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翘
安抚了她,把她推去洗澡,陆哥哥便开始收拾白璧微制造的一片狼藉微解开的扣子和半挽起的衣袖,再配上他忙碌的动作,瞬间就增添了两分居家好男人的形象,还好没有让警局那帮少女少妇看见,不然那号叫声绝对能响彻天际。
有铃声响起,陆秉章循声望去,便在沙发边上看到了白璧微刚扔掉的手机。他捡起一瞧,上面显示的是陌生号码,没有备注。打电话的人耐力超群,死都不挂,陆秉章看了看浴室的方向,然后就毅然决然地按下了接听键。“微微,你干吗不回我短信,你一定是在生气,对吗?还在气我当年的不告而别?我以为你一直都是懂我的……我看够了‘风景便会回来,虽然兜了一个大圈子回到原处,但我尝试过一切,我死得瞑目……微微,可不可以回到我身边?小甜已经跟我老实交代了,你和那个男的是在演戏骗我。别再闹了微微,我没有时间了……”
苏淳意以为自己要独会死神,不想在白璧微心上留下空洞,所以才不告而别。可是跟死神走了一圈,他又能回来,多么不容易。那段日子里,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白璧微,他开始动摇,不想要那么无私,他想让白璧微知道其实他很不好,他很需要她。也许身体将一天不如一天,也许死神在不久后又会想起他,但这一回,他不想再留下无尽的后悔与不甘。
陆秉章抿了抿唇,嗬,果然小白一切的失常都有原因,那个“原因”此时打来了电话。他轻咳了一声,打断苏淳意:“不好意思,她在洗澡。”手机那头的人明显愣住了,然后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笑了一声:“既然已经说开了,那我也不妨告诉你,你们俩的戏不用演了,白璧微是我的。”像过家家时争抢玩具一样,宣告对方“这是我的”、“你不许抢”。陆秉章挺鄙视这种话的,便不屑道:“幼稚。”
白璧微披着浴巾走了出来,头发还往下滴着水,她看到陆秉章拿着她的手机,唇色瞬间就发白了:“是谁打来的?”陆秉章将耳边还在通话中的手机递出,双目闪耀着果敢和魄力,口气平稳地说道:“苏淳意,他说想让你回到他身边,你要接吗?”
白璧微被这番言论吓得不轻,双手一松,围着的浴巾就像熟透了的果实主动掉了下来!那是一股熟悉至极的芳香,她又用了那檀香味的手工皂,而那同样诱惑人的胴体,有着最美好的曲线弧度,加上那副像小兔子受惊一样的容颜,这些元素综合在一起,形成一双巨大又无形的魔手,将陆秉章的视线狠狠地拽着不放。反应过来的白璧微脸一红,赶紧捡起浴巾重新挡在身前。
如果可以,白璧微真想选择“当场阵亡”这个选项,可是事件虽然随机,选项却是死的,接或不接,这是一个问题。山寨手机的好处就是音效逆天,她可以听见连线那边有清浅的呼吸,并没有挂断的嘟嘟声,是苏淳意在等待。伸着胳膊递来电话的陆秉章,纹丝不动,也在等待她的选择。用了半分钟时间思考,白璧微深吐一口气,然后有了决定:她要把手机拿过来挂断。因为她不想让苏淳意听见自己对陆秉章说“请帮我挂断吧”的语句,她不想听见苏淳意的声音,也不想让他听见自己的声音!
可,那玉白的纤指刚一探出,陆秉章一直伸着的胳膊却突然缩了回去,手机被他放在耳边:“她说不要听,抱歉。”然后摁断通话,动作利落。
好了,结局都一样。
世界仿佛突然清静了,白璧微心灵的重担就这么没了,可是却发觉对面站着的那人的表情是各种不悦,就像要把她拆骨入腹……等等,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以为她是要接?白璧微张口解释:“其实……”“好了,早点休息,明天一起去拍照。”陆秉章将手机轻轻一抛,哐当一声,山寨机正好落回了沙发旁的地板上,位置精准,跟刚才不差一厘。哇!陆警官你好身手啊!
说完“早点休息”后,陆秉章就进了书房睡觉,因为他实在怕自己会流露出醋意,他们的这段感情才刚刚开始不久,还脆弱着,必须小心翼翼地呵护,不能出现纰漏。而白璧微看着陆秉章离开的背影,脑子里顿时出现了两个小人。
一个说:“咦?没有要求和我一起睡呢。”
另一个说:“废话,这么大的屋子,是出于什么样的情况才非得和你睡一个被窝呀!”
一个又说:“可是刚不是都露【哔——】了吗,怎么他什么感觉都没有?”
另一个咆哮:“你没看他刚才进书房的那几步走得都用内力了吗?还想凑一起,不怕被陆警官捆绑起来挂天花板上吊起来打啊!”
白璧微往脑门上一拍,思维的关注点太不对了!她恍然想起陆秉章刚说的那句话是——“明天一起去拍照。”明天一起去拍照!
这几句话呈回旋状在她周身耀武扬威!好样的白璧微,陆警官竟然准了你这么无底线的请求,你终于被幸运之主选中了……
次日的离城警局,人人皆是满目悲伤。陆警官跟局长王笑表示下午要请假,可请好了假一出局长室,他就立刻被众人那股悲伤如潮的情绪汹涌淹没了。
“陆警官!”一个闪着泪花的警花冲了过来,拽着他的胳膊,“你下午请事假是要去见女朋友?是去订婚还是要去登记?快点告诉我啊!”这连环的问题把陆秉章给镇住了,他抬眼一扫,几乎所有的雌性生物都搅着手指泪眼婆娑满心期待地望着他。他开口:“这……”
“不!我不听!我不要听!我不相信!”警花双手掩耳,泪奔状跑走。
而跟局长有山路十八拐式亲戚关系的女警,直接推开了局长的办公室门:“王局长,我要请假,病假!”
连带着几个女警都执手一起进去——
“局长我也要请假,我心疼。”
“王局,我肝疼。”
“局长我不行了,我头晕得要死掉了。”
……
王笑一惊,拍桌站起:“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是集体中病毒了吗?”
陆秉章敲了敲门,女警们回头,看见的是他平稳的眼神,听见的是他磁性的声音:“都别闹,我不是去登记。”
她们突然觉得心不疼了肝不疼了连头也不晕了。可陆警官的下一句是:“我只是去拍婚纱照。”刹那间,女警们刚好的身体血管又爆裂了,全警局布满了芳心碎裂的声音。
陆秉章瞥了一眼在角落坏笑的长安,这八卦一定是他传出去的,奇怪,他这唯恐天下不乱的胆子到底是哪儿来的?
在离城最大最高端的摄影会所里,白璧微刚挽着陆秉章进来,就看见坐在VIP等候区的小甜和长安,一个在吃双皮奶,一个在吸柳丁汁,都吹着空调抖着腿,特别快活。见到那貌似天骄的男女二人组的一刻,小甜的眼睛突然就瞪圆了。女人都有一颗爱攀比的心,比珠宝首饰服装包包,比价格比品质,但比来比去最爱拿来比较的,还是身边伴着的男人。小甜又看了看坐在自己对面沙发上的长安,突然叹了一口气,貌似她完败了。“慕甜小姐,你到底是揣着什么样的熊心豹子胆还敢出现在我面前的?我真的很好奇。”白璧微的眉头皱得像包子褶,眼前这厮的嘴真是太松了,竟然将她根本没结婚的消息告诉给了苏淳意!气压瞬时低了三分。清秀的长安叼着吸管望着小甜,扑扇着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同情。
陆秉章侧头对怒目圆瞪的白璧微笑了笑,笑中饱含深意:“我去跟店长叙叙旧,你先去解决你的小恩怨,乖一点。”白璧微:“……”
今天早起,她爬起来准备上班,就跟不知何时出现在屋子里的陆秉章对上了眼。他站在那里,清晨的细碎阳光带着清新的味道包裹着他。他说:“我今天下午有空,你就请全天假好了,眼睛那么肿,你上午可以休息一下。”可能是由于刚睡醒,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就像午夜情感节目的DJ似的,又性感又温情。
毫不怀疑,白璧微坚信眼前的这位兄台绝对被外星人换过脑,为何对她这么温柔,还让不让人活了。
她小声地问:“请假做什么?”瞬间想起缘由,她从床上一跃而起,“你真的愿意和我拍结婚照?!我还以为你睡一觉就会反悔了呢!”
“你反对?”他看着她的眼神闪了一下。白姑娘头发乱着,睡衣一角被卡在内裤里,活像一只刚被凌辱的……她回答得倒欢快:“不不不,下午见。”
待人走了,白璧微还在想,他这样算是在勾引我吗?他是想用温柔待我,等我咬钩,然后再将我狠狠地欺辱丢弃?
明明是你勾引他吧……
现在的陆秉章就跟早上一样的温柔,还多加了一句“乖一点”,白璧微的骨头都要酥了。这男人绝对是情场老手啊,可又为何还赖她夺了他的初吻,简直太奸诈了!吃完最后一口双皮奶的小甜,遥看着陆秉章的背影,突然就将白璧微按坐在沙发里,拼命认怂:“哎呀,你是不知道,我被苏淳意堵在电台门口不让我进去录节目,我的听众如果听不见我的声音,是会失眠的!再说了,一看见他那张悲痛的脸,我就有一种‘老娘心肝肺很疼,连子宫肌瘤都在疼之感,所以我出卖了你,对不起了,不过你可以尽情地凌辱我,我绝不还手。”
白璧微深感无力,能拥有这样会找借口的闺密,她是上辈子踢了寡妇门还是挖了绝户坟啊?
长安对着小甜惊呼:“什么?!你有子宫肌瘤?”
小甜一巴掌赏在长安的后脑勺上:“比喻!你懂什么叫比喻吗?小弟弟!”
长安将饮料重重地往桌上一放,溅出的汁似他就要喷薄的心:“你再叫我小弟弟我会翻脸啊,真的会翻脸!”
小甜耸耸肩,毫无压力:“你翻啊,等你翻。”
“嗯……”长安怂了。
白璧微敲了敲桌子,将斗嘴的二人按了暂停键,她瞥了小甜一眼:“那我想问,你今天来这儿干吗?还嫌现场情形不够乱吗?”
小甜拨了拨头发,状似无奈:“哎呀,长安是要来帮他师父打气,我碰巧在路上遇见他,就一起跟着来啦。”责任转嫁得很快,拉别人下水的动作很娴熟,一看即知是惯犯。
长安捏断了吸管,明明是她打电话问陆警官有没有上班啊,昨晚他们战况如何啊,住隔壁有没有听见厮杀打斗声啊,然后硬要跟着过来的好不好?
陆秉章这时走了过来,步态稳重坚毅:“小白,我们可以挑服装了。”他向她伸出手。
肥皂剧里都会有一个如神祇一般的男子,轻弯腰,向一脸蠢相的女孩伸出手,这个伸手的动作,在她这个作家眼里,更是意义深邃,像是有魔幻之音在问:“想进入我的世界吗?”
小甜在一旁忌妒地翻白眼,心想:全大厅的人都看见你们这演戏一般的动作了,白璧微你演演就够了赶紧搭上手啊,再拉仇恨我就去你专栏披马甲继续黑你!终于,白璧微伸出了手。这个世界疯狂了,不准备结婚的小男女,竟然一起试婚纱礼服一起拍照!小甜看着离去的二人,将自己的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旁边不识好歹的长安还来堵枪眼:“同志,我帮你背黑锅,你是不是得谢谢我啊?”
“是是是,我谢谢你八辈祖宗。”
长安:“……”
这种顶级的摄影会所,是不提前半年预约根本没戏的地方,陆警官这一下就将事情办妥了,还由着那个有选择困难症的白姑娘足足试了十余套婚纱。直到她试累了,穿着一套低胸鱼尾上岸,来到小甜面前:“这套如何?”是来拍婚纱照又不是来买婚纱!白璧微这个小贱人怎么这么讨人厌啊!前面几套还挺端庄,这套的低胸都快开到肚脐眼了好吗,太火辣了!但这是小甜的心声,她当然知道这些实话不能说出来,在人家“选择困难症”这沉痛的伤口上撒盐是很不道德的行为。“不错,骚态可掬。”还是说出口了,看来明显她还是很享受不道德的感觉。
高端摄影会所就是不一样,人家外景就是在后院拍,一片花海呀,枝繁叶茂,木马、风车、秋千等等能唤醒少女心的东西一应俱全。“哎,两位新人请遥望远方,笑!”摄影师给了这么个提议,白璧微深感无奈,但还是照做了。“这一张新娘去吻新郎,不要动!好好,保持住,我要拍了。”光天化日之下唇碰唇,又尴尬又诡异。“面对面,轻轻相拥,新娘你把手吊在新郎的脖子上,要带着点娇憨!新郎你把手放在新娘的臀部!”白璧微本来还在纠结娇憨要怎么表现,听完摄影师的全部要求,脑子里只有两个字:臀部,臀部……离得那么近,她抬眼看他,殊不知自己的低V白纱是有多诱惑,圣洁与性感相爱相杀,融合得恰到好处。陆秉章俯视的双眸,专注且柔情,随后他的手掌,慢慢地贴向她的腰肢,顺着滑下,最终到达摄影师要求的位置。这期间手掌的滑动明显很暧昧,白璧微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可是还没等鸡皮疙瘩定个型,陆秉章却拧了一下她的屁股!
彗星撞地球,她的脸颊浮起两抹红晕,一不小心突然就做到了摄影师要求的——娇憨。陆秉章当然知道,凡事上瘾了就很容易成为弱点,但他真的很喜欢和她亲近。肢体的接触,让他感到安心,仿佛可以抓住她,甚至是,得到她。
接下来的拍摄,白璧微气定神闲或者故作气定神闲地摆着造型,心中的草泥马一直在撒开丫子狂奔。是不是入戏太深了点,只是拍照而已,用得着装得就跟真的新人一样吗?她突然有些不习惯,仿佛计划被打乱,她上了贼船,正落入别人的掌控之中。
白璧微没有算到,陆秉章还有一个添柴加火的徒弟,就跟当年琵琶精抓住唐三藏一样,琵琶精那会儿肯定也特高兴,她在想这么漂亮的和尚,不仅可以拿来当老公,要是不喜欢了还可以拿来吃肉长生。可是琵琶精怎么也没有算到,漂亮的和尚有个附加物——尽坏她好事的孙猴子! 拍完照后,这位孙猴子几步上前,对着白璧微绽放着花朵一般的笑容:“师娘啊,为了庆祝,得请我们吃饭吧!”当着众人的面被叫“师娘”,白璧微还有点不太习惯:“嗯……你想吃什么?”小甜一把推开长安,正式露脸:“吃什么不重要,重点是价格要贵!白璧微我看好你哟!”骄阳已成欲落之势,一路上白璧微就在开导小甜:“吃火锅行不行?”可小甜摆好了姿态宁死不吃,一定要吃西餐!白璧微又拉着陆秉章的袖子向前走了几步,对着他暗暗地挤眉弄眼:“男朋友,我跟你商量个事呗?”
陆哥哥一看白璧微有求于他,便开始装大,他嘴角平稳双眼目视前方道路:“嗯,你说。”
“我这个月还没有发工资……”
“所以呢?”
白璧微咬了一下唇:“所以你请客呗,拍照的事也多亏了你帮忙,你就帮忙帮到底吧,再说了,男女朋友之间也别这么见外嘛!”因为她亲口承认了他们的关系,陆秉章心里很高兴,眼神也极温柔地看着她,越看越喜欢:“那你又欠我一次,对吗?”没有参透他话里的玄机,白璧微连连点头:“对对对。”
小甜走在后边不远处,眼看着前方俊男美女斜阳相伴,好看是好看的,可惜,他们玩的是虚幻,结不出果实的。这样子苏淳意兴许更不会退缩,他总是喜欢追求得不到的东西,唉……
长安用胳膊肘撞了一下正在叹息的小甜:“我能问你一个有些私密性的问题吗?”
小甜瞥了他一眼:“知道是私密,你还问?”
长安的声音带着几分郑重,表情也特别认真:“我想知道。”
“好吧,姐姐不跟你一般见识,你问吧。”
“下午的时候,我听到你说‘苏淳意这个名字……他是你什么人?”
小甜怨毒的目光像子弹一样穿破天际:“他是我曾经深爱过的人!”
“那你的第一次……”本来是想问的,长安却突然住了口,怕让她误会他很在意。他有什么资格问,有什么资格在意……只是,这个女人是拿走他第一次的人,却并不把他当回事。
小甜怒瞪他:“收回你的好奇心吧!”然后便再也不说一句。
长安知道她是生气了。
最后确实如小甜所愿,陆秉章带她们去吃了西餐,你们猜去了哪儿?嘿,是了,正好选的又是陆氏旗下的“心火西餐厅”。
陆秉章绝对是故意的,他心里的如意算盘拨都不用拨,如上次吃饭就没付钱一样,坑谁也不如坑爹,那老男人不是嫌他跟家里联系少吗?那他就只好用这唯一的联系方法——坑他!
“你是我心中的一点星火,”小甜念着餐厅的广告词,心里那盏灯顿时亮堂了两个度,“看样子很有品位啊。”
长安也在一旁搭腔:“师父,这里的服务员都好漂亮。”
白璧微应和道:“是啊,这里不仅服务员漂亮,价格也很漂亮呢。”
“少爷,你来了,给你们上招牌餐品可以吗?”老管家手臂挂着锦帕,轻弯着腰在陆秉章旁边问着。而陆秉章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连吭都没吭一声……好,有,范,儿,啊!
白璧微心想,陆秉章难道就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里面的那个经?!委实不凡啊,在外造福市民,可在内,祸害家里毫不手软啊,她服了,握拳败退!
“哎,等等!”小甜叫住了老管家。
“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这家店服务态度还真是好啊,见谁都叫少爷小姐,不错,小甜点点头:“那什么,你们这儿的招牌餐品,是最贵的吗?”
众人:“……”
徐管家的嘴角一抽,胡子翘了翘:“没错小姐,是最贵的。”
小甜:“好,那就点吧。”
老管家转身离去时很明显挂着一脸“少爷真是交友不慎”的表情!同时,白璧微凶煞的目光就向小甜射了过去,这也太丢脸了吧!可小甜并不为所动,举起面前的汤匙,开始照——她不会放过任何能反光的物品。
“师娘,这婚纱照都拍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登记呢?”长安突然这么问道。
白璧微正喝着水,突然被呛住了:“喀喀——”
陆秉章递上手帕,又给她拍着背:“慢点喝。”
而不远处的老管家又向他们投来一束“少爷真是交友不慎啊交友不慎”的眼光。“我和陆警官,还在商量……”确实应该商量商量如何善后了。长安的眉一皱,手敲击桌面:“师娘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都到了这个时候,你怎么还叫我师父‘陆警官,那么生疏,你是要报案吗?”
白璧微:“那我……应该叫他什么?”
长安:“你自己想!”
小甜:“我有个主意,叫哈尼、达令、亲爱的思密达,如何?”
白璧微将包里的小镜子放到小甜面前:“你继续照你的镜子,别吭声!”
长安:“你看师父都叫你的昵称小白,多亲近啊,师娘你是不是也该表示一下你的亲近?”
白璧微腹诽:小白听上去总感觉像在叫一只狗啊,倒还真是很亲近……
突然她就被摸了头,像摸狗一样的摸法,摸她的那人淡淡地开口:“给你一顿饭的时间思考,回家告诉我,你该叫我什么。”这是命令吗?这不是命令吧。非得叫那些肉麻得掉渣的称谓吗?
在白璧微纠结的当口,餐品已经徐徐上齐,鳕鱼、羊排、鲜虾、鹅肝……总之小甜思维所能及之昂贵之物,餐桌上都有了。那一盘盘造型讲究的餐点,泛着崭新的人民币味儿,芳香上档次。于是某些人就溺死在了美食的旋涡里。
夏季多暴雨,还算四人有眼色,识出了老天的刁难,提早吃饱散了。白璧微跟在陆秉章身后小心翼翼地进了房门,那动作那形态,别说,还真像小两口。开了灯,换了鞋,他们互相看了一眼。白璧微心想,不会吧,他不是真要逼我给他起个酥骨的昵称吧。可陆秉章显然没那么无聊,他前去将酒柜里的存酒取出,慢慢倒了两杯:“这酒叫红潭,味醇不冽,今晚的暴雨会很吵,你喝一点可以助眠。”啊咧,这么好。白璧微拢了一下耳边的发,准备上前接酒。屋外雷声轰隆,在她迈出第一步的时候,不知哪个没良知的浑蛋打来了电话,也不怕被雷劈死!
白璧微皱眉一看,手一烫,差点把手机扔出窗外祭雷公。
那催命般的铃音可着劲儿地扰你心智,白璧微竟然忘了挂断它。屋外一道闪电划破夜空,她的脸映在落地窗上,表情窘迫。
“传染性病毒”五个大字在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字体一亮一亮扭来扭去,这编好的新名字本是用来提醒自己警告自己,没想到现在却成了诱惑她的源泉。对付苏淳意这种病毒,她实在抗体太少,不然,也不会需要旁人来解救自己。
白璧微咬了咬唇,按下通话键:“喂……”
“小傻子,你对我还真是心狠啊!”苏淳意慵懒的声音通过电波传来。
“你……有什么事?”
“不是说让我欣赏你们的婚纱照吗,明天?”
“明天不行!”
“那后天?”
“我……”
“好吧,那就再给你点时间,大后天我登门拜访。小傻子,等着我哟!”这尾音都能拖到天上去和雷母纠缠一番了。这一通电话挂得倒也快,白璧微轻轻咬了咬唇,将手机收进口袋里。
这一系列动作都落在陆秉章眼里。他突然生气了,一股不悦的情绪萦绕在他心头久久不散,聪明如他,自然知道自己为何生气。陆秉章眉梢微微上扬,慢慢地放下手中的红潭酒,背往沙发上轻轻一靠,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沙发扶手,眼神带着睥睨天下的王者风范,真是霸气侧漏!空气里有剑拔弩张之气,白璧微突然间明白自己干了件什么蠢事!就像一个深陷泥沼的人,明明求旁人拉自己一把,可是自己却迟迟不肯伸手让他拉。这种行为叫什么?自作孽啊!
为了打破僵局,不得不下点狠料了,白璧微决定卑躬屈膝地叫他一声“亲爱的”。
俗话说得好,舍不得老婆套不住狼,忍不住鸡皮疙瘩成不了流氓。(是不是哪里不太对……)
没想到的是那人先开口:“记得你说过的‘人情债,你肉偿吗?我准备好承你的情了。”
她惊悚:“现在?”
陆秉章的手指还在敲击着扶手,像是在对她进行审判:“对,现在。”
白璧微:“可是外面正狂风暴雨!”
陆秉章:“也许会更有情趣。”
白璧微:“可是我们才吃饱饭!”
陆秉章:“正好消食。”
刹那间喧闹的雷雨声和屋里的明黄灯光都成了背景,他在自己的地盘上,口气就像国王。不,更确切一点来说,陆秉章此时就像一个脾气不太好但一直都在压抑的地主,他在等着白璧微这个佃农上交全粮。佃农开始哭穷:“我知道最近你帮了我太多太多,甚至有很多无礼的请求你都容忍了,可是一码归一码,这方面还是要慎重。虽然我住在你家,可我一直恪守本分,从没诱惑你勾引你对你下手,因为我知道这是男人的第二次开智,你需要选择一个成熟、有经验、能带领你的熟女,Understand?”
言下之意,就是处男破处也得慎重,不能自暴自弃。心怀鬼胎的人往往能说会道,即使没有一句是出自真心。
时间都凝固了。约莫经过三分钟的对峙,陆秉章起身与她擦肩而过:“你可以准备一下,一会儿我们互相探索。”白璧微立刻就被堵得没话说。领域深奥,你我同壕,我不嫌弃你不是熟女。陆哥哥摆明了就是这个意思。
在临迈进浴室前,他又回头看了一眼白璧微。白璧微被这一眼看得心里突然没了底。因为陆秉章的眼神里,很明显有着“我看你能往哪儿逃”的含义。
外头瓢泼大雨,电闪雷鸣,正是别人报仇雪恨的好时机,可对白璧微来说,这“噼——啪——”的雷雨,只是在跟她重复一件事情:你欠他的情,你得还。难道真的要卖身了吗?!她走向另一间主卧浴室,步伐慢得就仿佛有无数冤魂在拖着她的脚后跟,她在思索,在极力说服自己。“欲乃是天性,如若能跟身材容颜都无可挑剔的陆氏青年成就一段露水姻缘,倒也未尝不是一件美事……二十四岁了,都本命年了,也该见点世面了……近几年没想着要结婚,如果还是完璧,岂不就成了大家口中鄙视的‘老处女了……据说做那事儿能滋润皮肤促进新陈代谢,顶得上好几瓶‘完颜霜了……”
以上,全是她脑子里说服自己的念头。
浴缸里水面平静,突然,她探出头来猛呼吸,水顺着眼睫滑下,流入胸前那迷人的沟壑里。她想通了。“不错,挺上道。”声音是环臂靠在浴室门旁的陆秉章发出的,他的头发还在滴水,已经换上了那件洁白得好像不容玷污的睡袍。白璧微低头看了看自己,没有泡沫的水面清透无痕,躲都无处躲。她的脸红成了番茄:“你你……你先去外面等行不行?”
陆哥哥那一脸“你若是求我我倒可以考虑看看”的表情分外露骨。白璧微才不打算求饶呢,此时她的人格不允许她这么做,于是,她决定羞辱一下对方:“你急什么?”这话直接就把陆秉章归为色鬼那一类了!不过陆哥哥倒也没在意,只是平淡沉稳地看过来:“因为,我怕今夜的时间不够长。”不够长……不够长……是要奋战整夜吗?
居高临下的王者说完那一句含义非常的话后,又问道:“你脸红什么?”那被她满脑子马赛克憋红了脸的事,能告诉他吗?显然不能。她狡辩:“人生本就匆匆,泡澡为什么还要加速度啊?你还是去外面等着吧!”
用最长的时间,最慢的速度,乃至于把每个毛孔都清洗到了的白璧微,终于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泡下去了,不然就该泡脱皮了。她缓缓从水中站起,美人终出浴。此时的屋外雷雨交加,就像一个悬疑恐怖电影的开头。裹好浴巾的她像只想要偷油吃的小耗子,只探了脑袋出去瞅。她要看看陆秉章在做什么准备?拍松枕头?铺床单?等待着将她大卸八块拆骨入腹啃得连渣都不剩?白璧微越想越觉得瘆得慌,难怪别人都说,男女的最终战场,在床上。谁英雄谁狗熊,分分钟见分晓。
他家的卧室还挺大的,能摆开十桌麻将都不挤,这样就更显得缩头缩脑的白璧微玲珑有致了。陆秉章戴着一副无边框眼镜,此时正倚靠在床头,看着手上的平板电脑,这模样,严肃正直又英俊斯文。可白璧微心里的LED屏上陡然跃出四个大字——斯文败类。
可不是,他们马上就要做有辱斯文的【哔——】事儿了。“躲什么?都到了这种时刻,你以为你还能躲到哪儿去?”陆秉章连眼都没抬,却能洞察她在躲,委实是高手。她讪讪地迈步上前:“呵呵呵,俗话说,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滚床单,你说,我们是不是缘分太深了些?”陆秉章依旧没看她,只是理解地点头,道出了真相:“我发觉,你紧张的时候会说很多话。”陆哥哥你就是真相帝!
白璧微瞬间就涨红了脸:“谁……谁紧张了,搞得我跟没见过世面似的!”“哦?”这回他抬头了,“说来听听,你都见过哪些世面?”
陆秉章将电脑放下,下床,慢慢走向她。她突然很想退后,但身体告诉她不行,她缓缓地闭上眼,等待着心里想好的某些事情发生。可过了半晌都没有动静,她只好又将眼睛睁开——就看见陆秉章手拿电吹风,眼神玩味地看着她:“我只是要帮你吹头发。”
白璧微羞愤得几欲寻死,一把抢过电吹风:“不用,我自己就可以!”
陆秉章:“我是怕你弄脏了我的地毯。”
白璧微:“……”
最后白璧微妥协了,坐在床边任他吹。他的手很温和,和电吹风比起来不分伯仲,偏长的发丝有时打结,他也是耐心地解开。没有男人对她做过这样的事,就连苏淳意都没有过。以前苏淳意只会冲她嚷嚷:“走,小傻子,哥请你洗头去,那家店的按摩小姐的手艺简直酷毙了,光在你头上按几下,你就有升仙的错觉了!”
陆秉章继续着本来柔和的动作,却突然扯了一下她的头发,她回过神来,哎哟了一声:“你讨不讨厌啊?”
明显是看她的思绪飞出窗外了,他才用了这么幼稚的一招将她扯了回来。
陆秉章倒真当她在问他,还正经地回答了一句:“不讨厌。”
白璧微:“……”
打理好一切的男女,终于在床上对坐好。分析敌我双方,辨明强弱程度,好好的温柔乡,硬是被白璧微联想成了决斗场。
她知道第一次会很疼,她在下决心一会儿千万不要疼得脱口喊娘。陆秉章将眼镜摘掉,然后慢慢地将睡袍解开。那脱衣服的动作,绝对是计划得刚刚好,快一分则显色情,慢一分则显懒散。当陆秉章上身全裸时,白璧微的双眼突然就有些呆滞,没想到他就是传说中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人啊。那结实与坚硬的肌肉,让她好想去摸摸辨别真伪……唉,他这么有料,白璧微想赢这场战争,很悬!
陆秉章蔑视了她一眼:“你怎么一副幻灭的表情呢?不满意?”为了让他一会儿能手下留情,白璧微连连说道:“满意满意。”继而,她又发出请求,“咱能把灯关了吗?”
陆秉章的视线扫向她,停顿了几秒,准了。可是大家知道,屋外电闪雷鸣,一亮一暗将陆秉章鲜活的肉体照得更加清楚。
白璧微又道:“不然咱把窗帘拉上吧?”
陆哥哥家住高层,除了上苍,没人能从窗外看进来,所以,她是不想让他看?
陆秉章玩味地一笑:“你干脆把我的眼睛蒙起来好了。”
白璧微简直要拍手:“这个办法好!”
又一道闪电划过,看清了他的表情,才知他在挤对他。“其实你害羞的时候,挺可爱的。”陆哥哥突然没头没尾地说出这样一句话,然后便慢慢靠近。男性的高大身躯,不同的荷尔蒙味道,慢慢逼近她,诱惑着她。她咽咽唾沫后又舔了一下唇:“那个……你会还是不会?”知不知道该从哪里【哔——】,如何【哔——】?陆秉章的声音里带着些轻笑:“你知不知道,有些事情,男人是无师自通的。”有些事情……
两人都避免触碰到关键词,但是无刀硬想充好汉的话,再这样磨叽下去可不行。陆秉章伸手去摸她垂在脸庞的发梢。“怕吗?”他问。白璧微轻咬嘴唇没有回答他。浴袍被解开,就像在打开一份包装精美的礼物,带着点小心翼翼。不用借助闪电,陆秉章也能看清那美好的圆满弧度,像世上最美的花儿,绽放在他眼前。
他的唇在她的脖颈处徘徊:“很香。”
白璧微正想说“我一向都很香”,可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陆秉章的下半句是:“还是我的眼光好,那块手工皂不负我所望。”
她赌气撇了撇嘴角:“喂,你要是再夸手工皂,你就和手工皂共度春宵吧,好吗?”陆秉章帖上来,炽热的皮肤紧挨着她:“你也很香。”
房间很大,床也很大,两个人紧紧相拥。几番唇舌纠缠,简直要让白璧微换不上气时,他就已经直逼重点。她的眼有点花,头非常晕,甚至依稀能听见自己倒抽冷气的声音。
不久,皱眉不语的白璧微僵硬了身体,她是在抵御那股撕裂的疼痛。为什么有些男女总是在痴迷这种残忍的运动,她实在难以理解。
她用雾蒙蒙的眼对上他:“你喜欢我是吗?”他的头点得坚定,鬓角的汗珠顺着完美的弧线滑到脸颊。“不要喜欢我。”她说完,双臂搂紧身上的人,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他的耳垂。不要喜欢我,我是一个麻烦,就像Sex partner一样彼此慰藉身体与情欲,这样应该也挺好。
世界上有没有不触及心灵的情感?不然,心总疼,怎么办?一直久治不愈的心,无法再接受别人的喜欢。
她看不见,因此不知道陆秉章现在炙热的双眸,就好像要射穿她的灵魂一般。好,我不喜欢你,我来爱你,让我好好爱你。
雷电不知何时散去,只剩下滂沱大雨,她和他周身濡湿,轻喘着气。一切都好像梦一般,他们在湿润的夜晚,一起晋升为更完整的成年人。事后,小白已经瘫软无骨,整个人恹恹的,陆秉章把她抱去浴室清理,下手小心翼翼温柔多情,待一切都处理完了,他才紧紧地搂她在怀里,深深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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