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白
你将从黑颜色的泥土里,长出迥然
不同的手臂。你梳理掌纹,拔高命数
再向下,做必要保守的举措。你趁着春天的潜意识,还没机会挑明,单枪匹马地想截断扑面而来的风声。第一次突然喊疼
第二次,已然麻木;第三次,轰然骨肉尽失
——唯有虚无,一点一点地落。你的失忆症,你试图的、刻意的、临摹的乐观主义
成就了一个曾经单恋风声的植物人。你在努力劈开另一个春天,做一件杀鸡
取不了卵的傻事。你一意孤行地想,黑暗中
的诸神,给黑颜色的泥土施了什么
魔咒?尽失、麻木、疼,无一例外地
再一次附身于你。是啊,再一次
你就会被撵上枝头。要么,你占有整个
春天;要么,风声扭头来个
措手不及,抽刀断水地割断你的喉咙
我鬼混一辈子的地方,我叫它
鬼地方。当然,只有鬼才知道,那里迄今
为止,仍然开着一家植物人的杂货铺
做鬼的生意,按老规矩,一个愿打
一个愿挨。黄昏,鬼吹灯;黎明,我推磨
月光换不来银两。只有鬼才相信
我兜售的失忆症,治愈了植物人千疮百孔
的爱情。跟鬼打交道,我画一个桃符
——只有鬼才明白,我手臂上“死
在路上”的谵语,竟会引领植物人走出了
这鬼地方。而我,如黑暗中诸神
所暗示的,别出心裁地
葬手臂于牡丹花下,再不与植物人
相见,即使是来世。花前月下对何人
也只有鬼才清楚,我心里一直有鬼
在鬼地方,鬼混一辈子
他在宿命里焚毁了《植物人》
他堂而皇之地在一场漫长而忐忑的雨中
接管了杂货铺。他曾是黑暗中
诸神的侍从,具有办傻事的睿智和天赋
深谙鬼地方的底细。他的出现
是叙述上的败笔,这也是他焚毁
《植物人》的初衷。然而,在他
接管杂货铺不久,便染上了失忆症
忘却,通常有两条路:一条吹灯
一条推磨。他的选择,只有
鬼才理解:在焚毁的灰烬上,刨一个坑
种上一株铁树——如果花开
他就好好哭一场;如果喝彩
也是画蛇添足的话,他将改写
春天。夜半钟声到暮年,还有什么
可以荏苒的?遇到鬼天气的时候
他陪铁树吃乌云,喝无根水,说鬼话——
世人都晓神仙好,唯有功名忘不了!
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
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娇妻忘不了!
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儿孙忘不了!
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