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文体·湖南散文心随四季流转

2014-11-18 06:07易清华
西部 2014年10期
关键词:小镇

易清华

跨文体·湖南散文心随四季流转

易清华

春,泛舟无名河上

透明的风,在两岸的绿树上打盹。静止的水,在绵密的草蔓上沉睡。这盈盈的一脉,于我是陌生的,但在我的内心又觉得似曾相识。船夫弯了一下身子,把手中那支长长的竹竿轻轻一点,一些碎花似的波纹,从水面上缓慢地探出,仿佛一个久远的梦,最终发出了一串串细碎、甜蜜的呓语。

在这光滑如丝绸的水面之上,木舟缓缓地朝前滑动。

静极。恍然坐在木舟上的我的心,完全被这静所俘虏。我的这一生,还从未经历过如此静止的河流,静止得就像内心深处的一抹忧伤。它存在着,无色,透明,从不浮现。木舟之外的世界,万水千山,物换星移,而我只有这紧箍咒似的静。我一直弄不明白,所谓的沧海桑田,所谓的前尘后世,到了最终,为什么只是一个静,只是一个止。而更吊诡的是,这个所谓的静,这个所谓的止,又不是一个静字和一个止字所诠释得了的。那么,这造物的奥妙究竟在哪里?

不管有多静止,毫无疑问,我所乘的这只木舟还是在向前航行,就像无边无际的时间一直在以我无法感受的方式流动,直到把我淹没。听老人们说,这是一条古老的河流,曾经很宽,很深,经历过商旅的繁荣与战争的洗礼。问题是,那熙来攘往的商船呢,那人吼马嘶的征战呢,那汹涌的波涛呢,如今都去了哪里?水看起来是那样的浅,那样的清,就像一面镜子,而这窄窄的河道,业已宽不过一根钓杆。几个恍如隔世的钓者在气定神闲地垂钓。但在这静止的水面上,有时甚至看不到一个水泡,看不到一只小虫,会有鱼吗?如果没有鱼,那他们钓的是什么?如果没有鱼,他们的身份是否会因此而改变?抑或,他们不是钓者,而本身就是一条条鱼?在这条古老的无名河里,做一条鱼的幸福指数会是多少?

容身在这小小的木舟之上,不禁感慨万千。我曾经热衷于精致的隐喻,繁复的象征,备受着情感的煎熬,并在煎熬中前行,在前行中煎熬,独自擦干泪痕,悄悄舔净血迹。如果我是这样的一尾鱼,这条无名河的水是否能为我疗伤?这温软的河床是否能成为我受伤灵魂的依靠?就像一面镜子接纳一线微暗的光亮。

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到了水草。它们是那么茂盛地在河床上生长,一条一条整齐绵密地排列着,就像被篦子梳理过一样,一点也不蓬乱,一点也不拥挤,更没有任何纠结,就那样安静地毫无怨言地托起了这条无名河。是的,没有一条水草想从水面上探出头来,就在那水波之下,一味地绿着,一味地鲜活着。是那流动的水改变了它们的脾气,还是它们减缓了水的流动?这是一种妥协,还是一种抗争?或者二者兼有,是一种存乎于天地之间的大爱?

此刻,我不由得想起了另外一条河流。它在遥远的南非,在一个叫索韦托的地方流着,同时也静静地流淌在一首诗里。

在索韦托的一条无名河

一些人说它流动着血

另一些人说它流动着泪

一个首领则说

它流动着健康与纯洁

这样的河水

索韦托人还没有谁喝过

这首诗歌的作者是一个叫津姬·曼德拉的女人,她的父亲就是那样的一位首领,为了一条无名的河流不再流动着泪,不再流动着血,而是流动着健康与纯洁,他曾经面对铁窗二十八年,并整整奋斗了一生。

此刻,泛舟在这条无名河上的我,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充实、安宁与美。

夏,孩子去哪儿了

暑假的一天,陪儿子去电影院看学校要求看的电影《孩子在哪里》。可能是空调出了故障,制冷效果不好,加上电影又不好看,我和儿子大汗淋漓,如坐针毡。后来我不得不出去,买了冰镇饮料和玉米花回来,这才将儿子稳住,将影片勉强看完。

这的确是一部比较乏味、沉闷的电影,并不适合儿童观看,只是内容与儿童有关罢了。讲的是四川农村的儿童失踪案。想必是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拍的,明显粗制滥造,技术上也不过关。拍得纪实不像纪实,故事不像故事。或许是这个片子有些教育意义,才使得电影院把它从多年的尘埃中翻将出来。儿子一边吃着玉米花一边心不在焉地看着电影,这不能怪他,片中所讲述的故事实在离他的趣味太远。

儿童失踪案频发在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想起来都惊心动魄。还记得有一年,我在一家公安杂志当记者,参与了一个由省委宣传部牵头组织的新闻报道组。说的是一个叫秀秀的女孩,在她十九时,突然想起她三岁时被人拐卖,她知道自己是湘南人,留在她记忆中最深的印象是,她的屋后有一条铁路,她就是在那里被一个“好心”的阿姨给抱走的。当时她在山东的一个海滨城市打工,于是她把信写到《山东青年报》求助,希望能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结果引起了一个姓姜的记者的关注,姜记者开始在媒体上为她呼吁,最后得到了公安部的重视。

案子很快就有了进展。说秀秀的家是在湖南耒阳市的一个什么地方。结果她到了那户农家,电视媒体及时跟进,秀秀又很会讲话,和那家父母相认,抱头痛哭,场面很是煽情,惹得在场的人无不落泪。但是后来经过鉴定,她并不是那家的女儿。知道不是之后,秀秀仍然喊那家父母叫爸妈。电视镜头看得人心潮涌动。最后秀秀在镜头里说,她还要继续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

也许是受了秀秀一事的启发,当时我所在的杂志决定搞一个失踪人口调查的策划。记得也是一个炎炎夏日,我和同事老龙和小何去了耒阳市调查采访。我们先是采访了耒阳市公安局,得知在秀秀失踪的那一年,耒阳,当时还是个县,就失踪了两百四十多个小孩。在公安局的支持下,我们采访了四五家,这些家庭丢失的都是儿子。印象最深的是耒水边上的一户人家,那个痛失爱子的男人号啕大哭,他把十个粗大的手指插在自己的头发里,哭得就像一个小孩。他哭了大概十多分钟,谁也不忍心去打扰他。后来,我看到他那坚硬的手指在他的发丛间像麻花一样扭曲起来。我的心不由一酸。

那次看完电影之后,在儿子的要求下,我带他来到了湘江风光带的一个人造沙坑。在沙坑里玩沙子的小孩还真不少。儿子用刚买的沙具聚精会神地玩起了沙子。而我则坐在旁边的一个石凳上,开始吃起了事先准备的熟食,并喝起了冰啤。没想到的是,我突然被四五个小孩子给围住。有男孩,也有女孩。他们穿着都很简单陈旧,也没有大人带着,应该是那些来城里打工的人家的孩子。他们紧紧地盯着我吃的东西,于是我本能地问了一句,吃吗?他们都说吃,且语速很快,很清晰,很坚定。于是我戴着一次性手套给他们分食物。先是一人一片卤香干,后是一人一小片鱿鱼,再后是一人一只小鸡爪。他们的小嘴巴辣得呵呵地响,但每张小脸都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他们总是伸出他们的小手,那黑乎乎脏兮兮的连指甲都看不见的小手,向我伸过来,伸过来。

记得我当时还做了一个小小的类似于恶作剧的试验,我说,我还有更好吃的东西,但是在家里,谁跟我去拿?没料到当即就有两个小孩答应跟我回家。美食的诱惑显然冲淡了他们对自身安全的警惕。

我之所以回忆起几年前的这个经历,是因为最近在看英国小说家麦克尤恩的《时间中的孩子》。丈夫斯蒂芬带着三岁的女儿凯特去超市购物,没想到竟在收银台旁将女儿丢了,从此凯特下落不明。妻子朱莉承受不了打击,离开丈夫去乡间小屋独居,希望以此来医治内心的创伤。斯蒂芬曾去看望过她,但他们无法共同面对失去爱女的悲惨现实,斯蒂芬只好无言离去。不久朱莉又怀孕了。起初她很苦恼,她恨斯蒂芬也恨自己,觉得这会伤害他们苦苦思念的女儿凯特,甚至还考虑过打胎。但随着时光的流逝,在孕育着新生命的同时,也孕育着新的希望和新的爱,于是朱莉召回斯蒂芬,让他参与婴儿的出生,从中体验生命诞生的神奇与伟大。

麦克尤恩用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孩子的成长是时间的核心,有了孩子,时间才有意义,因为他们是生命的呈现与延续。

秋,在初恋小镇徜徉

在喧嚣的都市待久了,整颗心便像铜墙铁壁般坚硬,且密不透风,已然感受不到任何美的灵犀与光照。台湾诗人商禽曾在他的名篇《长颈鹿》中写道,“囚犯们每次体格检查时身长的逐月增加都是在脖子之后”,因为他们要“瞻望岁月”,而我所能做的,只能是往自己的心壁上凿一个小小的美的“透气孔”,或者说得更准确一点,就是短暂地出逃。

往往是三五好友,经过一番斟酌,选定一个可以作为“透气孔”的地方:一个无名的宁静的小镇,两条河流的交汇处,一泊水库,一座山寨,一间庙宇……来表达内心对美的敬意、感恩和永无止境的渴望。

数天前,几个朋友在微信中商量下一个美的“透气孔”,一个说甲地好,并贴上两张风景优美的照片,一个说乙地妙,附上一段相关的传说。就在大家犹豫再三,不能定论之时,一个多日不见的朋友冷不丁地冒了出来:我知道有一个叫初恋小镇的地方。

初恋小镇?

当时我心头一软,那千年不化的胸中块垒,仿佛骤然间裂开一条缝隙,有一股咖啡色的岩浆波浪般无声地翻涌。对,没有喷溅,也不作呼啸。留在感觉中的,是麻,是酥,是痒,是微风般的痛,是那积淀深厚,且久违了的情感——温馨忧伤,但又复杂难言。所有的人屏住呼吸,停止争论,相信大家的感觉都和我一样。

于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秋天,几位好友一同驱车前往。

初恋是人类爱情萌发的最初部分,是第一次尝到情的滋味,而不一定是真正的爱情,比如一个人喜欢上另一个人,他不一定要爱她,但是他对她的喜欢是独一无二的,不会被别人轻易替代。这样的解释未免有些简单、机械,甚至武断,但是,谁又能用三言两语来界定它呢?

在拥挤的车流中缓行,焦虑也好,烦躁也罢,这都是一个城市人每天必修的功课。当我们驱车向北,离开喧嚣的都市,不知不觉间穿行在乡间公路——两边树木成荫,远处山色如黛,鸟鸣清幽,空气像牛初乳般纯静。在到达那个初恋小镇之前,几个人破天荒地谈起了各自的初恋。在特定的环境和主题下讲述自己的故事,就像十九世纪那些外国大作家作品中常见的开头那样。

尽管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初恋,但我不敢说,每一个人的初恋都令人难忘。有很多人对自己的初恋刻骨铭心,当然,也有不少人的初恋如狂风吹散的尘埃。刻骨铭心也好,如风吹散也罢,在我们的一生中,那初恋的感觉都会像悬垂在遥远天际的月亮,在黑暗中闪光。

有的浓墨重彩,有的轻描淡写,有的一脸神往,有的淡然处之。有关初恋的故事还没讲完,车子就戛然停下,初恋小镇到了。

这是一个宁静的城郊田园小镇,当然并不冷清,也不荒凉,和中国那些大多数发展中的小镇一样,是在一条百年乃至千年的老街基础上发展和演变而来的。虽说是城乡一体化建设,而运行的机制并不是铁板一块,有现代化的楼宇、广场、铺面、大道,但不是整齐划一、缺乏个性——悠久的历史不会彻底地退出舞台:台痕上阶绿,古老的麻石小路传来岁月深处的蛩音;草色映帘青,原始的环境和生态并没有被刀砍斧削所戕残。我们在小镇上自由地徜徉。晒着太阳的年轻母亲与婴儿,花树下打太极拳的老人,两只争啄着一条蚯蚓的碎花小鸡,树上清脆的鸟鸣,以及随处可见的殷情的问候与答讪。在这样的环境之下,你永远不会感到自己是一个过客。

美是需要追寻和发现的,有时擦肩而过,有时突如其来,同缘分一样,不是吗?缘分也是一种美的表现形式,就像多年之后,你在突然面对那段消失已久的初恋之时,那种朦胧与未知之美,在你的记忆之中变得清晰。这种偶然的邂逅,总是让你猝不及防,怦然心动。

缓缓地穿过一条街道,我们来到了小湖边。与其说是一个小湖,还不如说是一个池塘。在一排排碧树的守护下,几只小鸟在低飞,水草在秋风中微漾,云水一色。周边环绕着一幢幢低矮的欧式风格建筑,竟然还有个洋名,叫着斯特洛小镇。在小镇上坐车北上,公路两边是收割后的水稻田,远处是低缓的黛绿群山,不一会儿就到了飘峰水库。沿着水库往上,一座古塔隐约在山林中,据说这座古塔已有千年历史。沿着一条山径往上爬,来到一座古寺,一个僧人盘坐在藤椅上打盹,我们没有惊扰他,烧了一炷香之后悄悄离开。翻过一个山头之后,我们经过一片茶园和一溜露营基地的小木屋,来到了一个叫慧润的乡村会所。热情好客的女主人给我们送来了自制的绿茶,自产的花生、瓜子,还有自酿的葡萄美酒,供我们坐在室外的木椅上静静享用。

最后,我们才去看了那个绿树掩映下的故居,这就是著名的板仓杨家,它之所以有名,是因为一个叫杨昌济的老先生和一个叫杨开慧的小女儿。这个小名叫霞的小女儿死时只有二十八岁。她的手稿尘封五十三年后,终于在故居的砖缝中找到。这个命运多舛的女人写道:“爱的权柄,是操在自然的手里。”这也许是八十年后,人们将这个叫板仓的地方取名为初恋小镇的原因吧。

冬,聆听岁月的风声

今天早晨,比以往都要醒得早,时间刚好六点正,卧室里一片漆黑,不见一丝一缕光亮。我不是一个习惯早起的人,要在平时,我绝对会再补一个回笼觉。我喜欢回笼觉,就像喜欢香烟、美酒和美女。即使是睡意全无,我也喜欢赖在床上,直到天亮,哪怕是胡思乱想,或者大脑里一片空白。

毕竟是冬天,尽管卧室里门窗紧闭,窗帘低垂,当我侧身时,被子里还会灌进一丝冷风,我赶紧蜷缩身子,拽紧被角。要不是寒冬,谁会在意一床棉被的重要性?就像站在江堤之上的孔子,要不是人到中年,他怎么会感受到时间的紧迫,从而发出“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的慨叹?想到过几天就是元旦,旧的一年马上就要过去了,电脑、手机、电视屏上所显示的时间又将开始一个新的轮回。旧年要翻新篇,一种紧迫之感顿时涌上心头,回笼觉是无论如何也睡不成了,就干脆从床上爬起,去坦然接受新的一天莅临。

已故的英国大诗人菲利普·拉金曾这样精确地描述过人类与时间的关系:“日子有什么用?日子是我们活着的地方。它们到来,把我们唤醒,一遍一遍又一遍,要我们乐在其中。”菲利普·拉金确实是一个描摹庸常生活的大师。是的,不管是什么人,哪怕再伟大,除了在日子里,试问,还能活在哪里?当然,对日子的感受因人而异,有人感觉到快,有人感觉到慢,有人感觉到沉重,有人感觉到轻松,但是日子的质地和结构,永远不会改变。既然不能改变,那我们为什么不去聆听日子对我们的召唤,用全身心去拥抱和适应它的到来呢?

起床后,尽管屋内仍然被黑暗所笼罩,但我没有开灯,脑子里回放着拉金的诗句,内心充满了宁静。随后,我来到了阳台上,这是三十二楼的阳台,这样的高度相当于站在故乡小山的山顶上,虽说不能放眼全球,却足以让人远眺。在寒冷的风中,我眺望天边,黑暗的天宇中现出一片鱼肚白,一团暗红的光亮像花朵一样绽放。

天地间一片寂寥,只身站在阳台上的我,虽然感觉到寒冷,但内心却无比清晰、坚定。往事在脑海里风起云涌,却有序,而且无声。在内心中检视过往的一年,有喜、有悲,有喧嚣,也有宁静。这都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就像我的朋友、湖北诗人张执浩在他的《岁末诗章》中所表述的那样,“我想抒情,但生活强迫我叙事”。大多数人的生活都是平常的,在密不透风的生活细节和碎片中,被习惯与重复所左右的人,大有人在,而永无休止地沉溺在生活的长流之中,在迷惘、顿悟、悲伤与喜悦之中沉浮时,充分地把握自己的内心变得尤为重要。于是,我们开始放弃抒情,推拒那种种不着边际的幻想与浪漫,在认真聆听别人故事的同时,也一并努力讲好自己的故事。

讲好自己的故事,在某种意义上说,其实也是内心生活的一种表现形式。因为一个没有坚强内心的人,是没有能力讲好自己的故事的。还记得一位老诗人在一首诗中这样讲述他的经历:当他年轻的时候,他在生活的海洋中,遥望未来的岁月,就像遥望一个远在异国的港口,但当他经历了生活的狂风暴雨和惊涛骇浪之后,而今他到达了,而当他回头遥望年轻的时候,就像遥望迷失在烟雾中的故乡。是的,无论是异国的港口,还是烟雾中的故乡,其实都是他内心生活中最本质的部分。

无独有偶,诗人北岛也曾讲述他所经历过的岁月,他在一首题为《岁末》的短诗中写道:“从一年的开始到终结,我走了多年,让岁月弯成了弓……这是并不重要的一年……而我……向以后的日子借光。”我不知道他在那一年具体发生过什么,也许很平常、很平淡,也许很艰难、很沉重,但他还是聆听着日子那一遍又一遍的召唤,即使岁月弯成了弓,他还是走了过来。其实,我们都和他一样,平常平淡也好,艰难沉重也罢,但肯定会有收获,会有启迪和愉悦。

此刻,站在阳台上的我,就像站在以往岁月弯成的弓上眺望,让未来日子的光亮将全身照耀。那是执著,也是憧憬,是审视,也是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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