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燕转
摘 要:香港、澳门诗刊《当代诗坛》从1987年创办至今已逾20年,是当前海内外汉语诗刊难能可贵的常青树。诗刊以“沟通”为宗旨,以民间立场为主,先在三维视野中力推“大中华诗歌”,后又以“汉语新诗”作为当代诗坛整合性的诗学建构;以拓荒性的中英双译的实践,诗歌与系列实践活动相结合的灵活办刊方式,沉潜、踏实地成就求经典求沟通求发展的诗学追求与工程图景。而这正体现当前汉语新诗民间诗刊难能可贵的多重视野和汉语诗学建构的自觉。
关键词:《当代诗坛》;三维视野;汉语新诗;诗学建构
中图分类号:I207.2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0677(2014)3-0077-06
香港著名诗刊《当代诗坛》由从南京移居香港的傅天虹于1987年9月15日创办,艾青题字,当代诗学会主办,香港银河出版社出版。早期由香港政府支持资助,后自筹经费,成为纯粹的民间刊物。一般逢三、六、九、十二月出版,至2013年5月止,已出版60期。从2003年第35期开始,因创办人傅天虹客居澳门而转移至澳门编辑。第45期开始由国际华文文学研究所、台湾亚洲大学文理学院、北京师范大学珠海分校等协办,并对刊物开本作出革新,同时中文排版由繁体字改为简体字。2012年第53期起,由当代诗学会和北京师范大学珠海分校联合主办,实力雄厚的澳门大学中文系也加入到协办行列,至此,《当代诗坛》聚合两岸四地的学术方阵,为汉语新诗的创作和研究带来新的气象。
诗刊顾问谢冕、吴思敬、余光中、叶维廉、简政珍、朱寿桐;名誉社长洛夫、张铭远;社长犁青;主编傅天虹、屠岸;2003年后编审从38扩至46人,遍布中国香港、大陆、台湾;美国、澳洲、菲律宾、新加坡、荷兰、马来西亚、泰国等。其中有中国两岸四地的老中青三代诗人,如牛汉、简政珍、苇鸣等,亦有当代文学评论界精英评论家,如孙绍振、杨匡汉、刘登翰、杨克等,而来自台湾的白灵、向明、痖弦,菲律宾的云鹤、美国的严力、非马,澳洲的西彤、法国的杨允达、加拿大的罗宾·苏里、日本的田原等更是使期刊具有了国际性的开放品质。几乎所有主要编审,在介入《当代诗坛》之前,都曾参与诗刊编办这一文化事业,多有历练。傅天虹,1985年倡议并参与创办香港诗人协会和《世界中国诗刊》诗报;野曼,1939年曾与蒲风主编《中国诗坛岭东刊》,1946年主编《文艺世纪》,后主持《羊城晚报》、《广州日报》文艺副刊,《华夏诗报》总编辑;向明,台湾诗学季刊创始人之一,曾任蓝星诗社主编及台湾诗学季刊社社长;张默,1954年与洛夫、痖弦创办《创世纪》;张诗剑,香港《文学报》总编辑……这些资深诗人、编辑家的同赴诗约,造就了《当代诗坛》独特的“交融”与“强强联合”的特色与威力。
诗刊在栏目设置上,固定的有“特别推荐”、“百年经典”、“实力方阵”、“八方蹄声”、“诗评诗论”、“诗路留痕”、“诗坛简讯”七种,而每一期又灵活变动,如第37期选登台湾“葡萄园”辑;38、39期推出“青春方阵”;42期推荐“金陵诗钞”;43/44期聚焦“红三角诗丛”、“中原诗阵”,或以地域变更,或以诗人代际而分流,或以诗风相近而汇合,而有时又因来稿质数而侧重于某个栏目,不一而足。而难能可贵的是,自2007年伊始,诗刊的诗学品质有了很大程度的提升,这与“当代诗学论坛机制”的成立有着密切的关系,同时也体现了其同人在追求“汉语新文学”理论视野下的“汉语新诗”的崭新朝向,因而就总体发展流向而言,诗刊在诗学探索的程度上逐期加深,是诗刊切入当前诗学建构的自觉表现。本文将以自创刊伊始到第60期的《当代诗坛》为考察对象,梳理诗刊作为当前汉语新诗坛的常青树,如何以其独特而前瞻性的视野和诗学自觉,来实现汉语新诗的多维重建和理论突破。
一、沟通融合的意义突破
一般来说,从文学社会学的角度看,往往在文学生活的背后,暗含着某种社会的分化,不同文学取向、流派,可能对应着不同的社会群体。因而“诗歌鼓励个性,诗人赏识别致,学术研究和学术认知却不免在个性呈现和别致风格之间寻求对象的共性”。①组建一个文学刊物,最基本的意义莫过于展示一种身份的认同。作为一份具有鲜明自我特性的同人杂志,它背后势必也对应着某些具有共同特性的“社会群体”。《当代诗坛》的诞生过程并没有对外公布表示“身份认同”的“宣言”、“纲领”之类的文件,但从各期“卷首语”中,依然可见编辑内部群体的认同基础。
傅天虹创办《当代诗坛》,早期香港政府曾出资扶助,但经费不出几期戛然而止。因而后来纯由诗人出钱出力义务经营,走民间性的同人诗刊路子,主要以诗歌理想而非丰厚稿酬来聚集作者。同人间相互支持,并肩作战,写诗或论均相互扶持。
中国现代汉语诗诗人和诗作诞生在中国大陆、台湾、香港、澳门以及海外的世界各地,从创作上看,他们和他们创作的汉语诗包含各种哲学倾向和思想意识,包含各种风格、形式、流派、题材、体裁。而这些都应在“有容乃大”的旗帜下百家争鸣。而《当代诗坛》有意尝试成为桥梁、“天虹”。作为“一份拉开两岸三通序幕的诗刊,一份香港坚持出版最久的诗刊,一份促进全球诗学交流的诗刊”,《当代诗坛》坚持“沟通”的宗旨。“诗歌的天地是美的,却有许多无形的墙,尤其今天,本刊的旨意,在于沟通,无论两岸,还是中外诗坛。”②焦虑于诗性的丧失和经典的被遮蔽,办刊同人自觉于“沟通”的必然渠道。
正如第42期由主编屠岸所写的《卷头语》中提到该刊同人的三项任务:
“1,团结。……我们主张在热爱祖国、歌赞人性、弘扬正义、关怀人类的旗帜下,所有的现代汉语诗人团结起来。
2,抢救(保存、整理、英译)中国现代汉语诗的各种优秀文本。
3,突围。当前,中国现代汉语诗潜流汩汩,主流低迷。……中国现代汉语诗危机四伏,处于极不正常的受围剿的状态。”
卷头语所认定的基本前提事实是:汉语诗诗人流派林立而各自为营,尤其在80年代,两岸四地的沟通尚未开启;现代汉语诗面临着优秀文本流散、被历史淹没遮蔽、未整理待挖掘的危势;整个汉语诗体面临异文化的排斥和围剿危机等。在这种情况下,《当代诗坛》应运而生,以傅天虹为虹桥,《当代诗坛》吸引了来自两岸四地的诗人方家的眼光,这其中就有北京的艾青、屠岸、邵燕祥,台湾的余光中、洛夫,香港的犁青、张诗剑等,1988年两岸老诗人首次团聚于北京,这不能不说是一次具有历史轰动性的事件。而在19年后,2007年3月10日晚,经傅天虹策划,来自内地的屠岸、谢冕、张铭远、吴思敬、吕进,台湾的黄德伟、简政珍,香港的傅天虹、犁青、张诗剑、盼耕,澳门的朱寿桐、高戈共13人一致同意联合发起“当代诗学论坛机制”,并当场签名为志。由“当代诗学论坛机制”成立,至今已分别在珠海、澳门、北京、台北四地举办。这些拥有两岸四地跨区域视野的诗人论者,提出了具有整合性的主张。该诗学会提出的宗旨与《当代诗坛》不谋而合,正是要团结全球汉语新诗诗人、诗评家、爱诗者,以抢救和保存汉语新诗的原生态作品和史料为首要任务,促进汉语新诗的创作和研究,促进汉语新诗诗人之间的交流,促进汉语新诗在国际间的交流。
传统的“文化中心主义”,自认在地理和价值上处于中华的中心,而大陆诗歌则作为汉语诗歌的本体而以“根”自居,在“海外”的皆为飘零的花果和离散的支脉。这无论是在意识形态抑或文化实践上,难免有自我殖民的嫌疑。因而,迫切需要一种全新的视野与思维模式,来对待因地域版图、流派阵营、生代际别所带来的种种分拆与对抗。如果说《当代诗坛》于1987年创刊中所提广泛团结“海内外诗友”,大家一起“为民族的诗运尽一份心力”,以筑成一个“万紫千红”的“泱泱诗国”的提法,虽在很大程度上摒弃“文化中心主义”,而代之以“民族主义”的态度;到1989年第5期,所提倡的“大中华新诗”便开始有了理性的探索。不同于“民族诗运”对“民族”的侧重,这种概念的提出便是针对这种从地理区域上的现实中华而言,而将触角视野伸向文化上绵延在外的文化中华。“大中华”概念是指一个文化的价值共同体。从区域上看,中国现代汉语诗诗人和诗作诞生在中国大陆、台湾、香港、澳门以及海外的世界各地,从创作上看,他们和他们创作的汉语诗包含各种哲学倾向和思想意识,包含各种风格、形式、流派、题材、体裁。而这些都应在“有容乃大”的旗帜下百家争鸣。对“大中华新诗”概念进行了卓有成效的探索,显示出《当代诗坛》不甘于受20世纪“中国新诗”的束缚,试图将海内外的华文诗歌完全统一于一个有效概念之下的学术努力。《当代诗坛》的这种努力一直贯穿于整个办刊过程,成为这个诗歌群体最醒目的特色,也是最鲜明的文化身份。但是无论如何,“大中华”新诗的概念在当时具有一定新儒家的意味,越过历史和国界的藩篱,对中华文化的传承和舒展有很大的意义,但毕竟仍具有相当的局限性。就如“大中华共荣圈”一般,是一种扩大化的文化沙龙主义,是一种扩大化的国族主义。但这毕竟具有过渡意义,而《当代诗坛》也一直在省思和超越这些主张。在“当代诗学论坛机制”成立前后,“汉语新诗”的概念悄然酝酿。而“汉语新诗”概念的提出,又经越了“中生代”概念的前行。在第47/48期推出“两岸中生代诗学高层论坛暨简政珍作品研讨会论文专辑”中,收录了42位与会者的论文,集中地对两岸四地“中生代”概念和现象进行集体检视,由此,以“中生代”为桥梁,从诗人主体身份出发来衡量当前诗坛处于共时的诗歌生发状态,打破地域的藩篱,而互为交融比较。“中生代”的提出所具有的区域整合和视野重建的意义,开始悄然推动“汉语新诗”概念的萌芽。在2006年《当代诗坛》第43/44期卷头语中,屠岸首次提出:“中国新诗——或者叫现代汉语诗,包括海外华人的汉语新诗——的历史,如果以《新青年》杂志发表白话诗作为开端的话……2007年,可以说是中国现代汉语诗诞生九十周年。”将“汉语新诗”全新托出。当然,这里并未对“汉语新诗”有深入的理论探讨,更谈不上系统的铺排。但自此,《当代诗坛》主编傅天虹及其同人们,可谓全力共赴这样一个新的概念,与被视为具有拨乱反正史学意义的朱寿桐教授的“汉语新文学”概念及其实践共为依存,重新发现“汉语”以及其背后的文学意义。傅天虹说:“不妨持有这样的诗学观念:以汉语为整合性因素,来剔除人为、随意、非诗本质的诗学划分,这便是汉语新诗概念的学术优势之所在。”③我们知道重新发现“汉语”,亦即对“新诗”的语言学基础的重新确认,是对其主体性的重建。汉语新诗要成为它自身,而汉语新诗批评则应该努力还原它自身的这种理论建构。在第51/52期中,傅天虹著文《汉语新诗百年版图上的“中生代”》④,从“中生代”出发论述“汉语新诗”⑤,尝试以汉语语言为整合性因素,针对当前中国90年来新诗研究所存在的,由文化心理、政治历史因素、人为因素等形成的新诗学科研究的命名上的尴尬和错位,文章另立“汉语新诗”,并对其进行命名意义及可行性、来路与现状、使命的探讨。由“大中华诗歌”到“中生代”到“汉语新诗”,变通的是学术思路,而恒定的却依然是将打通汉语诗歌古今、内外的人为限制,而通向开放与融合。
在这种“沟通”宗旨的引领下,《当代诗坛》呈现出许多不可磨灭的特色印记。
二、多维视野中的汉语新诗
从时间上看,《当代诗坛》以现代诗歌为主力,并注意到当代诗坛上老、中、青三代诗人,而且更溯源而上,重现屈原、李白、杜甫等诗人诗作以及元散曲等瑰丽的传统诗歌,重现原初诗境。这种“对于自己手中和脚下的古典诗歌的宝藏的挖掘和重现阐释”,却“不是简单的回归传统,而是要在吸收世界一切最新的诗歌理论的发现后,站在先锋的位置,重新解读中华诗歌遗产,从中获得当代与未来的汉语诗歌创新的灵感。”⑥古典汉语诗歌和现代汉语诗歌作为两种语言样态的区分和对立情形在这里得到有效的消减和平衡。以历史进化观的姿态回答了从五四“文白之争”肇始的古典诗词与欧化新诗之争问题,厘定各自不可取代的辩证的历史位置。
诗刊对经典与新星寻求同等重视:“本刊同样关注中青年诗人,他们之中不断出现新的生力军。中国诗的未来属于他们。本刊为他们提供了尽可能充分的园地。”⑦诗刊推出了诸如“青春方阵”等年青一代诗人或诗群的力作,质数都达到较高的水平。诗刊很少对诗歌的外在因素进行扫描,而代以关注诗歌本体的探问,寻求在剥除历史尘埃或推开现实迷雾后的经典性作品,并以此向世界撒播汉语诗歌的精粹。
从地域上看,在当前汉语诗歌的版图上,通常因地域而多分两岸四地及海外,尤其是大陆以外的汉诗通常被视为海外汉诗。而《当代诗坛》沟通了两岸四地及海外华语诗歌的创作,下表为各期作者情况统计:
这种均衡而富有弹性的地域诗歌建构,最终指归汉语诗歌的整体面貌,一如璀璨明星,各有安排各有出彩。
诗刊体现的是一种典型的边缘人身份,然而又是更大程度上的共同体。所有的作者和编审都是某个区域或领域的核心人物,然而在此刊中却并不显示强烈的局部、个人的身份印记,他们以流动的方式关注着大中华诗歌。《当代诗坛》一步步走来,剥落了由政府扶植的外衣,主编们不必被政治意识形态旁敲侧击,而是听从来自自身独立的思考。写作和权力脱节,寻求一种能获得体认的更高层次的认同。诗刊所显示出来的宗旨——沟通,体现的是一种非“对立”、去“中心”视野,是超越狭隘的观念,尝试建构一种超越风起云涌、变幻诡异的社会的本位写作,对今昔各个区域诗歌的综合,同时也体现了一种向世界推进汉语诗歌(无论古典或现代诗歌)的责任感、前瞻性和魄力。
值得说明的是,诗刊所选诗歌中,除诗人自选、“特别推荐”外,大都是短诗。这在其稿约中得到强调:“除特别推荐栏目外,本刊一般不发长稿,尤其欢迎精美的短论、短诗。”⑧为什么要选择短诗呢,在由傅天虹发起的“三百部中英文现代诗名家集萃”工程的百家推荐语中,诗人丁芒解释道:
“短——便于记忆,便于传诵
译——架起桥梁,播向世界
萃——诗艺独造,个性精华
集——名家成阵,气势堂堂”
“短诗”对傅天虹而言,意义非同寻常。他自身多写短小精悍的诗歌,认为诗语点到而诗意盎然;而他在长期的办刊经验中也总钟爱于此种篇幅的诗歌。五四时期,鲁迅曾论及匕首似的杂文的传世经用之妙处,而对于傅天虹而言,是在切实地做一项宏伟工程的起步工作,不积跬步,无以跨越。
而拓荒性的中英双译,则又体现了另一种视野,这便是走出汉语界而朝向多语沟通的另一层意义。《当代诗坛》从移编澳门的第35期伊始,开创了汉语诗歌刊物的中英双译之先河。诗刊请诗人自己选诗,比如牛汉(35期)、王辛笛(36期)、周梦蝶(35期)、库尔特·斯瓦泰克(36期)等,甚至请他们自己翻译成英文,如卞之琳(36期)、余光中(36期)。这样一种主张诗人自觉参与中英双译的作法,是极具拓荒性的,43期开始新增“古诗英译”栏目,至今翻译杜甫(37期,43、44期),元散曲选译(45、46期)。汉语诗人目前为止并未能熟练地运用双语,诗刊也组织了专业英译人员从事翻译工作,为诗人提供一个更高的平台。这种汉语与英语的对接,也就是东方诗歌与西方读者的对话,这种“沟通”不仅跨越了汉语界,更具有了世界性交流的作用。不仅为广大诗歌爱好者提供可资欣赏的精品文本,且可为当代汉语新诗的发展起一种促进作用,也将为汉语优秀诗作走向世界创造有力条件。因而,从这样的角度看,《当代诗坛》以及其自身所推动的“汉语新诗”,便又不只停留在“汉语”“新诗”之上,当其被放置在世界诗坛之上,其所展现的突破自身、寻求世界交流、对话的努力与自觉,使得“汉语新诗”的内涵与外延均被充实和扩大,这一点或许正是“汉语新诗”由语言基础出发,反而能达到更高层次的文化意义的价值之所在。
三、文化网络中的实践活动
如果硬要从创办人傅天虹的新移民身份出发来看的话,《当代诗坛》可说正体现这种踏实地沉潜于汉语新诗诗学建构的情怀,体现一种自觉于大中华的诗性包容。《当代诗坛》作为一个核心,沟通了两岸四地各种诗学学会,而自身也成为一个结实的网络,超越了一般意义上的大众传媒,而兼及诗歌团体的动员与组织功能。由于拓宽、延伸了文学的功能,提高了刊物与诗人主流的融合度,《当代诗坛》不再是纯粹的诗人的小天地,而是可以与社会多方面互动、与社会主流息息相关的一个大网络。诗刊与当代诗学会举行各种同性质的活动:除了以上所引之“两岸中生代诗学高层论坛暨简政珍作品研讨会”外,2000年策划出版“中外现代汉诗名家集萃”(中英对照)大型诗学工程,首期结集500余部,影响广泛。于2009年二期启动,其目标在“中英对照诗集一千部”。为了促进中外诗坛的沟通和了解,也为了以诗存史、正本清源,体现出中国新诗的价值和尊严。丛书由一千位中国大陆、香港、澳门、台湾以及海外的中国现代当代诗人自选代表性短诗,集结成一人一部的中英对照诗选,此丛书得到诗歌界的一致好评,被视为“中国新诗诞生八十余年来的首次”(吕进),“是华语新诗走向世界的里程碑”(绿原)⑨,“是中国诗歌走向国际、立足世界的标志”(屠岸),是“中国现代诗歌的《史记》、《四库全书》、《文学大系》”(舒乙)⑩……由此,《当代诗坛》实践活动与其期刊息息相关,相互辉映,在一定程度上拨开了历史上遭受封闭、分隔、断裂的阉割之痛之困,而尝试进行世界汉语诗歌的交流、融汇、整合。正如上所说,“当代诗学论坛机制”也正是在这样的文化网络中所推出的庞大的诗歌实践和诗学体系。到目前为止,所举办的四届当代诗学论坛“首届当代诗学论坛”(珠海),“第二届当代诗学论坛暨张默作品研讨会”(澳门),“中国新诗:新世纪十年的回顾与反思——两岸四地第三届当代诗学论坛”(北京),“第四届两岸四地当代诗学论坛”(台湾),以及将在2013年6月举办的“中生代与新世纪诗坛的新格局——两岸四地第五届当代诗学论坛”(天津),每一次的论坛都邀集两岸四地著名学者,深度探讨两岸四地著名诗人诗作或百年汉语新诗中的重要诗歌现象,总结百年汉语新诗所出现的发展规律和内在经验。
谈论《当代诗坛》,必须将其置于汉语新诗以降的诗刊大潮中,方能理解其成败得失。在中国新诗史上,带有同人性质的诗歌刊物,能够“坚持二十年”几乎寥若晨星。且不说内地因文革阻滞等种种原因而使诗歌报刊短命夭折,当前被誉为“华文诗歌的长命猫”和“创了世界记录”的大约只有张默、洛夫和痖弦创办于1954年的台湾现代诗杂志《创世纪》。在当代华文诗坛,刊龄在二十岁以上者也不是很多。反观上世纪创办的香港现代诗刊,如《秋萤诗刊》(1970年创刊,断续难以为继,1985-1988;2003-),《诗风》(1972-1984)、《新穗诗刊》(1981-1986)、《诗双月刊》(1989-1994;1997-1998)、《诗世界》(1995-2004)、《呼吸诗刊》(1996-1999;2001)、《香港诗刊》(2000-2003)、《诗网络》(2002-2006)、《圆桌诗刊》(2004-2009)等,《当代诗坛》尽管略显民间运作的宁静,并因后调至澳门出版,但在变动中却显示了耐力持久,品质多元越界的意义。
《当代诗坛》二十余年如一载,不去探头伸足于反传统、反崇高,反英雄、反优美、反诗歌等种种解构思潮,不去涉足沾染娱乐文化、消闲文化、快餐文化的地盘,而坚守一种民间化的在野运作,而这种民间又恰恰体现了汉语新诗的大情怀和大视野,拒绝平庸化、烦琐堆砌、泛散文化、抒情放逐。并且这桌“满汉全席”越办越丰盛,越作越有劲,依然显示蓬勃发展的势头。正如其中“诗坛留痕”栏目中所呈现的,这二十多年来的风风雨雨、低潮与盛誉,都化为“鸟飞过的痕迹”,而真正沉淀下来的,是一种求经典求沟通求发展的宏伟意愿和工程图景。
① 朱寿桐:《中生代诗人的群体焦虑与诗性自觉》,选自屠岸、傅天虹主编《当代诗坛》,香港:银河出版社,2007年7月,第47、48期,第69页。
② 傅天虹:《卷头语》,屠岸、傅天虹主编《当代诗坛》,香港:银河出版社,2003年9月,第35期,第2页。
③ 傅天虹:《对“汉语新诗”概念的几点思考》,《暨南学报》2009年第1期。
④ 与之相关的探讨还有发表在《暨南学报》2009年第1期的《对“汉语新诗”概念的几点思考》,思路更为成熟。
⑤ 作者在文中注,这种提法始于朱寿桐早在2004年著文及其一系列文章所提的“汉语文学”、“汉语新文学”。
⑥ 郑敏:《中国诗歌的古典与现代》,《哲学与诗歌是近邻》,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年版,第312页。
⑦ 屠岸:《卷头语》,屠岸、傅天虹主编《当代诗坛》,香港:银河出版社,2004年9月,第38、39期,第2页。
⑧ 见《稿约》,分别刊于第35期第68页,第37期第54页,第38/39期第198页,第40期第158页,第36期第56页,第42期第46页,第43/44期第156页,第45/46期第77页。
⑨ 目前已出版有犁青主编《诗世界》诗丛,张默主编《台湾诗丛》,史英主编《新加坡诗丛》,吴岸主编《马来西亚诗丛》,傅天虹、李智主编《短诗选萃》,傅天虹主编《短诗自选集》,傅天虹等主编《短诗精选》等。
⑩ 以上选自“百家推荐”,屠岸、傅天虹主编《当代诗坛》,香港:银河出版社,2007年7月,第40、41期,第78-171页。
(责任编辑:黄洁玲)
On Contemporary Poetrys Vision Building for New Chinese Poetry
Xu Yanzhuan
(School of Liberal Arts, Dongguan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 Dongguan, Guangdong 523808)
Abstract: Established in 1987, Contemporary Poetry has a history of more than 20 years, and it has become an evergreen tree among Chinese poetry periodicals. With communication as its purpose, and nongovernmental position as its base, Contemporary Poetry first advocates a greater Chinese poetry in a three-dimensional view, and later encourages New Chinese Poetry as the poetic construction integrating all the poets; through the pioneering practice of Sino-British dual translation, and the combination of poetry and a series of practical activities, it seeks to realize a poetic pursuit and vision of cannonization, communication and development. This reflects the valuable multiple perspectives and self-awareness of Chinese poetic construction of the contemporary nongovernmental poetry periodicals.
Key words: Contemporary Poetry, three-dimensional vision; New Chinese Poetry; Poetic Construc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