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姚
闺蜜聚会,半路上下起大雨,虽然有伞,可到茶室时我还是被浇了个精湿。
边搽边坐下,这时电话震动,我看了一下号码,没理会。又响,又没理。不一会儿,瑞君走过来吵吵:“老王的电话,你怎么不接呢?”这家伙打到瑞君电话上了。我没好气地问:“没完没了地,干啥?”“我打你电话不接,担心你出什么事。挨浇没?”电话里传出老王焦急的声音。“还能出啥事!没事我挂了。”瑞君笑嘻嘻地说:“你好幸福啊,老公对你这么关心。”
幸福?我苦笑一下。
在座的四个女子,谁不比我幸福?人家都是开车来的,只有我挤公交车,心比衣服还湿。他若把这嘘寒问暖的劲头,用在多挣点钱上,给我买个车,我还能挨浇吗!
初相识时,他高高瘦瘦的,一头自来卷的头发,棱角分明的脸,很性感。青葱年纪,一切都好。可结了婚,才理解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这句话。
他是学计算机的,在一家研究所工作,每天按时上班下班,回到家中,做饭带孩子,再没别的想法。也不是不务正业,他写过一本专著,还出版了,但几乎没有稿费。
我们住的是父母给的小房子,不到50平方米。孩子一天天长大,我无数次地跟他探讨想换个房子,他都轻描淡写地说,这不挺好的吗,够住。再说,房子小好收拾。
出版社效益不好,我每月只能拿到三四千元,只好业余时间给别的社看书稿贴补家用,加上他四千多的工资,过日子是够了,但离买房子,可差得远了。
一个学计算机的,还在研究所工作,没有钱,这说给谁都不信。我也曾给他联系过几个兼职的工作——为一家品牌电脑做工程师,他嫌丢人,不去;有一所高等职校,想请他去讲课,他支支吾吾的,临快上课了,他连讲稿都没准备,最后拖黄了……
除了上班、带孩子、做饭,他最大的爱好是看球赛,赶上了,一场不落,成宿地看。另一个爱好是下围棋,对着电脑或棋谱书,一下就是一天。
“今天你把地拖了”,他就去拖地;“给我削个苹果”,他马上给你削好送过来;“晚上下班给我妈送袋面去,她要请咱们吃饺子”,晚上就有饺子吃了,他包的……让他做啥他做啥,工资全交,剩菜剩饭全吃。我妈说:“这样的老公,你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啊!”
可我怎么就觉得少点啥呢?上大学时,我喜欢舒婷的诗《致橡树》:“我如果爱你,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我不想攀你的高枝,可你也不能倒过来呀!
我们这几个闺蜜,从不同的大学毕业后分别留在北京,感情深厚,从去年起就约好每月聚一次。这间茶室,就是瑞君老公开的,是连锁店。我们AA制付钱,每次来,瑞君老公都殷勤备至,赠送各种果碟。瑞君的脸上就笑开了花。张霞的老公是干房地产的,给她买个包就十万元……
“对了,张霞呢?她怎么还没来?”我从纷乱的思绪中回到现实,问瑞君。
“她家有点事,就不来了。”瑞君说。聚会结束,我搭瑞君的车回家,她告诉我说,张霞出事了。原来,这么多年,张霞老公一直依傍的一个大人物,前不久落马了。让张霞做梦都没想到的是,她一直敬重的这位“大姐”竟还是老公的情人!“情人”前脚被“约谈”,老公一慌,躲到国外去了。
最近总听说这类事,可发生在熟悉的人身上,我就觉得无比地震惊。
瑞君说,张霞和她婆婆一下全病倒了,孩子也没人管,真是说不出的凄凉!“其实穷点富点能怎样,有吃有喝就得了,一家子平平安安的,才最重要。”瑞君说,“你两口子多好,搞业务,靠能力吃饭,心安。”“还有羡慕我的吗?”“当然了,你老公对你多好啊,你看你白白的小手,一看就是不做家务养的。”瑞君说。
回到家,见女儿已经睡着了,老公在灯下看书。餐桌上摆着一盘精致的什锦水果,全是我爱吃的。满屋灯光柔和,情景温馨。
“回来了,烫脚不?”老公头也没抬地问。
我突然觉得鼻子酸酸的,一半是感动,一半是歉然——为了曾经对他的怨。想起妈妈说的那个关于火线零线的比喻:电力传输时有好几根线,电工在修理电路时,会用试电笔试,带电的俗称火线,不带电的称零线。零线看起来没用,然而火线必须有它才能正常工作。总零线一旦断线,会造成严重后果,特别是发生单相短路时,后果最严重。经常有报道因零线断开造成烧毁数台家电的事故。妈妈说:“两口子总是有强有弱,他看起来没你能耐,可他是零线,没有他,你这还叫家吗!”
临睡前翻书,看到“愿得素心人,相与数晨昏”的句子,觉得在这诱惑多多的时代,简单生活未尝不是一种难得的幸福。
编辑/刘 柳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