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
在开国领袖毛泽东逝世38周年之际,我情不自禁地想起一件往事:2013年10月10日毛泽东的大儿媳刘思齐从北京来电,让我用毛体仿写一幅毛泽东所书《枯树赋》的手迹寄给她,我非常高兴地答应了。
《枯树赋》是南北朝时期著名文学家庾信后期诗赋的名篇之一。庾信前期仕梁,西魏破梁时,正出使西魏,后被强留下来,历仕西魏和北周。由于他曾亲经侯景之乱和西魏破梁、国破家亡的巨变,亲见黎民百姓在战火中颠沛流离、哀哀无告的惨相,所以他一变仕梁时期诗赋轻艳奇巧的风格,写下感愤佳作《枯树赋》,抒发了亡国之痛、乡关之思、羁旅之恨和人事维艰、人生多难的情怀。该赋感伤遭遇,以树喻人,把宫廷、山野、水边、山上的树,名贵的、普通的树都写到了,又把和树有关的典故、以树命名的地方,也都写了出来。庾信运用形象、夸张的语言,鲜明的对比,成功地描写出了各种树木原有的勃勃生机与繁茂雄奇的姿态,以及树木受到的种种摧残和因为摧残而摇落变衰的惨状,使人读后很自然地对树木所受到的摧残产生不平,感到惋惜。该赋劲健苍凉,忧深愤激,感人至深。唐代诗人杜甫在《戏为六绝句》中说:“庾信文章老更成,凌云健笔意纵横”,又说他“暮年诗赋动江关”,正是对他后期作品所作的高度评价。
毛泽东爱读《枯树赋》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因其描写生动,联想丰富。他说:庾信把和树有关的典故,以树命名的地方,都写进来,眼界宽广,思路开阔。毛泽东把自己的心境与《枯树赋》的意境融合到一起,借此抒发自己的内心世界。
毛泽东晚年患白内障,视力下降,无法正常阅读。但他是一个片刻离不开书的人。从1975年4月至9月,他五次让人为其读《枯树赋》。而欣赏古典诗赋,常常要借助注释,北京大学和文化部都有注释人员为毛主席喜欢的诗赋作注。但注释人员在注解《枯树赋》时,基本上是参考和因袭了古人的“移植说”,即枯树之所以枯萎凋零,是因为树木在移植过程中伤了根本所致。他们认为,庾信正是借此比喻自己身仕数朝,飘零异地,寄感慨于枯树而为之赋。
毛泽东不同意这种从未有人提出过异议的解释。1975年5月29日,他对《枯树赋》的注文讲了自己的看法,他说:“‘桐何为而半死,……是由于受到了急流逆波的冲荡和被人砍伐等等的摧残所造成的,‘不是移植问题”;“‘临风亭而唳鹤,对月峡而吟猿,是说受到了种种摧残的树木,发出的声音凄伤悲哀”;“‘若夫松子、古度十句,……‘这和移植毫无关系”。毛泽东亲自写下了长达五六百字的批示,其情钟《枯树赋》,可见一斑。
毛泽东最后一次背诵《枯树赋》是在1976年7月的某一天。他在重病中,让身边工作人员张玉凤给他读《枯树赋》。张玉凤连续慢慢地读了两遍,主席微闭双目,体味那赋中描述的情景,仿佛回顾着自己一生波澜壮阔的经历。毛主席虽病魔缠身,但思维清晰,记忆力惊人。张玉凤读了两遍后,他以微弱而又费力的声音,一字一句地富有感情地背诵,除少数几处需偶尔提示一下外,均能背诵自如。当时时间已近半个小时,超过了医生的规定。她为了不使老人家太劳累,只好请他休息。张玉凤后来回忆说:“其实那天主席精神还好,他还想讲这首赋的内涵。后来我才知道,现代心理学认为,一个人内心的感受和感情要倾吐,让其尽情诉之,这是有利于健康的。如若不能尽兴诉之,反而影响健康。”张玉凤为没能让主席一吐为快抒发心境和感想而遗憾。
毛泽东是伟大的马列主义者,他为国家为民族为人民艰苦奋斗了一生,一直到去世都穿着补丁衣服。按美国人的说法,一个泱泱大国的领袖一生的全部享受不超过美国的一个中产阶级家庭的水平。他总是以“万里长征走完了第一步”的雄心壮志,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为人民的思维没有停顿过,不断地被更高尚更远大的目标所激励。他虽领略到《枯树赋》中那种“木叶落”的迟暮之感,但能坦然对待死亡。他认为,这是自然的不足畏惧的事。他曾对护士长吴旭君说:“我死了以后,可以开个庆祝会,你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最好穿颜色鲜艳的红衣服或花衣服,要兴高采烈、满面春风地参加庆祝会,庆祝辩证法的胜利。新陈代谢嘛,这是事物发展的规律。”
1951年2月的一天,彭德怀元帅从硝烟弥漫的朝鲜战场风尘仆仆地赶回北京,专程把毛岸英牺牲的消息告诉毛泽东。人生三大不幸中最大的不幸是老年丧子,白发人吊黑发人,毛泽东的悲痛可想而知,更何况毛泽东已有五位亲人先后为中国革命献出了生命。多少亲情、多少希望都寄托在英姿勃发的长子毛岸英身上,谁料想赴朝不到两个月就血染沙场。痛彻肝肠的毛泽东听到儿子牺牲的噩耗,没有失声痛哭,只是用颤抖的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桌面,以他那特有的苍劲的湖南口音,一字一顿地吟诵庚信的《枯树赋》:“昔年移柳,依依汉南。今看摇落,凄沦江潭。树犹如此,人何以堪。”吟诵如泣如诉,萧瑟苍凉,听者无不凄然动容。
刘思齐老人让我仿写毛泽东手迹《枯树赋》,既是对毛主席的深切怀念,也是寄托对英年早逝丈夫毛岸英的哀思。毛主席怕毛岸英牺牲的噩耗对儿媳刘思齐打击太大,两年以后才告诉她。当时毛主席给她手书《枯树赋》,以示安慰。刘思齐在延安与毛岸英相识后,感情甚笃。岸英牺牲50多年了,她时刻惦记着岸英。她曾说:“我去朝鲜为岸英扫墓,多么想岸英的墓像梁山伯的墓一下子张开,我钻进去啊!”
毛主席逝世后,在整理毛主席的遗物时,发现在他床下放着的旧皮箱里装着毛岸英生前穿过的几件衣服。可见他老人家对儿子的疼爱和思念之情。工作人员将毛岸英的遗物交给刘思齐,刘老为了使其永久珍藏,转赠给韶山毛泽东纪念馆。
我遵照刘老的嘱咐,用毛体仿写了一幅毛主席手迹《枯树赋》。为了让刘老尽快看到,我当天拍照后即用电脑传呈给她。刘老收到后来电说:“你想得真周到,表示衷心感谢!”能为刘老做一件力所能及的事,我激动而兴奋,并借此表达对伟大领袖毛主席的纪念,也寄托对毛岸英等无数革命先烈的哀思。
缅怀主席,寄情于赋。我用毛体书写《枯树赋》时,脑海里涌现出毛主席的光辉形象。我思考着,感悟着……无论人或树,凡是生物体,都会有荣有枯、有生有死,这是不可抗拒的自然规律。但其精神价值,因其对人类和社会的贡献不同,则大小殊异,有天壤之别。毛泽东由于对中国和世界的丰功伟绩,他无疑是一棵举世瞩目的参天大树。美国前总统尼克松曾经说过:中华民族对世界的最大贡献是诞生了个毛泽东,毛泽东思想改变了世界的格局。伟人虽已去,精神万古存。即使形体枯萎,但其思想光辉依然如日中天,光芒万丈。毛泽东把自己全部的心血、智慧和情感都献给了全世界被压迫的人民,因此,他理所当然地受到了全世界人民的崇敬和热爱。
毛主席永远活在人民的心中,战无不胜的毛泽东思想是开创和引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不断前进的旗帜,是中国人民心中永远不落的红太阳!
附:本文所引资料主要摘自中央党史出版社出版的《毛泽东的读书人生》、光明日报出版社出版的《为什么毛泽东》。
(本文作者的毛体书法作品荣获纪念毛主席诞辰120周年中国梦韶山情毛体书法全国名家作品展、第二届毛体书法“润之”奖金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