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夏
我是一只蓝狐,自小就被关在铁丝笼里的蓝狐。
场主手里的食物总是香气诱人,我们兄弟姐妹几个一哄而上嗷呜嗷呜地吃掉。吃完后我们感动地想:他给我们这么好吃的食物,他真是个大好人哪!
妈妈却从不肯给场主好脸色。呵斥不住我们一哄而上抢食物的妈妈,总是哀伤地叹息。彼时的我,并不理解。直到某个阳光暖好的上午,场主带着帮手来到笼子边,指了指几只笼子说,就这几只,毛色最好。妈妈也被选中了。
我们兄弟姐妹几个羡慕地围在笼子边,心想,妈妈一定是要吃好吃的食物了。这时,场主走到妈妈身边,说,先这只吧。
帮手把妈妈揪到血迹斑斑的不锈钢台上,提起她的头,狠狠一拧,只听“咯吱”一声脆响,她昏死过去。刽子手在妈妈的头上划上几刀,娴熟地往下一剥,然后把妈妈扔在脚边的沙地上,继续剥下一只狐狸。昏死的妈妈痛得醒过来,声嘶力竭地惨叫着。
那晚我一夜无眠。妈妈被剥皮后望我的那一眼,她不希望我们长大的担忧,此刻我都懂了。我决定越狱,回到蓝狐祖先生活的北冰洋沿岸的栖息地去。
可我不认识路,很快就闯入城镇里的居民区。在翻垃圾的时候,我被一个叫慧慧的小姑娘发现并带回家当做宠物。但“她家养了只狐狸”的事情还是传开了,在邻居投诉,保安几次登门劝说之下,慧慧打算送我回家。我心想,慧慧说的“家”,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动物园”。
可第二天,我居然又见到了场主。他接过慧慧手中的我,笑眯眯地安慰她:小姑娘你真是好心,这只确实是我家走丢的小狐狸,它的兄弟姐妹都在我这。
我扭动身子挣扎,却挣脱不出场主暗暗用力的双手。逃跑的狐狸只有死路一条,在所有狐狸面前被扭断脖子,活生生剥皮。
我想念遥远的北冰洋,想念妈妈,想念冬天里和兄弟姐妹挤作一团的温暖。我想念,想念,直到在剧痛中流干最后一滴血。
不久我的皮毛将会制成衣服领子、围巾或是大衣在商店贩卖。买下我的姑娘如果不喜欢这毛色,穿一次就会扔进衣柜。
可是亲爱的姑娘,你只穿它一次,却用尽了我的一生。我也曾爱过这世界,我也曾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小月摘自《花火》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