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东是当今世界受恐怖主义威胁的重灾区。早在冷战时期,恐怖主义便在中东扎根。冷战结束后,中东恐怖主义一度表现出缓和的迹象。“9·11”事件以后,随着阿富汗和伊拉克战争的爆发,中东反恐形势迅速恶化,该地区发生的恐怖事件高达全世界总量的一半以上。2007年之后,恐怖活动整体上再次出现降温。2011年初阿拉伯之春革命和叙利亚内战,引发了中东新一轮恐怖势力回潮,对地区和世界安全局势构成严重威胁。
一、 当前中东主要恐怖组织情况
基地组织。基地组织策划了包括“9·11”事件在内的多宗震惊世界的恐怖案件,被联合国安理会列为世界恐怖组织。随着基地组织领导人奥萨马·本·拉登、二号人物拉赫曼陆续被美军击毙,该组织陷入衰落并分裂为多个分支,主要包括:阿拉伯半岛基地组织(主要活跃在沙特和也门);伊拉克基地组织(ISIS前身);伊斯兰马格里布基地组织(主要活跃在北非地区);索马里青年党;利比亚伊斯兰战斗组织等。
伊拉克和沙姆伊斯兰国(ISIS)。前身为2000年约旦人在阿富汗建立的统一圣战组织,2006年更名为“伊拉克伊斯兰国”。2011年叙利亚局势动荡后,为扩大势力范围,该组织派遣武装人员赴叙作战,组建“支持阵线”。2013年4月,“伊拉克伊斯兰国”宣布与“支持阵线”合并,更为现名。2014年以来,ISIS在伊拉克频频出手,继年初攻占安巴尔省首府拉马迪和重镇费卢杰以来,6月又接连攻占伊北部尼尼微省首府摩苏尔和萨拉赫丁、基尔库克、迪亚拉三省部分地区,大肆驱逐占领区内的基督教徒,屠杀少数族裔,导致上百万人流离失所。
此外,叙利亚内战滋生了多个背景复杂的武装集团,均带有恐怖主义性质。如胜利阵线、安萨尔军、伊斯兰军等。利比亚乱局也催生出利比亚黎明军、安萨尔旅等恐怖组织。
与上述恐怖组织不同,中东部分政治团体并非世所公认的恐怖组织,但其武装行动带有恐怖主义性质。如哈马斯、真主党、穆斯林兄弟会及库尔德工人党等。美国、以色列与欧盟等西方阵营视其为恐怖主义,但俄罗斯、中国及大多数阿拉伯国家仅承认其抵抗身份
二、中东恐怖组织呈现的特征
逢战而生,逢乱必兴。中东恐怖主义泛滥最深刻的原因,是阿拉伯-伊斯兰世界长期受到外部强权与霸权主义干涉。当今活跃在中东的恐怖组织,无一不是从战火中滋生,又乘乱世兴风作浪的。 苏联发动阿富汗战争,直接促成了美国对阿富汗恐怖主义的培植,为基地组织的兴起奠定了基础。法国殖民者在黎巴嫩种下了教派斗争的祸患,使黎自1975-1991年经历了长达16年的内战,恐怖活动此起彼伏、延绵不绝;阿以之间长期的争端和5次中东战争,使哈马斯、真主党等反以极端组织在战火中应运而生,并在阿拉伯世界享有较高支持率。2003年伊拉克战争后,伊成为中东恐怖主义活动中心。美对伊的直接占领引发了当地民众强烈的反美情绪,恐怖主义借机大肆宣扬宗教极端思想。伊国内教派与部族仇杀日趋严重,基地组织也趁势迅速崛起。从历史数据来看,中东恐怖主义活动烈度随地区局势混乱程度呈正相关态势。恐怖组织往往伴随战事爆发大量出现,又在各国大力反恐措施之下式微。而当地区形势再度出现混乱时,恐怖组织又能迅速重振旗鼓。
日益分散化,地方分支割据加剧。“9·11”前的恐怖组织在组织结构上相对集中,核心领导层能实施有效指导和监督。阿富汗和伊拉克战争后,恐怖势力的组织结构呈现分散化趋势。基地组织核心受到重创,分化为许多分支,如伊拉克基地组织、马格里布地区基地组织和基地组织半岛分支等。叙利亚战事爆发后滋生了诸如胜利阵线、伊斯兰军等一干恐怖主义武装。这些反政府武装在与政府军交战的同时各自割据一方,并相互厮杀吞并。哈马斯在其精神领袖亚辛被击毙后内部分歧加剧,马沙阿勒和哈尼亚两派时有争执、各自为战。当前,中东恐怖组织多从当地吸收人员,资源的整合、计划的实施也都实现本土化。基于上述几点,各恐怖主义分支拥有很大自主权,不再惟上级领导核心命令是从。如“伊拉克基地组织”拥兵自大,与基地组织大本营貌合神离,此后更名为“ISIS”并宣布建国。
流动性强、滥杀现象严重。恐怖主义有一种区域性和流动性。上世纪80年代,大量伊斯兰极端分子涌入阿富汗抗击苏联入侵。战争结束后,大部分游击队员陆续回流到中东各国,不少成为暴力恐怖活动分子。 伊拉克战争后,伊成为新的恐怖中心。许多外籍圣战者趁乱涌入伊拉克境内,不断发动暴力袭击活动。当前叙利亚战场上聚集着来自世界各地的暴力极端分子,使叙成为全球恐怖活动新的战场。同时,中东恐怖主义还呈现出向西流动的特征。部分恐怖组织在中东留学欧美的学生和移民中招募了一批高素质恐怖分子。叙利亚危机爆发后,当地圣战者中赫然出现了一些西方面孔。此外,当前恐怖组织滥杀现象日趋严重,袭击经常针对无辜平民和民用设施,手段残忍。
三、 恐怖主义回潮对地区局势的影响
地区乱局长期化。中东恐怖主义强势回潮导致地区格局进一步碎片化,乱局短期内难以平息。首先,恐怖势力坐大不断蚕食政府控制力。“ISIS”来势凶猛,连续攻城略地并宣布建国。库尔德武装借口自卫扩充武装,抢占石油资源。伊中央政府深陷内斗泥潭,有效行政能力仅限于巴格达周边及南部,国家濒临分裂。利比亚出现“两个议会”、“两个政府”,民间武器泛滥,武装团体拥兵自居,局势进一步失控。叙利亚战局持续胶着,政府军与反对派难分胜负,国家在实质上已经分裂。第二,危机联动与外溢效应日益显著。自叙利亚危机爆发以来,叙成为各国恐怖分子纷纷涌入的战场。伊拉克乱局持续发展,成为中东新的恐怖活动中心。黎巴嫩、约旦、巴勒斯坦和埃及等周边国家均受到不同程度影响。恐怖分子不断在各国边境流动作案,混乱局势呈放射状外溢。第三,教派冲突不断升级。叙利亚反政府武装一面与政府军作战,同时内部逊尼派与什叶派极端分子酣战不休。逊尼派恐怖组织“ISIS”频繁对伊境内什叶派目标发对袭击,残酷屠杀伊境内少数民族。
地区大国缠斗加剧。西亚北非局势持续动荡引发了中东格局的新一轮洗牌,当前恐怖活动泛滥的背后,不难发现地区大国角力的踪迹。以沙特等海湾国家为首的伊斯兰逊尼派势力和伊朗为代表的什叶派阵营酣战不休。沙特是多个逊尼派极端势力背后的最大金主,其官方创办的“国际伊斯兰救济组织”多次被指向恐怖组织提供资助。很多沙特和海湾国家人士以私人捐赠形势,向恐怖组织提供资金支持。叙利亚“胜利阵线”、“伊斯兰军”等反政府武装也在暗中同海湾沙特逊尼派国家瓜葛不断。伊朗与叙利亚巴沙尔政权结盟,对伊拉克政府施加影响,形成了中东什叶轴心。伊扶植黎巴嫩真主党,向巴勒斯坦激进组织提供武器。在叙利亚战场上,伊作为巴沙尔政权背后最大支持者,与沙特支持的逊尼派反对派武装激烈缠斗,并派遣真主党武装赴叙作战。此外,利比亚成为地区大国争夺的新战场,带有不同背景的武装团伙层出不穷,利冲突演变成阿拉伯“酋长代理人”之战。
转型国家民主进程暴力化。阿拉伯之春后,中东地区民主进程艰难前进。转型国家政治过渡进程普遍坎坷:埃及爆发二次革命,民选的穆兄会政权仅仅维持一年就轰然倒台;利比亚在卡扎菲战死之后实质上陷入军阀割据的无政府状态;叙利亚爆发内战,成为外来势力竞相争夺的羔羊。伴随着政治伊斯兰势力崛起,一些国家世俗与宗教两大势力对立加剧,伊斯兰逊尼、什叶两派矛盾激化,暴力事件明显增多。可以说,中东转型国家经历了由和平抗争到全面暴力化的三部曲。变革之初,斗争主要通过和平手段,基本上未发生大规模流血事件。随着政治过渡进程反复无果,埃军方对穆兄会强力打压,不惜流血。利比亚、叙利亚、也门政局也逐步演变,动辄大打出手。大批恐怖组织乘机兴风作浪,外溢和联动效果持续显现。暴力事件频繁出现不仅会加剧国内流血冲突,且将形成示范效应,推动地区局势暴力化趋向。
(作者王少轩系外交学院国际关系专业2012级在职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