社,2012.
[4]于志刚.北镇崇兴寺双塔述略.《大众文艺》,2012(3).
[5]陈述石.辽塔相关调查及研究概述.《中国文物科学研究》,2012(2)(总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