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 适

□文 立

合 适

□文 立

她是他的学生，比他差不多小一轮。她师范毕业，再回到这个学校教学时，他已经结婚，并且有了孩子。因为上学时代，她就崇拜他，现在，成了同事，接触多了，她还是很关注他。她发现，他的优点竟是那么多。关注多了，慢慢地，他的优点就像一粒粒种子，钻进她内心的土壤，扎根了，也发芽了。她觉得，他的胡子是美的，他的言谈举止也是动人的，即使他光着脚穿着脱鞋不雅地在校园里行走，她也能欣赏到一种洒脱的魅力。常常，她傻呆呆地悄悄盯着他看。

她明白，自己爱上他了！以她的性格，既然爱上了，就总要见到果实的。她开始寻找理由亲近他。

偏偏这时候，他的妻子出了车祸，死了。当这事儿发生的时候，她幸灾乐祸地暗喜着，她感觉这是上天给她机会呢。她对他的追求，开始还是隐秘的，可慢慢地，竟然发展到情不自禁，不管不顾了。

面对她的大胆和热烈，他疑惑着不敢相信。因为理智告诉他，怎么可能？人家不过是个孩子呢！

岂料，这个他眼中的孩子，却有着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执着劲儿。无奈中，他只好用躲闪的方式去应对。他想，她是优秀的姑娘啊，自己怎么可以？她又怎么会适合自己？

他继续躲闪。可是，又怎么能经得住她的围追堵截？最后，他只好跟她摊牌了。他郑重地对她说，不合适啊，你还是个姑娘，而我是个有孩子的父亲啊，我们年龄差距又这么大呢。她说，我不嫌。他说，你不嫌也不合适的，你还有父母呢，他们会嫌的，他们绝对接受不了的。她说，我的事儿，我做主，他们管不着。他说，那更不行的，不合适啊！

同事们看出来了，也悄悄劝她，说，你跟他，不合适的。你啊，还这么年轻。有这么好的条件，怎么说都是不合适的！

她的父母也听说了，更认为一千个不合适，一万个不合适。

然而，她的父母又怎么能左右女儿的心思呢。她绝食、寻死，一直搞得她的父母不敢正面跟她斗了。

正面不行，那就寻找别的法子。婚姻这事儿，终究一个巴掌拍不响的。她的父母瞒着她打听着找到他，对他先是威胁过，继而乞求。他终究是淡定的，因为他对这事儿本没有欲望的，他笑着，答应她的父母说，你们相信我，尽管放心，怎么会呢？那样，多不合适。

这以后，他对她冷漠了。他装出来的冷漠，渐渐地冷却着她燃烧的心。

后来，她结婚了，嫁了一个她并不满意的男人。

结婚前一天，她还作了最后一次努力，她给他打电话说，你要是同意，我会马上退了，跟你走！

他坚决地拒绝了。他说，不合适啊，真的不合适！其实，他说不合适的时候，心里是极其痛苦的，她的执着早已深深打动了他。然而，他想，自己怎么能那么做呢？

你一个有孩子的人啊，能给人家幸福吗？

在他无言的沉默中，她赌着气，关掉手机，流着泪走了。

再后来，她也有了孩子。然而，终究，他的影子总盘旋在她的生活中，抹不掉，挥之不去。关键是，她总以他的标准来衡量她的男人。那又怎么可以呢？没有几年，她就离了婚。

这个时候，他已经主动离开了学校，离开的原因有远离她的成分。

他辗转多年，事业成功了，但一直单身，因为他始终没有碰到合适的人。

他跟她再相见已经是十几年以后。那时候，他年过五十，而她呢，也早已不惑。这一天，下着秋雨。雨有点缠绵，滴滴答答地，不大，可也没完没了。她举着伞走在县城的大街上。凑巧，他开车差点挂到她。就那么着，两个人相遇了。

在眼神躲闪、碰撞之后，两个人都露出惊喜，于是，两个人一起走进了一家饭店。

来来往往一个月不到，两个人就商量着挑拣日子结婚了。结婚那天，以前的同事们大都来了。

见到他俩，哎呀，都说是好婚姻，都说两个人真有缘分呢，都称赞说，合适，太合适啦！这话不光当着他俩的面说，私下里他们也如是说：瞧瞧，他俩多合适啊，都结过婚，都各有孩子了。尤其，这会儿，从年龄上讲，都不怎么年轻了，哦，简直太合适啊！

现在，他也感觉合适了。

她已经白了头发的母亲也感慨地说，想不到，你们俩真走到了一起，原来还真合适呢！

（原载《喜剧世界》2014年第1期 江西刘名远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