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小额信贷可持续发展研究

摘 要：小额信贷在孟加拉的成功，引起全球的效仿和普及，中国也不例外。其主要面向农村的贷款安排，对我国发展农村金融、促进农业乃至整个国民经济发展至关重要。鉴此，研究和探索适合我国国情的小额信贷可持续发展道路很有现实意义。本文从政治和经济两个方面出发，讨论了制约我国小额信贷可持续发展的主要因素并为解决这些障碍提供了一点新的思路。

关键词：小额信贷；可持续发展；政策因素；经济因素

一、小额信贷可持续发展的内涵

笔者认为“可持续发展”确切地应该表示为“存活性”（Viability），即机构不依赖补贴资金和捐助资金独立存在和发展的能力。在这样的基础上，我们可以将小额信贷机构的可持续发展分为管理、技术和财务可持续三个方面。但国际上较为公认的观点是以财务可持续作为可持续发展的评判标准，因为财务可持续是实现管理和技术可持续的前提。因而小额信贷机构可持续发展的含义能够表示为机构本身提供的信贷服务所产生的收入能够覆盖其运营操作成本和资金成本，保证其收入大于支出。

二、影响可持续发展的政策因素

1.利率—实行利率市场化的必要性分析

（1）信贷资金的供求不平衡和金融部门的“低效率”

小额信贷多产生于经济落后、地理位置偏远的农村地区，这些地方通常只有极少的信贷资金供给，且由于各种原因，他们一般是资金的净流出地。但是，经济发展、货币化延伸和金融深化以及农民对脱贫致富的渴望又使得农村地区的信贷需求呈现上升趋势；同时，农村经济交易规模较小，收入水平及货币化程度低，闲置资金少的客观情况又制约了信贷供给的增长。尤其是小额信贷机构的信贷资金供给渠道主要是政府补贴和外部捐赠，这些资金在我国基数庞大的穷困人口的过度需求面前显得捉襟见肘，因而实行市场化利率势在必行。

（2）利率管制导致资源配置效率低下

由于小额信贷产品是非公共产品，其合理定价受市场经济的供需原理影响。假设政府因为小额信贷具有扶贫性质，所以通过利率最高限价管制来防止机构向贫困客户收取较高的利率，那么一些小额信贷机构将由于低利率带来的收益过低，无法抵消操作成本而减少信贷资金的供给；另一方面，低利率水平将吸引更多的农户借贷，导致信贷需求的增加超过了供给，形成过度需求。这样造成的结果通常是在当地有势力或者富裕的农户利用强权或行贿等手段获得贷款；而那些生产效率较高，愿意付出更大代价得到贷款的贫农则丧失获得贷款的机会。在这种情况下，资源由于市场失灵而不能导向那些拥有最高生产率的项目，资源配置是低效甚至是无效的。

2.政策准入

中国大多数非金融小额信贷机构目前仍处于非法状态，且其发展规模受到政府的严格管制。不仅如此，为了稳定金融市场和控制信贷资源，我国金融法规严格禁止非金融机构从事任何形式的金融服务。这些限制增加了小额信贷机构的运作成本，威胁小额信贷市场的多样性，成为小额信贷机构可持续发展道路上必须扫除的核心障碍。从长远来看，若小额信贷机构一直无法取得法律意义上的合法性，将对其信誉、可持续性、抵抗风险能力产生极大的负面影响：他们往往不能稳定经营，导致风险上升，制约其业务的开拓和发展壮大，存在较高的进入壁垒阻挡新的入市者，并且无法获得可以利用的资源来开展业务。

根据其他国家小额信贷机构的发展经验来看，对于这些带有扶贫性质的机构政府一般会大力扶持：一方面允许其在一定范围内提供信贷服务；另一方面当一些小额信贷机构发展到一定水平、积累了一定的信贷管理经验并具备了必要的风险管理能力的前提下，政府允许并帮助他们转变为合法的正规金融机构，孟加拉的乡村银行就是典型的例子。

遗憾的是，我国政府现在并未采取任何实质性的解决措施：一方面使机构经营者对未来发展前景抱消极态度，无法投入全部精力促进机构的可持续发展；另一方面客户由于“机构随时可能破产”的预期，倾向于冒道德风险，从而使机构难以回收贷款并极度匮乏现金流，导致其财务状况恶化，阻碍小额信贷机构可持续发展。

3.“只贷不存”的融资政策

（1）局限性

由于我国严格禁止非金融机构吸收存款，小额信贷机构主要依靠政府补贴和捐赠资金维持其开展业务，然而可持续发展的长期目标应该要摆脱对捐赠或补贴资金的依赖，原因在于：首先，由于存在信息不对称，捐赠者的行为容易产生机会主义倾向，从而使他们对机构的经营管理进行过多干涉，使得机构无法正常运行。其次，由于捐赠和补贴资金的成本很低或为零，使机构可能通过降低利率的方式来提高小额信贷市场的进入门槛，扰乱市场秩序，损害贫困人口的利益。最后，由于贫困人口基数很大，只依靠捐赠或补贴资金来满足他们的借贷需求是不现实的，因此培育新的融资机制，已经成为全球公认的小额信贷机构可持续发展面临的最大挑战。

（2）股权融资—融资政策新思路

①必要性

小额信贷机构如果只依赖于捐赠资金或者补贴资金是无法实现盈亏平衡的，因为仅凭单一的融资渠道，而没有持续稳定的资金供给来源会大大制约小额信贷机构达到实现这一目标的最适规模。一旦小信贷机构的发展达到一定的程度，他们就应该考虑改革其资金供给的结构，转向依赖“软贷款”，并最终完成向商业利率贷款的靠拢。在整个演变过程中，小额信贷机构面临的最大考验应该是进行股权融资的能力，因为这决定了机构的杠杆效应的大小。

银行和私人资本在实现小额信贷机构的长期可持续发展中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首先，资本是一种减震器。在机构管理者意识到经营错误并修正之前，资本可以通过吸纳财务和经营损失来降低机构的破产风险。其次，资本使客户相信机构即使出现困难也能满足他们长期的贷款需求，能够增强客户对机构的信心。再次，资本有助于保证机构实现长期的可持续增长。由于非金融小额信贷机构除了要面临一般风险外，还要面临农业经济独有的风险，从而金融市场和管理当局要求小额信贷机构资本的增长率和贷款及其风险资产的增长率在大体上保持趋同。充足的资本可以保证资本吸纳损失的能力随着机构风险的增加而提高。最后，股权融资能够明确小额信贷机构的产权结构，使其能够更容易获得银行贷款；同时帮助机构的治理结构趋于合理。endprint

②引入股权融资的可行性

资本的逐利性决定了各种生产要素的流动方向和利润的流动方向是一致的，即资源总是从收益低的地方被分配向收益高的地方。机构利润率不低于市场平均利润率是小额信贷机构实现股权融资的先决条件，但这对于我国现存的大多数小额信贷机构来说，只能是遥不可及的梦想。因为我国现阶段的小额信贷机构都是扶贫性质的，要求机构不以盈利为目的，所以很难吸引商业资本。但由于慈善机构、福利机构在性质上和小额信贷机构相似，尽管这些机构也不以盈利为目的，在可持续发展的理念下，仍能产生一定的利润，可以用来开展这些机构的其它活动，从而小额信贷机构可以考虑吸引慈善机构、福利机构入股。

三、影响可持续发展的经济因素

1.经营成本

（1）降低成本的经济意义

通过收取高于市场的利率来实现财务上的盈利非但不能长久地维持住可持续发展，对小额信贷机构来说，反而无异于饮鸩止渴。在小额信贷市场中，机构仅有的竞争对手就是本地的高利贷者，他们向客户收取的利率远远高于市场预期，因而小额信贷机构的有效利率不由市场上的供求关系决定，而是被寡头或垄断机构所控制，导致效率低下并损害贫困者的利益。而且小额信贷未来的发展趋势决定了这一领域的竞争将变得更为激烈，制定高水平利率显然是不现实的。因此，笔者认为，如何实现可持续发展不是一个定价问题，而更多的表现为成本效率问题，特别是对于那些为穷人服务的小额信贷机构。小额信贷由于贷款规模小、交易成本高、管理和运营效率低等原因一直被私募资本拒之门外。但为了提高小额信贷机构的资金成本和减少利差收入，吸引大量的商业性资金流入是必经之途，因此机构能否有效提高效率、降低成本就显得愈发关键。

（2）主要成本及成本的降低

①贷款发放成本

贷款发放成本主要表现为农户信用评级产生的费用。对提出贷款申请的客户逐个进行资信调查并分类、评级会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增加机构的经营成本。如果不能合理弥补这部分费用，受制于成本效益原则，有可能导致信用贷款发放中出现问题。这部分成本可以通过当地村委会举荐和介绍借款人而成为外部成本。

②账户维持和清算成本

由于农户贷款数额小且居住分散，收款、催款、监督和贷款补偿会耗费大量人力，由此产生了这部分成本。为了降低成本，一方面可以通过建立合理的内部激励机制，提高员工的工作积极性来提高效率；另一方面可以通过建立完善的农户自治组织。农户自治组织就是由贷款农户组成小组、中心，定期召开小组、中心会议，讨论贷款的运用、项目的开展等情况。这种农户自治组织可以起到过滤假信息、提高识辨率的作用。在这种制度框架下，农户和小额信贷机构之间的信息禀赋结构，通过长期交易对象的互相监督得以优化，使得小额信贷机构的识别成本、监督成本、催收成本等外化给了农户自治组织。由于农业具有季节性，农户存在严重的隐形失业，赋闲时间的机会成本近乎为零，并且他们能从这种组织活动中获得较高的社会评价和心理收入，因此农户一般都可以接受这种外部成本。

③资金成本

随着小额信贷机构的不断发展和市场运作能力加强，这一成本将在成本结构占有越来越重要的地位。由于资金成本由外界因素决定，因此其大小受人为因素影响较小，存在变动。

3.风险及风险管理

（1）风险产生的根源

由于小额信贷机构主要的贷款对象是农户，因此机构除了面临一般金融机构共有的风险外，还面临着农业经济特有的风险。首先因为农业经济在生产过程的每一环节都受到自然条件的制约且其和非农业经济一样面临着市场、利率、汇率和价格风险，所以小额信贷机构不仅要承担经济再生产可能带来的风险，还要承担自然再生产可能带来的风险，也就是说小额信贷机构的风险倍加了。其次农户信息渠道不畅通、居住分散以及受教育程度不高等特点导致小额信贷机构存在“信息逆向不对称”，贷款人对借款人情况较为了解而借款人对贷款人却一无所知，增加了机构的经营成本。最后，恩格斯曾在《法德农民问题》一文中提出，组织农民不仅要说教，更重要的是示范。尽管在城市各阶层中也存在“羊群效应”，但由于农村中信息渠道不畅通且农民受教育程度较低，“羊群效应”在农村地区尤为突出。一旦出现个别的拖欠贷款的现象，就可能造成连锁效应，导致机构还贷率的大幅降低。

（2）风险的种类

小额信贷机构除了面临一般的信用风险、市场风险、外汇风险和管理风险外，还面临着补贴风险和协同风险这两种与其特殊的信贷方式有关的风险。补贴风险是小额信贷机构在发展中无法避免的风险，因为他们基本都或多或少地依赖于外部的补贴，一旦补贴减少或消失，这些机构的生存和发展就会陷入囹圄。协同风险源于大多数借款用户从事的经济活动相同或处于相对集中的地理区域。这样如果发生还款困难，对信贷机构的正常运行会产生负效应。然而许多小额信贷机构为了减少操作和管理费用，倾向于对区域上相对集中的客户借款，而这些客户大多从事与农业相关的的经济活动，自然灾害会直接影响他们的还款能力。

（3）风险管理

①风险防范机制

由于小额贷款的主要客户是农户，因此可能产生大面积拖欠的“羊群效应”。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不能建立适当的奖励与处罚机制，基于博弈论的观点，由于人们均追求自身利益的最大化，借款人行为可能产生一种非合作博弈的结果。

如果借款人即使拖欠贷款也不会受到严厉的惩罚，即他逃避债务的好处大于偿还债务的好处；同时及时偿还贷款的人也并不能从还贷行为中获取任何利益，甚至对这部分人来说，他们有可能失去冒道德风险可能获得的那部分机会成本。最终所有经济行为人选择不还款可能会达成纳什均衡。但如果存在强有力的激励和约束机制，则会产生截然不同的结果，理性会使经济行为人形成共同还款的纳什均衡。

因此小额信贷机构可以通过向信贷记录良好的借款者提供连续贷款，并逐步增加贷款额度来鼓励更多的人还款并抑制坏账的发生。由于现代农业生产连续性的特点，农户对资金往往有长期的需求，这样的机制可以更大程度上满足农户的资金需求，从而增强还款能力且强化还贷意识。

②风险分散

农业经济本身的特性致使许多农户由于极端天气的影响而无法及时偿还贷款，增加了小额信贷机构的风险，而这部分风险能够通过建立高效的风险转移机制来规避：一方面完善全国特别是农村地区的保险制度，设立统一的农业保险基金，对农户的损失进行担保。一旦发生自然灾害则保险基金向小额信贷机构进行赔付。另一方面通过建立大宗农产品期货交易市场来降低向农户贷款的风险，如加利福尼亚天气对冲工具对美国农业的发展就做出了很大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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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谭蕾，女，福建厦门人，上海外国语大学金融学专业本科在读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