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表圣诞树

黄方尼

最初，邻居们的爱心是通过两个袋子传递到小博宇家的。袋子挂在他家门口的水表上，一个装着蔬菜，另一个装着肉。

博宇的外婆还记得9年前奇迹发生的情形：那天早上一出门，她就看到这两袋东西，到晚上7点，也不见有人来取。她敲开邻舍的门，左问右问，大家纷纷摇头。后来每天一觉醒来，她就会发现水表上挂着奶粉或是婴儿的小衣服，她才意识到，这些东西是有人专门送来的。

当时，小博宇还在襁褓中。等小博宇上了幼儿园，小书包、文具就不断出现在水表上；这两年，博宇上了小学，他已经能自己蹦蹦跳跳地打开门，从门口那个比圣诞树还神奇的水表上，取下文具盒、练习本或是蛋糕、牛奶。

博宇妈妈双目失明，博宇在4岁时被查出双足马蹄脚外翻，而他的爸爸，早在小博宇出生40天时，就与妈妈离婚了。

9年来，在重庆这个名为山水丽都的小区里，小博宇家门口的水表从崭新闪亮变得锈迹斑斑，可来自邻居们的爱心就像一束束涓涓细流，从各家门户涌出，聚集在这水表身上。神奇的它就像魔宝一样，不时变些好东西出来。

小博宇发现这个贴心的水表好像什么都能考虑到似的，因为外婆年老体弱，家里有时断炊。于是每周总有那么几天，他打开包装袋，看到里面是已经炒好的菜。

“很多人都帮过他们，具体送了什么，谁天天去记这些？”小区里有人拗不过记者的追问，含糊地证实了大家伙儿的帮助。

但是，没有人对小博宇的外婆承认他们送过东西。有一回，外婆撞见过一位邻居大姐往水表上挂一袋水果，哪知对方瞄见她，招呼也不打就逃也似地走了。等再见面问起，邻居大姐就跟失忆似地不承认有这回事——他们都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这一家人的尊严。

这棵“水表圣诞树”送来的东西，已经在小博宇家堆了一屋。每隔一段时间，外婆都会把这些年收到的东西摊到阳台上晒一晒，一样都舍不得扔。

第一个在小博宇家的水表上挂上菜肉的邻居，恐怕没有想到，自己最初的一个善举，竟然改变了一切。“我全家人能活到今天，全靠左邻右舍扶持。”外婆认真地说。

小博宇已经从不懂事的婴儿长成了一个男孩。在众多邻居忙着否认他们帮过小博宇的时候，小区盲人按摩店的熊师傅却有着一段略微不同的记忆：“我才搬来这个小区时，上下楼不方便。有一天，我碰上了一个救星，这就是小博宇，他主动提出领我去买菜。现在，我家的饭菜都是小博宇和他外婆帮着买的。”

最初系在水表上的那份爱心，在整个社区里孕育多年，最终结出了芬芳的果实。这大概就是为什么总有一些举手可行的善事，值得我们为之一试。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