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木
李袖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李袖去了很多城市,走了很多医院,看了很多医生,给大脑做过X光透视、CT、核磁共振检查,所有医生都说她没病。
医生都只看到表象,难怪死于癌症的人越来越多,因为癌症是个潜伏在身体里的暗地魔鬼,医生的凡胎肉眼怎么看得到。
其实李袖有病,她身体里住了一个人。
三个月前,李袖在前往地铁站的街道拐角,遇到一个着装古怪的女人。炎热的夏天,女人却穿着一件布料厚重的黑色毛呢长裙,黑色极浓,像研磨染成,裙子带帽,帽子遮住了女人的大半个脸。裙子极宽极长,盖住了女人的脚,李袖看不到女人的鞋子。
外婆告诉李袖,鬼没有脚,只能飘着行走。
李袖看不到女人的鞋子,自然也就看不到女人的脚。
但是李袖看到女人有影子。外婆还告诉李袖,鬼是没有影子的。
女人戴着一副巨大的黑色太阳镜,鼻子及嘴巴被一只色彩绚丽的口罩蒙住。
当天李袖穿着一件修身短袖职业裙,右手挎了一只素色手袋,是城市里司空见惯的白领的装束。这样一身行头,在公司里绝对不会出错。可是此时,这身装束站在女人面前,李袖觉得自己宛若裸体。
李袖之所以判定对方是一个女人,因为她开口说话了。
“恭喜你,喜事将近。”
“莫名之间,喜从何来?”李袖忍不住问道。
“天机不可泄露,随着时间的推移,你自会明白。”
女人飘然离去,速度快得惊人。
李袖有一个同居室友,是同城另一家公司的白领。两人的公司分别在城市的两端,除了夜晚,两人极难碰面。
公寓不大,跟大多数合租者一样,客厅、厨房、卫生间共用。
是夜,李袖静坐客厅喝茶,室友回来得晚,进门便嚷嚷着口渴,李袖正好需要倾诉对象,便邀请室友一同喝茶,室友欣然同意。
坐定,一杯热茶下肚,待李袖把日间奇遇讲完,室友的嘴巴已经张成半圆形状,“竟有这等怪事?你最近没有得罪什么人吧?”
李袖说没有。
“那你最近是否遇到奇怪的人或者事?”
李袖仔细思量,说公司运转正常,同事没有变化,我的体重并无增减。
“国人说的喜事,泛指婚姻。你近久难道会命犯桃花?”
李袖说你还真提醒我了,明天公司有个小范围聚会,上周一发的请柬。我差点忘了。也不知这所谓的小范围,到底多小。
李袖,身材玲珑娇小,长相清秀可人,声音婉转动听,从小在江南水乡长大的女子,有江南女子的秀美容貌,却有北方女子的豪迈个性。用布业的话说,有魔鬼的身材天使的面孔智者的脑袋。研究生毕业后,厌倦了求学的生活。脱去文艺范的外套,换上能把身材显现得凹凸有致的职业套裙,华丽丽地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大转身,经过五年的奋斗,成为布氏集团的一名高管。
布氏集团是布爷白手起家打拼起来的一家跨国企业,经营项目虽然门类复杂,但都做得风生水起,只赚不赔。关于布老爷发迹的传说有很多版本,有说继承了海外遗产,有说黑白两道皆有股份,有说得过意外之财。
李袖对此从来不感兴趣,有句歌词说得好,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哪位风云人物背后,没有数段说不清道不明的过往。
布业,布爷的独子。据说出生在国外,一直在国外接受教育,一次偶然的机会,李袖看过布业的资料,哈佛工商管理学院的高材生。想来布老爷老年得子,儿子还在娘胎里就已经规划好他将来的道路。布业目前的身份是布氏企业的运营总监,公司高层都心知肚明,他便是集团未来的接班人。这次小范围的聚会便是布业发出的邀请函。
到了私人会所,李袖才明白高富帅口中的小范围的概念。偌大的会所,触目所及,帅哥泛泛,美女云集,葡萄美酒夜光杯下,红袖佳人半微醉。李袖在会所转了一圈,发现当晚的嘉宾不少于三百人。人群中,不凡城里有名的富商和名媛,整个聚会,就像一场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相亲会。
李袖的父母都是高校的教授,满腹的知识,却不擅长人际应酬。李袖从小被灌输的都是《三字经》、《弟子规》中那些中国传统教育思想,身边女子巧笑倩兮、长袖善舞,男子潇洒有派、应付自如,李袖统统应付不来。干脆一个人,端了一杯香槟酒,到游泳池边静坐。
是夜,星汉灿烂,夜凉如水,李袖闭目静享,内心极其宁静。
“你为何不参与大家?今晚可真他妈热闹。”
李袖挥了一下右手,“别说脏话!这儿人多!”那一瞬间,李袖恍惚觉得触摸到一个有体温的肉体,定睛一看,眼前空空的,什么都没有!远处依然是狂欢的人群。“你到底是谁?”
“我是李袖。”
“你在哪里?你想干嘛?”这个声音已经萦绕了李袖将近半年。半年前,李袖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傍晚被雷电击中,出院后,李袖便开始听到这个声音。她虽然彬彬有礼从不捣乱,却让李袖感到有些厌倦。
“我就是你。”
“你就是我?难道这世上有两个我?一个有形的我,一个无形的你?一个肉身存在的我,一个灵魂出窍的你?”
“你想得太多了,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你呢?”
“我叫李袖啊,户口本身份证毕业证都是这名。”
“这就对了,我也叫李袖。我是你的影子,你的一切,就是我的一切。你从小就被认为是与众不同的小孩。你总觉得自己是两个人。夏天,骄阳如火,别人都热得满头大汗,只有你感觉忽冷忽热,你觉得热的时候,旁边的人看到你在打摆子,身上长出大个大个的冷饭疙瘩,你说冷的时候,额头上却在冒汗。”
“你竟然知道这些?医生说我总听到有人在耳边说话,是因为我患了感觉障碍。医生为我做过很多检查,说我的听觉器官一切正常,说我得了幻听。可是我考试的时候怎么就不出现幻听?医院和医生成为我心里的一个疑点,一如随着我年龄的增长,对这个世界的怀疑越来越多一样。”endprint
“尽信书不如无书,医生的话不可全信。那些慢性病患者早就总结过了,要是医生的话都听,日子没法过。”
“此话怎讲?”
“医生说想长寿就要禁烟禁酒禁性,喜伤心怒伤肝,人活着,不能动真感情。你要是真听医生的话,这日子还有过头吗?再说现在的食品,不吃饿死人,吃毒死人,你到底吃还是不吃?”
“我烦够你了,我想请个毕摩大师,把你赶走。”
“李袖,一起喝杯酒吧?”一个男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李袖站起身来,“布总,是你。”李袖好奇地望向他的身后,会所里有一个美丽的异国女子一直相伴在他的身边,刚才有人介绍说那是布业的女友。
布业歉意地笑笑,“爱丽丝是我的大学同学,今天她刚好抵达。”布业把酒一饮而尽,“谢谢,美丽迷人的你!”
第二天下午,布业亲自把请柬送给李袖的时候,李袖感到十分意外。
“明天我邀请了几位朋友去布氏山庄小聚。”
李袖接过请柬,正在考虑合适的措辞。
“爱丽丝特别喜欢你的中国旗袍,她提起你,希望有幸再次见到你。”
布业说起爱丽丝,李袖便没有拒绝的理由。李袖礼貌的道谢,表示会准时赴约。
“恭喜你,被邀参观布氏山庄,是城里多少名门商贾的荣耀。”布业刚跨出办公室门口,她便及时出现。
“我不想凑这个热闹。”
“别傻了,布爷的本姓是爱新觉罗,这位八旗子弟同时是一位上档次够级别的古董收藏家。那是一座极有特色的院落,奢华程度超出你的想象。”
李袖按照请柬标注的路线准时到达山庄。有三位侍者在门口迎客。一位为李袖泊车,一位在前面带路,一位仍然站在门口,大概在等待其他客人。
这是一座大到离谱的山庄。进入大门,左边是一个占据了一面山坡的花园,花园里栽种着牡丹、玫瑰、丁香、紫罗兰、康乃馨、百合、仙人掌等数不清的奇花异草,让人惊奇的是,一些植物的生存环境根本不一样,竟然也能在同一块土壤上蓬勃生长。右边是一个人工湖泊,湖边标注了水位,最深处达二十五米,最浅处一米六,湖边设有垂钓的设备和凉亭,引路的侍者说这也是游泳池,布爷有冬泳的习惯。李袖心想布爷的身体素质可见了得。
走完这层台阶,却见一座山峰高耸,山上全是苍天古树,如果没有侍者在前面带路,李袖会误以为自己走进了原始森林。柏树挺拔,青树苍翠,松树干劲有力,榕树枝叶茂盛,侍者说这些树都是山上的原生树,都有些年头了。建盖山庄的时候,为了保护树木,这条石阶路全都在树木的间隙穿行,故而路是弯曲前行的。
李袖抬头看天,透过树木的空隙,看到天空湛蓝如洗,宛如置身世外桃源。李袖张嘴大口呼吸,顿时觉得每一个肺泡都咕噜噜灌满了新鲜的氧气。李袖感叹,“真是个天然氧吧。”
穿过森林,一座梦幻般的古堡式建筑呈现在眼前。侍者说建盖之前,为了达到高耸挺拔而又典雅高贵的效果,设计者参考了很多欧洲古堡。古堡的尖顶被涂染成蓝色,跟湛蓝的天空相得益彰。古堡门口,中式化的立着一对石狮子。侍者看出李袖的困惑,说这不是石狮子,是貔貅,它是传说中龙的第九个儿子。
门顶上悬挂着一排风铃吊灯,侍者说夜晚灯光明亮,山风吹过,风铃会彻夜响动,整个山庄都会陷入一派生机勃勃中。
布业已在门口等候,他来了一个标准的鞠躬,“真抱歉,李袖,有个事情要跟你说明一下,爱丽丝临时有事情先走了,其他朋友也都说来不了,今晚就布爷、你和我三人共进晚餐。”
布爷是公司职员对他的尊称,布业也不例外。
李袖愣住了,变化太快,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
布业引李袖到客厅小憩,说要下山去接布爷。“布爷在山下遛鸟,就在你们刚才走过的山坡的另一面山坡。我乘坐山间缆车,来去极快。”布业说完,急速离去。
李袖这才知道原来布氏山庄比自己看到的要大得多。
“有时候,你看到的会欺骗你。你听过‘毛人传说吗?”她适时出现了。
“听过。传闻说每个月的月圆之夜,风度翩翩的布业会褪变成一个全身长满金发的毛人。你仿佛有第三只眼,这事是真的吗?”
“你将来会知道。”
“什么意思?”
“答案即将揭晓。”
会客厅巨大空旷得惊人,墙上挂满毕加索、梵高等名人绘制的画作,红木家具透出经过历史沉淀的光芒,以李袖有限的考古知识,依稀觉得雕花屏风像是宋代的遗品,桌上随意摆放着一只鼻烟壶,被人把玩得光泽闪亮,李袖拿起来仔细打量,看到刻有慈禧两个小字,物件太过贵重,李袖小心翼翼地放回原位。
李袖从来没有过如此急切的倾诉欲望,李袖迫切地想听到她那熟悉的声音,可是,会客厅寂静得能听到风的声音,除此之外,还有李袖自己的鼻息。
幸好布业的身影及时出现,紧接着是布爷,他穿着一身中山装,脚蹬一双布鞋,鞋面已经粘满泥巴。布爷身材并不高大,可能平日在公司总是见到布爷威严的模样,此时他笑眯眯地看着李袖,露出慈祥的笑容,李袖觉得他有些像自己那过世的爷爷。
待三人坐定,侍者开始布置晚宴。
布爷先举起酒杯,“欢迎你,尊贵的客人,今天我请你来,是要麻烦你一件事情。”
李袖说布爷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我一定照办。
布爷说我就是欣赏你干脆利落的办事风格,不瞒你说,你也看到了,布氏山庄缺少一位女主人,布业他年龄也不小了,我希望你能成为布氏山庄的女主人。
李袖觉得空气窒息了。大学时代李袖曾经谈过一次恋爱,不咸不淡的相处了两年后,随着毕业的号角吹响,两人便分道扬镳。从那以后,李袖便倾心于事业,忘记了男女相爱、两性之乐的事情。此时布爷忽然提起,李袖整个人都被震晕了。
布家的富可敌国,布氏山庄的神秘莫测,布业的潇洒帅气,布业的古怪传闻……随便拈出一样,都足以让李袖琢磨良久。endprint
迷糊中,李袖问出心中疑惑,“世间佳丽千万,为什么会选中我?”
“看重你,也看中你的助手。“
我的助手?李袖沉思良久,想到她,那个神秘的她,不知所踪的她,来无影去无踪的她,我的助手,是否指她?
李袖在昏昏沉沉中离开布氏山庄。
“月黑风高之夜,最易发生事情。”李袖告辞时,布爷说。
布爷像是醉了,又像是一种清醒的告诫。
当晚,李袖整夜失眠。
“祝贺你!”是夜,她出现了。
“日间你去哪了?好好的说着话,就没了人影。”
“我不想接触陌生人。”
“我没有见过你,不也算陌生人。”
“你在气头上,我不跟你计较。”
“周末,我想睡懒觉,你逼迫我起床。旅游时,我想偷根甘蔗,你勒令我停手。我想对跌倒的老人视而不见,你自作主张改变我的行走方向。你完全打断了我的生活。将来,你是不是还要抢走我的丈夫孩子?”
“那些都不存在,你的一切都是我的。”
“你比我妈还烦,我要请毕摩大师赶走你。”
“毕摩大师不会帮你做法的。”
“为什么?”
“因为你吃过死牛肉,那样会减轻他的法力。”
“那跟我有关吗?菜市场可没人说自己卖的是死猪肉坏牛肉,肉身上没贴标签我怎么知道这牛是怎么死的?当时你怎么不提醒我?”
“现在不合格的食物太多,我提醒得过来吗?再说你从小到大吃了太多不合格的食物,已经大大降低了我的智力,我有时也分辨不出优劣好坏。”
“你快滚吧,我考试挂科时你不出现,我想要升职时你不出现,我购买彩票时你不出现……你知道重考有多麻烦吗,光是各种证件验证就能让人抓狂,你知道中国是个证件大国吗,中国人一生要办72本证件,你办齐全了吗?就说升职吧,明明我靠的是把自己女人当男人一样工作才干出的业绩,偏有人大肆渲染,说我升职得名不正言不顺。对了,每次我买彩票你都只告诉我前几位号码,而且顺序全都不对,搞得我眼睁睁看着大奖一次次擦肩而过。你真是一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别跟我说那些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的大道理,我烦够你了。我过得好点对你有什么坏处?有钱了,我就可以每天购买快递送来的安全无副作用的有机蔬菜和有机肉类。不!我一定要找一位愿意为我做法事的毕摩大师,赶走你!”
“对婚姻这事,你父母什么态度?”
“我爸妈十分开明,说让我自己选择。”
“那你的态度如何?”
“我只是一个穿套裙、领月薪的普通白领,忽然遇到这样一件大事,我心里忐忑不安。”
“是对少爷的传闻充满恐惧吧?”
李袖略微迟疑,这正是她心里的死结。
“不要怕,你扮演好白天的你即可,让我做夜晚的你吧,就当我帮你一次,偿还你以前所有的怨气和不满。”
婚礼空前盛大,前来观礼的嘉宾中,有中外媒体,有达官贵人,甚至有某国的王室成员。
婚礼现场,新郎硬朗帅气,新娘娇艳明媚。客人都叹为观止,真是天赐良缘,天作之合。
是夜,月圆星朗,少爷褪去衣物,慢慢变成毛人。
李袖也像变了一个人,变成一个荒野中的魅惑女子。
两人都无比兴奋,他们赤裸着身体在森林中奔跑。布业返璞归真的蜕变让李袖感到无比刺激,他们在森林里一遍又一遍疯狂地做爱,完了,像狼那样仰头嚎叫。
次日醒来,看着枕边安静的面孔,两人都有些踌躇。
布业打破了沉寂,“这是一个左右为难的选择题,你喜欢白天文质彬彬的翩翩君子,还是喜欢夜晚狂野粗暴的烈性毛人?”
她代替李袖回答,“那么,你呢?你爱白天楚楚动人的窈窕淑女,还是夜晚魅力四射的妖精女子?”
李袖脸红了,像熟透的蜜桃,惹人怜爱。
“啊,痛,好痛,痛啊,谁来救我,痛,撕心裂肺的痛,穿肠破肚的痛,开天辟地的痛,痛,好痛……”
经过六个小时的阵痛,李袖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
正在海外谈生意的布爷打来电话,说自己已经给孙子购买了一座岛屿作为见面礼。
李袖清楚的记得,在分娩的阵痛时刻,有一个白色的身影跟自己告别,说要穿越返回自己的星球。“往后,虽然我离你很远,可是我能感觉到你在思念我,我也一样会永远思念你。”
就在昨天,两人还争吵过。李袖说时间过得太快了,快得连我的影子都跟不上我,我不得不加快步伐追赶时间。
“你踩痛我了。”
“你在哪里?”
“我就是你的影子,影子是人的灵魂,不能踩的。”
“你别骗人了,一个人怎么可能踩到自己的影子,这是非人类能做到的。”
“你说的也有道理。”
她平时伶牙俐齿,此刻表现得这样老实,一点都不像她的性格。李袖怀疑她真是自己的影子。医生说孕妇要多晒太阳,当时李袖正倚靠在阳台的墙壁上晒太阳,阳光从前面直射过来,李袖把自己的影子挤压得严严实实。
孩子一天天长大。结婚后,李袖便没去上班,李袖现在每天的工作就是专心带孩子。布氏山庄添置了很多儿童玩具,也经常会举行一些盛大的宴会。相比以前,山庄增添了很多人气。
可是,寂静时,李袖总是觉得孤单。
“你在吗?你还好吗?你在哪里?”李袖问她,她不应。李袖大声喊她,再也没有任何回答。
李袖在森林里奔跑,呼喊得口干舌燥,都没有她的回音。李袖确定她离开了。
一个侍者经过时,说夫人请节哀,身子骨要紧,这样肝肠欲断的哭泣,我父亲去世的时候我也哭泣过。
上个月布爷去世了,他以为李袖在为布爷哭泣。
李袖说这次不同,我哭的是自己没了。
“自己没了?”
“是的,自己没了。魂魄不在了,归西了。”
“你不是好端端的站在我面前?”侍者摇摇头,夫人气晕了。
李袖感觉自己全身虚空了,森林里正有一股一股的凉风从身体里穿过。
李袖喃喃自语,说我得继续寻找,寻找一位愿意为我做法事的毕摩大师。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