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春将尽 黄茶渐入境

于斐

立夏以后，晨醒比以往更早，恹恹欲睡，精神略不振。天空似有轻霾笼罩，虽有阳光却透不出清爽，闷气环绕，一片燥热，未免显露颓废之势。掠过匆匆人流，踏进公司只感觉步履沉重。

连日来口腔里不断发溃疡，纵然想秉承美食不可辜负之念想，却也难有心情去静心浅尝。

在办公室里备了一个电热水壶，听到壶水沸腾声后，思忖着今日选哪款茶。惯常冲泡的小种红茶被我暂时搁置一旁。盛夏清晨起始，首要之事需让味蕾带动大脑和心情，安静、凝神、净心、镇定，有条不紊徐徐开启工作模式。

友人馈赠了手工自制黄茶，我却一直舍不得分离那茶块。新鲜黄芽叶被揉捏成团状，类似于糯米糕团的形象，用浅麦色的方形麻纹纸紧裹其身，领口处用细草绳扎紧。将之卧于掌心细细观赏，“菩提香袋”四个字跃然于脑海中。

总想着有个怡然的时机，缓缓冲泡慢慢饮。但世间机缘需误撞巧合，这种怡然良机求不来等不到，光阴荏苒一瞬间，错过仿似已千年。有时候茶可以等人，但是人却等不起自己，帘外残红春已透，幽素度日叹将愁。今日便将那黄茶团拗下一块投入壶中，烫杯后，迎来一天的第一杯茶。

关于“品茗”这个词，向来都是慎重提及。一个品字三个口，如果一口算是一杯的话，前三杯的茶，很少有心情去仔细思量斟酌体味。更多都市人穿梭于不同会场之间，手中端起的茶杯，更像是一个减压的载体，脑中忙于运转口中及时应对，在殚思极虑之时，口中注入清流，干涸的心田豁然开朗，心情归复于宁静，枯竭思路日渐清晰。与其说是在喝茶，不如说是借此做个调整和歇息；至于“品”，这是个雅致的词儿，唯有一定的情和境，才得以促成。

而这个“茗”字，就是茶树的嫩芽。它预示着茶树渊源平川与大地息息相关密不可分。自然生万物，万物皆有生命，生命因其接受阳光普照、雨露润泽、养料丰腴而有了自身的灵气；这灵气，如影随形，非触觉以感之，凭悟性以倚靠。黄茶的一芽一叶凝结了茶叶生命的灵气，一个“韵”字非其莫属。每一种生命都值得尊重和敬畏，试问带着敬畏之心，又怎敢轻言品茗？

时至正午时分，黄茶已近第六泡。总觉得喉头间汩汩生津，恍然猛悟到这是黄茶在回旋。再次打开壶盖，细细观那芽叶：芽头细致精巧，叶片轻软薄透，叶片上的丝丝纹路清晰可见，令我想起那新鲜的桑叶。茶汤的颜色与初泡并未有太多的变化，但其滋味却屡屡给你惊喜。心中略有些遗憾，在前几杯时并未仔细领略其味，茶已泡过半日，才开始留恋其回甘。人生又何尝不是如此？青春勃发时，总有些光阴会被虚度，不惑之日时，才叹岁月鎏金已蹉跎。

唐诗、宋词、元曲是大家，但鲜少有人提及的小令却是词中的前辈。在五代时期，小令已经盛行；最早的小令可追溯至隋炀帝时代的《河传》，可见小令的源起便是词的源起。黄茶更像是诗词曲赋中的小令，是物质文化的遗产，没有过度炒作的盛名。

杯中未见莲花载，心中清幽独自绽。雨过春日已迟暮，黄茶入境盛夏来。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