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怒
早上的短尾雀难以捉摸
无故在空中来了个侧翻
空气产生动力我知道
鸟儿也有同我们一样
的直觉不受自然的摆布
有些情景你看到了但谈不上有什么意义除非你
原先是哑巴现在学会了一种外语用它说话唱歌
早上我是个害羞的附体者附着在谁身上谁也不要
介意这不过是表现主义风格之一种不同的性别没什么
走到一棵大叶黄杨树下我说道
大叶黄杨啊大叶黄杨啊时间是一个矢量啊
两个警察将一个胖子塞进警车一个脸色苍白的
中年妇女朝临街的楼梯上泼水我正在人行道上闲逛
从一家服装店出来进了一家琴行转了一圈又进了书店
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反正今天下午我很痛苦
洗了头用电吹风吹干还是痛苦
糊里糊涂我跟着一群游人进了动物园
跟着他们缓缓前行看看狐狸看看孔雀他们挺安静
可是到了狮子笼子跟前他们开始说笑追逐打闹朝
熟睡的狮子身上扔香蕉皮矿泉水瓶
龇牙咧嘴相互拍照我想跟他们合个影
在教堂里我紧张我怜惜
自个儿痉挛的那一团体积
想到克里斯托的包裹艺术帝国大厦它的巍峨或
一对离婚夫妇的受精卵被植入陌生女人的体内
诗歌也需要这种特殊材料它嘲讽读者以
最小的形式的代价替代阐释并要求我们
拥有青春期男孩的视角为此我穿上
孩子的衣服外面裹上自己的衣服不想很快被人遗忘
浪漫男女的易装癖我祈祷在胸前画十字此刻复活的
不是我的感情而是某个上帝他是语言的上帝抛弃你
从前我们忍受了特朗斯特罗姆现在仍然
对他念念不忘因为你们的忧伤我们的忧伤
不单纯关乎写作甚至当我告诉你未来主义仅限于一些
被敲碎的大脑那是一只用电池驱动的鸟因为飞翔
总带着一丝抒情性和展翅欲飞的童趣你愿意赤条条
坐在送你去木卫二的单程火箭上吗那里到处是
我们无法理解的死之安静飘浮的质子的微微力量我们是夜盲
冬天我穿着很多衣服喝酒我的一位做玉石生意的朋友喜欢
生病的感觉他常常爬到汽车顶上向路过的咪咪胸女孩打招呼嗨
亲亲我正在返回世界
下了一夜雪仍在下一个20多岁的年轻人穿着
红雨衣黑皮鞋上满是黄色的泥从引桥上下来走到
12路公交车站站在举着雨伞的三个老头中间他脸上
带着笑嘴里在嘀咕我也笑起来感觉到脸上肌肉的力量我
走过他们身边雪中我们之间的科克曲线被切割雪花
落得很慢无边的后现代似的天空正在朝四周拉长像
上帝挪动骨架水中你的脸晃动我被它构造奇特
的孔吸进去一分钟或三小时没人为我数时间
深夜回家拖着疲惫之躯在
楼梯上站一会儿使自己平静下来
外面漆黑一团而屋内光线明亮两个世界正面反面如果你
一头闯进去你会大吃一惊谁戴着
牛头面具望着你眼泪汪汪孤独的唯我论扭动四肢
想起去年梦中猝死的某某一天他来串门在沙发上
一声不响不停地发短信猫在他腿上挣扎他没有感觉
我问他发给谁猜这个猜那个他笑而不语是否真有其人
一时半会得不到休息就像从游艇上突然降落到飞机上
我坚持向单眼皮苗条的
银行女职员介绍完我自己再递上手中的三张钞票
它们的面额是10元的这引起了别的储户的不满他们
排着队站在一米线之外嘀咕着人人都有个自我你也有
探着头往外爬不是什么怪物你用放大镜看蚂蚁身上的
纹路存完钱之后我想回家洗个澡顺便想一想伊壁鸠鲁
在元旦的痛苦时分我喝下一点儿酒吞下两片
米隆丁躺下来接受陌生人的抚摸这是第一次
想到我以前的诗歌那是关于恐惧的艺术被
脱掉了裤子的儿童的涂鸦一文不值我开始怀疑
自己的痛苦我应该生活于亚马逊水下像电鳗或
迷路的海洋生物蜷曲在一块断裂的大石头上不像现在
我的诗是反语言的
早上热晚上冷好像我在恋爱
什么也不要说即使你咕咕
模仿企鹅叽叽模仿灰椋鸟
我喜欢抱一个东西睡觉以前我
抱收音机现在我抱顺手摸到的任何
东西比如糖果罐木枕头电话机塑料垫子
这样就表示我孤独吗表示时间的
不可逆吗表示天地之间结构稳定吗不
在街上我用自己的名字称呼那个陌生人
不等他反应就掉头走开心情好时我会
允许她轻轻碰一碰我但前提是要轻
轻手轻脚悲和喜应该有连续性
你代表辩证法我代表老企鹅好吧
把一只叫唤的老企鹅称为爆炸物
它不叫唤我就称它为危地马拉芍药
灰暗有些迟疑
谈不上是弥漫
写下这句话我便进入到飞行般的写作状态随后我
告诉自己放松放松降落下来想一想老人仰泳
海面上没有风他漂浮着数以千计的海豹海豚
也漂浮着周围浮冰无声撞击他夹杂在它们中难以
分辨令人怀疑他的存在那才是弥漫
想一想某种穹顶的设计四周
空空中间没有一根柱子多么单纯宁静
为减少对时间的依赖我只在傍晚时写诗
对每一行没有要求否定作者你就当我是在用克里克语写作
当我的一首诗受到攻击我会写下一首更长的诗一列笨火车
老是拐弯拐弯转圈圈跑得还很快
没有外力的作用它在练习灵魂出窍
不去想这些超感官的事情我坐在一截树桩上抽烟
低头看它我好奇这是一棵什么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