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女友”的职业风险，灰色地带起祸端

唐唐

“单身宅男好福利：只要20元，就能拥有一个温柔女友。”“课业有压力？工作要吐槽？手机MM给你满满正能量！”近来网上出现了一种名为“手机女友”的新业务。这种面向单身宅男的虚拟服务很受欢迎，也成为许多声音甜美女生的新职业。然而2014年5月发生在杭州萧山的一起过失杀人案，犯罪嫌疑人正是一位受到热捧的“手机女友”……

2014年4月12日早上，26岁的南昌女孩齐楠刚走出家门，楼道里突然出现一个30多岁的女人，劈头便问：“你就是果果（网名）？”齐楠愣了一下说：“是啊。”那个女人扬手便是一耳光：“不要脸的女人，勾引我老公！”齐楠被打得晕头转向，邻居们纷纷跑来看热闹。齐楠捂着脸，惊恐莫名……

齐楠在杭州一家超市当播音员，拥有一副甜美的嗓音。2011年，她与超市采购员高秋风相恋，可双方家境都差，他们在杭州连套婚房的首付都凑不齐。齐楠找了两份兼职，因工作太累又挣不到钱而作罢。

2013年3月的一天，齐楠在网店买衣服，突然发现这家店还提供“手机女友”服务，承诺将为客户提供包括早晨叫醒、睡前晚安、倾听工作烦恼和课业抱怨等服务，还有一个浪漫的名字“触不到的恋人”。这家小店衣服一个月也卖不出30件，可“手机女友”月业务量却高达745件！按每件20元算，除去话费等开支，这项业务每个月可赚一万元左右！

受利润的诱惑，齐楠当下注册了一个名为“手机恋人MM”的店铺。她挂出了极有诱惑力的广告语：“没人陪你吐槽？没人陪你说话？没人陪你听歌？没人陪你倾诉？请联系我吧！住在手机里的女友，将给你带来温暖的一天！”她的服务范围是：“早起MORNING CALL，睡前道晚安，聆听课业抱怨、工作烦恼，给予元气鼓励，每天不少于15条短信，可根据要求设定女友性格：萝莉、御姐、病娇、邻家、女王任你选择，服务方式是短信、微信、QQ、邮箱、微博……靠近我，温暖你，来一场奋不顾身的恋爱吧！”

由于店铺刚刚开张，齐楠雇不起帮手，好在她有一副百变嗓音，扮演各种角色毫不费劲。小店开张时，她以一元特价起拍，果然吸引了一些好奇的男客户，她时而娇嗔，时而温柔，善解人意又落落大方，让客户满意极了，他们纷纷给了全五分好评：“MM声音很好听，还会讲故事，会给我唱歌，实现了我有个女朋友的梦想！要在现实生活中，我会追求她的！”“女友挺好的，很认真，信息秒回，有种被关心的感觉，想哭……”第一批试用的顾客大多成了回头客，齐楠按每天服务时间的长短，将价格定在20元到50元之间，正式开始了“手机女友”生涯。

因为每天电话太多，齐楠的“新业务”很快受到男友高秋风的抵制：她每天早上就要调好几个闹钟，从六点到八点不断发出起床提醒；晚上想与女友亲热一下，齐楠却要用甜腻的声音挨个对客户说：“晚安，哥哥，做个好梦哦！”“别太辛苦了，早点睡吧，么么哒！”高秋风感觉浑身不自在……

让高秋风难堪的不仅仅如此，客户的要求五花八门：有单身宅男求温暖的，有与女友吵架，故意用虚拟“第三者”来气对方的，其中更不乏寻找艳遇者。虽然齐楠的店铺首页写着：“手机MM三观端正，请不要提非分要求，如有违反，立刻解除恋人关系。”但是，仍不乏一些心怀不轨的男人，聊了几句后就提出要视频，有的男人还在电话中极尽挑逗，想约齐楠外出开房。对这些非分要求，齐楠一律拒绝，可高秋风却如骨鲠在喉，十分难受。

终于有一天，高秋风向齐楠提出：能不能不要再当什么“手机女友”，回归正常的生活？齐楠却不以为然地说：“不就是打打电话、发发微信吗？我又不跟别人见面，会有什么危险？你放心吧！”她还把一个月的营业额给高秋风看：除去电话费，她竟赚了11000多元！月薪仅4000元的高秋风哑口无言。

得到男友默许后，齐楠将手机女友的生意更是做得风生水起。随着业务量增大，她打算暑假再招聘几个女大学生当客服，甚至打算找几名男生，提供“霸气总裁男友”的新业务。

2014年4月，齐楠的“手机女友”店铺已做到三钻，也攒下了十几万元钱，她和男友用这笔钱付了一套二手房的首付，开始幸福地筹备结婚事宜。然而让她怎么也想不到的是，4月12日那天，竟然发生了本文开头那难堪的一幕！

从打人女子喋喋不休的吵闹中，齐楠才得知，原来她叫薛琴，是自己的老客户梁树海的妻子！

案发之后，杭州市萧山区公安分局民警曾调查过梁树海其人。他是一家石油集团苏州分公司的员工，妻子薛琴在上海的一家餐饮集团当主管。由于夫妻俩工作都很忙，俩人又长期两地分居，情感空虚的梁树海在网上看到了齐楠的店，浏览了以往客户给她的好评，便抱着试试看的心情，尝试购买了一天“手机女友”的服务。

他向网名为“果果”的她倾吐了自己的苦恼，齐楠给了他许多安慰，为逗他开心，还给他讲了好多笑话……梁树海在评价中写道：“果果是个好妹子，寂寞单身男的心灵鸡汤，这一天简直就像活在幸福的梦里！”接下来，梁树海隔三岔五便来找齐楠，有时一买就是一周。

为留住梁树海这样忠诚的客户，齐楠使出了浑身解数，生怕不够温柔，不够善解人意，明知对方有妻子，但想到自己不过是提供服务，她还是非常“专业”地与他在微信、QQ和电话中柔情蜜意，让梁树海非常受用。

2014年春节前夕，得知她快要结婚，梁树海提出，齐楠陪伴了他这么久，他很想送份结婚礼物给她。齐楠拒绝，并声明除了手机、QQ和微信、微博账号外，不会公开自己的真实姓名和地址。但梁树海却诚恳表示：他只是想送份小礼物，没别的意思。通过大半年的聊天，齐楠对梁树海的为人比较了解，更何况对方给自己送的是一份美好的祝福。于是，齐楠最终把自己家的详细地址给了他。几天后，齐楠收到了一对漂亮的新婚摆件。

本以为这是一件皆大欢喜的小事，可齐楠万万没想到，梁树海家的后院竟然起火了！

2014年3月梁树海向妻子薛琴提出了离婚。他说，薛琴是个自尊心极强的女人，可能这件事让她感到很受伤，当天她就请假、坐高铁来到苏州找自己理论。薛琴执著地认为，丈夫一定爱上了别人！梁树海矢口否认。可薛琴把他的通讯记录和微信、QQ聊天记录查了个遍，竟发现一个名叫“果果”的女人与他保持着热络联系，聊天内容宛如一对热恋男女！薛琴愤怒质问“果果”是谁时，梁树海保持了沉默。

梁树海本以为，自己的沉默能保护无辜的“果果”，但他万万没想到，薛琴竟在他的抽屉里翻到了那张寄往杭州的快递单回执，收件人赫然写着“果果”，而收件人的手机号，正是被她高度怀疑的那个暧昧电话！

自以为找到了充分的证据，薛琴便根据快递单上的地址，径直来到齐楠的家门口。齐楠十分委屈，她解释道：自己只是向梁树海提供了一项远程服务，俩人没见过面，更谈不上有感情，可薛琴觉得她纯属狡辩！齐楠强忍怒火，将梁树海的购买记录用手机展示给薛琴看，她这才半信半疑地离开了。

薛琴虽然走了，可齐楠“当小三被大奶抓包”的事儿很快便在小区传开。出差回来的高秋风很快就听说了。在即将结婚的关键时刻，未婚妻居然闹出这档子事，高秋风郁闷又气愤。齐楠再三向他解释，此事纯属意外，她也给梁树海打电话，让他管管自己的妻子，梁树海给她道歉，并承诺一定不会再让薛琴来打扰她的生活！这些保证，终于让高秋风暂且放下心来，但他让齐楠立刻关闭“手机女友”的店铺，再也不要惹是生非了！

齐楠忍痛注销了账户，关闭了店铺。她怎么也想不到，4月18日她上班的路上，再次遇到了薛琴。原来，薛琴回去后上网查了齐楠所说的“手机女友”服务，发现不少店铺其实还悄悄提供“特殊服务”！而且，梁树海态度强硬，非要离婚。这让薛琴再也不愿相信丈夫与齐楠是清白的了，她再次找到齐楠，逼她给个说法。

看到近乎疯狂的薛琴，齐楠的任何解释都是苍白。她一次次的围追堵截，使齐楠成了小区里的“公众人物”，让爱面子的高秋风很不是滋味。有人说齐楠是个“职业情人”，甚至说，不止一次在外面看到她和不同的男人手挽手……一直坚信女友清白的高秋风开始动摇了。就在薛琴再一次的吵闹后，高秋风愤然向齐楠提出了分手！

一场期待已久的婚礼就这样泡汤了，齐楠伤心欲绝。2014年5月1日下午两点多钟，齐楠下了早班，落寞地走在回家路上，薛琴突然冒出来，挡在她面前气恨地说：“我老公已经向法院递交了离婚起诉书，要不是你，他能这么嫌弃我吗？你说，你该赔偿我多少精神损失费？”薛琴的叫嚷引得路人纷纷侧目，齐楠不想当众难堪，不远处是湘湖公园，便说：“有什么事我们去公园说。”薛琴与她走进了公园。

到了公园僻静处，薛琴提出让齐楠赔偿她5万元精神损失费。齐楠愤怒不已：“我马上就要结婚了，就因为你的诽谤和谩骂，让未婚夫离开了我！你要不要给我一笔赔偿呢？”薛琴没想到齐楠反而将了自己一军，这个泼辣的女人不依不饶，两个女人推搡着走到一座观赏桥边，薛琴仍紧紧抓住齐楠不放，连日来的愤恨和失恋的痛苦，让齐楠胸中的怒火熊熊燃烧，她反身将薛琴猛地一推，薛琴重心不稳，竟跌进了河里！看着她在水中胡乱扑腾，齐楠大惊，她只会一点点游泳，可这里地处偏僻，又没有别的行人！犹豫了几分钟后，齐楠终于咬牙跳进水中，然而由于她水性太差，加上耽误了时间，薛琴最终沉了下去……

此时已经有游客发现这边情况不对，赶紧拨打了110报警电话。在民警的协助下，薛琴被打捞上岸，然而因溺水时间太长，已无生还希望。齐楠当场接受警方询问，她谎称自己见义勇为失败，但她闪烁其词的样子却引起了警方的怀疑。警方经过缜密调查发现，齐楠与薛琴并非素不相识，俩人在之前曾多次发生过矛盾。种种疑点令警方怀疑薛琴并非失足落水，在向公园方面调取了事发现场的监控录像后，齐楠将薛琴推入水中的事实最终被还原。

2014年5月22日，齐楠因过失杀人嫌疑被杭州市萧山区公安分局刑事拘留，此案目前正在审理中。

[编后] “手机女友”是目前的一种新兴职业，但目前法律上并无相应约束条款。完全不相识的双方，扮演亲密知心的“恋人”，在缺乏有效监管的情况下，更容易引发种种纠纷和矛盾，本案便是典型的一例。对于欲从事“手机女友”或“手机男友”这一新鲜时尚职业的年轻人，律师提醒：一方面要自我规范服务内容，另一方面也要注意自身安全的保护，不要泄露太多个人隐私，以免引来祸端。

（文中除犯罪嫌疑人齐楠外，均为化名） □

编辑/胡 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