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本想给自己留下一部历史,但石头太过坚硬和沉默了;他们搅动了人类繁衍进化的历史,但却消逝融合了自己。
文化是各民族生生不息、团结奋进的不竭动力。新疆文化的先进性,表现在它鲜明的民族特色上。那些标注着中华民族繁衍生息印记的新疆文化瑰宝,几千年来不曾褪色。在新疆实现跨越式发展和长治久安的战略指引下,首先要以先进文化为引领。珍惜我们的文化瑰宝,尊重多元文化,凝聚各族人民的智慧和力量,才能提升文化软实力,为新疆跨越式发展和长治久安提供精神动力。让我们踏上新疆厚重的历史长河,感受这片神奇土地上的灿烂文化。
他们本想给自己留下一部历史,但石头太过坚硬和沉默了;他们搅动了人类繁衍进化的历史,但却消逝融合了自己。也许我们每一个人都应该向他们顶礼膜拜,因为我们的血液里都有他们的潮涌……
“武士石人”
茫茫草原,风吹草低。他们选择了水草最为丰美的地方,凡向阳草坡,开阔山岗或者湖河纵横之处,都会有他们黑魆魆的身影。他们几乎一律脸向东方,等待着地平线跃升的第一缕阳光的照耀。他们沉默不语,但又似乎无时无刻不在诉说,用他们的目光,用他们身姿。
对于分布于新疆北到阿尔泰山、西到伊犁河谷、东到天山东部的几百尊草原石人,考古学家黄文弼先生最早提出判断:他们是突厥人留下的石人。这个判断几乎无可置疑。
他们凛然地站立在草原上,佩戴耳环,披发于肩,八字胡须,表情严肃。一手执杯于胸前,一手于腰部握住佩剑的剑柄。
新疆博物馆研究员王博从上个世纪70年代起就开始对草原石人的研究。在他找到的草原石人中,这种一手执杯一手握剑的最多,他称之为“武士石人”。“武士石人的特点,是个体肖像化非常明显。他们很可能是为某个人立的雕像。”王博认出,一些武士腰部雕刻的腰带带扣是唐代的样式;腰上挂的刀也和唐代的铁刀相似。
唐代北方草原活跃的正是突厥族。《北史·突厥传》和《隋书·突厥传》记载,突厥骑兵在战斗中杀死一个敌人,死后就在墓前立一石;杀人成百上千,死后墓前便有成百上千的石头——史书上叫“杀人石”。
草原上那些石人,会不会就是杀人石?他们一手握的饮器,会不会就是用敌人头颅制成的酒杯?
小洪那海石人
疑云重重的时刻,新疆小洪那海石人的研究有了突破性进展。
小洪那海位于伊犁昭苏县东5公里。小洪那海石人高2.3米,用花岗石雕刻而成。其头部着冠,冠下梳着50多条发辫,披于腰际,右臂屈于胸,手中执杯,左手握刀。其不同之处在于,左侧及腰部以下赫然刻着一些“符号”。遗憾的是,国内无人能够识读。
1996年,日本学者吉田丰、森安孝夫特来考察,一年以后,两人给中国学者来信说他们识读出了用拓片带回日本的神秘符号。
吉田丰在论文里指出,这些符号是流行于丝绸之路的粟特文,其中具有决定性意义的是第六行,译成汉文是“木杆可汗之孙,像神一样的泥利可汗。”铭文的第三行至第四行是“持有王国二十一年”。这个发现震惊了世界考古界,学者们立即复原了一段西突厥时代的历史。木杆可汗是突厥汗国时期的君主,而泥利可汗是他的孙子,从“持有王国21年”推测,这个石人可能就是泥利可汗的雕像。
从这一点推断,武士石人是突厥人为一些重要的历史人物和重要的历史事件留下的纪念。
但是突厥人有自己的文字,为什么要使用外来文字呢?考古学家很快就发现,石人铭文的粟特文展示了一幅辽阔的欧亚草原文明交流史。这些粟特铭文是极为罕见的公元六七世纪的粟特文,那时突厥人还没有发明自己的文字,所以这尊雕像借用西来的文字记录自己的历史,从这一点上来讲,当时的突厥人显然和西方文明有着密切的联系。
克尔木齐石人
阿尔泰克尔木齐石人的发现,几乎颠覆了人们对于石人是突厥人文化遗存的全部认识。
这是一些非常奇怪的黑色石人,表面光滑坚硬,通体只雕刻出人的脸和五官,其余全无雕饰。石人形象极其奇怪,圆圆的头、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所有的圆都如用圆规画过一样。它没有个人化的特征,更多的是符号,也就是说它刻画的不是某个个人,而是某种人,而所有的石人几乎都面部向东。当地哈萨克族牧人传说:它们是天人在地上做的记号。
考古学家的调查总能打破荒诞不经的猜想。一个规律性的现象呈现出来:每一个石人身后都有一个用石板砌成的长方形矮墙,墙里中间位置是用四块石头砌起来的石棺,石棺有方形和长方形两种,还有一种石砌墙中间是用石块堆起的石堆墓。每一个面向东方的石人,仿佛是这些石制墓的守卫者,又像是墓葬的标志。对于墓葬的考古发现道出了一个事实:这些石人所属的年代至少比突厥石人早一千多年,那时候突厥民族还没有在草原上形成。
欧亚草原近两千年葬俗的变化让人眼花缭乱,但墓前立石人却如一条红线贯穿始终。
那么,草原石人的传统始于什么样的民族,又被什么样的民族传承?草原上剧烈的民族迁徙和融合又对人类产生了什么样的影响呢?
见证文明交融
没有史籍、没有完整的考古资料,欧亚草原的史前历史只能拼凑。其中阿尔泰山是一个联结欧亚文明的纽结。西方崇尚黄金的部族向往这座金山,一条早于丝绸之路上千年的黄金之路就在马蹄之下开通出来。
公元前10至前7世纪,塞人席卷而来,考古实物证明,他们在从西方向亚洲草原的漫游迁徙中完成了青铜时代到铁器时代的过渡。但是,到公元前一世纪这种文化却突然绝迹。
中国人将这个新到来的民族称为匈奴。
考古学家认为,在白色和黄色之间有一个间歇期,一个民族显然征服并占据了这里,他们很可能就是匈奴人的先祖。
匈奴人的第一次胜利是打败了月氏人,月氏人败走西方。大夏帝国被月氏人占领,帝国崩溃,希腊文明如冰山雪崩一般流散到新疆的塔里木盆地。而汉与匈奴的冲突致使匈奴人分裂,一支归顺汉朝,另一支唱着“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妇女无颜色”的悲歌向西而去,他们打败了伊犁草原的乌孙人,征服了咸海草原上的坚昆人,最终定居在楚河畔,追击而至的汉将砍下了匈奴王的头颅,这支匈奴人从此销声匿迹。直到公元4世纪末突然渡过顿河和伏尔加河入侵欧洲……
一个个民族如云般在欧亚草原上飘过,草原石人为这些没有留下多少文字记载的民族作证,成为他们漂泊的灵魂的寄寓之所。这种以石为记的文化传统甚至渗入到东方,有学者认为中国人为死者在墓前立石的传统就是来自于草原石人,这种传统始于战国,盛于秦汉,然后绵延至今。
一个个民族如云般在欧亚草原上飘过,草原石人为这些没有留下多少文字记载的民族作证,成为他们漂泊的灵魂的寄寓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