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因
从小听着“小时候,妈妈对我讲,大海就是我故乡”这样的歌谣,生活在临海的深圳,大海对于我,并非遥不可及的梦,而是实实在在,近在眼前的港湾、游乐场。
90年代中期,深圳最著名的几个海边游乐场要数小梅沙、大梅沙和蛇口的海上世界了。每到周末,小朋友就嚷着让父母带去这些海边的游乐场玩,这也是海边长大的孩子共同的回忆。那时候去小梅沙和海上世界的人很多,因为已经是开发成熟的海滨和度假胜地。而大梅沙虽然名气不小,但是开发程度不及前两者,去的人也不多,然而正是因为有点冷门的关系,大梅沙也是当时最原生态的海岸线了。
家里那时为了度假方便,在大梅沙边上买了一个度假屋。有这个度假屋在,像我这样的小孩就更有借口总是往海边跑了。翻开小时候的日记,总能看到周五的日记本上满满当当用歪扭的笔迹写出对于周末要去海边玩耍的期待之情。有人说,蛋糕最美味的那一口是在吃与没吃之间,那我在海边最快乐的时刻应该也是日记本上将去没去的兴奋。
每逢周六,家人被我缠得没有办法了,就带着旅行箱驱车前往大梅沙。一路上车辆排起了队,和现在的情形有点相似,但是大部分人流是去小梅沙的。我们家大梅沙的度假屋隔着一条马路就到了沙滩边,这里的沙子细腻温润,表面干得如同面粉,往下挖是湿润的,沙子上还长了很多植物,有蓖麻、有芦苇荡,还有星星点点的野花……我一路走一路充当“采花大盗”的角色,数着沙子上密密麻麻的小洞洞,据说是小螃蟹挖出来的。当时大梅沙沙滩上的人主要都是附近村庄的渔民。沙滩边有时候会停着几只小船,渔民伯伯坐在船上悠闲地钓鱼,沙滩上孩子和少妇们嬉戏着,还不会游泳的我戴着游泳圈在海里漂来漂去,好不快乐。
沙滩在还没有开发的时候,是有很多海产品可以挖掘的。回想那个时候,我时常能在海边的小洞洞里看到爬动的小螃蟹,早上起来,用铲子在沙子湿润的地方一铲,还可以看到海瓜子,等退潮了还可以在海边捡海带。有一件事让我记忆犹新:一群孩子围成一圈,我也凑上去看是怎么回事,站在中间的孩子手中捧着一个透明的东西,有点像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水。我问他们这是什么?他们说是海里冲上来的水母,但是不动了,不知道是不是死了,最后小朋友们商量了一下,觉得还是给它放生了,万一它又活过来了呢?虽然事后想想,水母应该是已经死了,但是孩子们的善良还是像金子一样,在记忆的沙滩中闪闪发光。
大梅沙最让我期待的是晚上。天气好的时候,躺在沙滩上可以清晰地看见白色的云朵,风平浪静的时候,仿佛时间都停止了一样,而起风了,天上的云朵也跟着起舞。大海的另一边是香港,一到晚上就会有点点星光闪烁,其实说不清是不是香港的灯光,但在幼小的我看来确实很具有吸引力。那时候从深圳去香港并不像现在这样容易,我每天看着香港的电视,在沙头角深港交界的一条街闲逛,却从没有去过。小时候的我,就是对海那边那个灯红酒绿、摩登奢华的香港向往不已,常常隔着这片海揣测对面那些灯光下的故事。晚上的大梅沙,酒吧飘出夏威夷风格的音乐,人们三三两两,有的在岸上数星星喝啤酒,有的坐在吹气的小船上,漂荡在海上,我最喜欢做的就是站在刚没过肩膀的海水中感受海浪的冲击。夏天海边的夜里,人们各自带着自己的小心思,面对时而温柔时而汹涌的大海,感受着灵魂深处的荡涤。
如今,虽然已经过去近20年了,大梅沙也早已造起了五星级度假酒店和游艇俱乐部,公共海滩每逢夏天的时候人多得就像下饺子一样,但人们那份看海的情怀没变,大家一路堵车,经过多少隧道,来到这片海边,其实就是为了看看海,不管那片海是不是你心中安静的海,亦或是人声鼎沸的“浴场”,这都无损我们心中完美的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