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他们，你下得了嘴吗

吕红霞

他们年轻时战天斗地，情感、爱好被压抑，年老了还要帮儿女带孩子；不仅被啃钱，还有体力和精力。一辈子没做过真正的自己。

我的邻居是对六十多岁的夫妇，老头退休后又找了份工作，老太太在家看孙子。几个月前，老太太因胰腺疾病做了手术，此后每月两次腹腔灌注，雷打不动。

每次去治疗，老头就抱着孙子在医院门口等，再心焦也不敢进去陪老伴，怕影响到孙子。老伴出来后，再一起驾电动三轮车回家。有一回，老太太治疗后疼痛难忍，躺在床上休息，独自在客厅玩耍的孙子不小心磕了下，在厨房做饭的老头听见哭声往外冲，不想因为走得急又崴了脚，一屋子的伤病员，各自流泪，饭都没吃上。

两天后，老头一瘸一拐地去上班，老太太拖着病体继续看孙子。这遭遇，让谁都会觉得不忍。他们都有退休金，还这么拼命干什么？老头说了，不拼不行啊，儿子在北京还没有买房呢，给他挣一分是一分挣一块是一块。孙子自然也不能交给小两口带，以免影响他们上班。

可是据我所知，那对小两口节假日都不回来帮忙，全国各地去旅游，美其名曰，“生活不只是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

可老人的诗和远方呢？

年轻时老太太就想学绘画，不想17岁下乡当知青，天天猫着腰锄地，夜晚偶尔画几笔，也是藏着掖着怕人说搞“封资修”。后来通过工厂招工回到城市，和男人们一起战天斗地，再也没摸过画笔。退休后，原打算到老年大学进修一番，又被孙子拴住了，身体也垮了。

老头前几年迷上了摄影，可是至今连城郊都没去过，有限的一点空闲时间只能拍拍孙子和小区的花园。

活到年逾花甲，竟然从没做过真正的自己，多么悲催！

其实，稍一留心就会发现，我的邻居不是个例，尤其大妈们，更是苦逼。她们在该穿裙子爱美的时候，一身单调的黄军装、蓝衣裳；该读书的时候，上山下乡；该恋爱的时候，搞斗私批修……她们跳着忠字舞，苦干猛干做了一辈子的“铁娘子”，好不容易退休了，有点钱、有点闲了，想舒展一下情感发展一下爱好了，却发现又被儿女的藤蔓缠紧了：不仅经济上要资助，精力上也要源源不断地付出。

这样的他们，作为儿女，怎能下得了嘴呢？

反观同样生活在地球21世纪的美国老年人，人家想跳舞跳舞，想演出演出，想打球打球，想上学上学，想做志愿者就做志愿者，随心所欲，尽情享受，那才叫晚年生活。我们即使无力“反哺”父母这样的生活，至少也应该还他们自由自主吧？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