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的和逝去的

2014-09-25 14:19余藜
环球人文地理·评论版 2014年8期

余藜

摘要:通过对新橘洲公园景观的分析,探讨新与旧,环境、文化与功能的相关问题。

关键词:橘洲公园;新生的;逝去的

对于新建成的橘洲公园,长沙人都能说出一二:洲头巨型毛泽东像、星期六晚上的焰火、一年一度的橘洲音乐节……长沙有好些毛泽东雕像,资格老的有湖大东方红广场上的,最近几年修缮的有三一大道金像。这些雕像多为全身立像,年龄层为中老年。橘洲毛泽东像却截然不同:头像,表现的年龄层为青年,且体量巨大:高32米、长83米、宽41米,远远超出一般雕像规格。雕像之所以选择青年时代,有自己独特的思考:1925年,毛泽东写下了著名的《沁园春·长沙》,当时32岁,而在近代,橘洲也正因其中一句“湘江北去,橘子洲头”而名声大噪。于是,雕塑家把1925年作为切入点,表现那时的毛泽东。雕像神色凝重,目视远方,与不远处的“问天台”相互呼应: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从创作立意上讲,雕像与橘子洲头这一特定地点是贴合的。

不知从何时起,“星期六晚上看橘子洲焰火”对于很多长沙人,是一件有意思的事。也有很多周边地区的人因此来长沙旅游。天气好的时候,星期六下午五点多,湘江一桥就堵车,行人越积越多,到晚上七、八点钟,从整个湘江一桥到橘洲支桥的人行道,可说是水泄不通,为的只是抢占一个好位置观赏八点或八点半开始的焰火。橘洲公园专门在东岸开辟了一块空地作为焰火广场。每周焰火有不同的主题,分成不同的篇章,更有一次,焰火竟然在空中绽放成青年毛泽东的形象,令人叹为观止。但大多数抢位置看焰火的观众,对于主题什么,并不在意。从升起到绽放到坠落瞬间的美丽,令很多人惊叹;夜空的暗淡与焰火的明亮令很多人新奇;又有很多人只是去感受这种气氛,或者说“凑热闹”。长沙人本来就喜欢凑热闹,有时候,凑热闹也没什么不好,在你来我往之间,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感觉到生活是沸腾的。沿江两岸的排档,观光休闲茶座,无疑也是这种热闹生活的受益者。

近年来,9月间的音乐节,成为橘子洲一年一度的盛事。音乐节历时两、三天,主要观众为都市青年。不少知名乐队、歌手都在9月来到过橘子洲。虽然是秋凉的季节,在这个节日里,台上台下的温度从未减退。音乐节时,主办方将橘子洲划分成主舞台、电子舞台、创意集市、涂鸦等各种特色区域,往往歌手还没开始唱,洲上的气氛就已经炒热了。被邀请的歌手,虽然不一定是主流,都具有个性魅力。当周云蓬应景地在橘子洲唱“永隔一江水”的时候,让人不由得感叹:音乐确实是最容易让人产生共鸣的方式。对于主办方来说,尽管是商业化的操作,但也有艺术化的呈现;对于大量普通观众来说,参与这样的活动是振奋愉悦的。自橘洲音乐节成功创办后,一年之中,常常会有“彩跑”、“旅游节”等各种活动在洲上举行,都有各自的吸引力。

洲上居民房拆迁之后,新建橘洲公园的面积增大了,可容纳的游人增多了,配套交通设施也为人们提供了便利条件。可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长沙人,看到如今的橘洲公园,却不免深思。很早以前,长沙就被列为历史文化名城,其实长沙并没有太多旅游资源。在对长沙“山、水、洲、城”这几个字的总结中,洲就是指橘子洲。橘子洲,在长沙拥有极佳的地理位置;橘子洲,在长沙人心目中承载着很多回忆。以前长沙没有多少游泳馆,到了夏天,一座城的人都涌到了湘江边和橘子洲游泳。湘江河的水有泥沙,不像泳池清澈见底,但水是活水,岸边植物郁郁葱葱,让人心旷神怡。在娱乐节目匮乏的年代,夏天去河里游泳已俨然是长沙人最好的娱乐和消暑方式。从前的橘洲公园很小,只集中在洲头区域。老橘洲公园本身也没有多少看头,只有亭子、诗词碑等。只是,在记忆中,从湘江一桥下来,去洲头的路上,满眼都是茂密的绿,翠色的绿。路上有很多吃黄鸭叫的餐厅,当在其中一家吃饭时,觉得已是身处田园农家了。对于不少长沙本地人而言,新橘洲公园太“新”了,难觅老树老屋,不见了从前的生活印记。走在洲上,偶尔可以看到有些年龄的大树,可它在几棵新苗旁,在空旷的草地旁,有些孤单。造纸厂、唐生智公馆等老建筑保留着,但留的仅仅是建筑单体,没有了周边环境的映衬。景观从来不似白纸图画,不同年代留下来的东西层层叠叠交汇在一起,形成了现在。新一轮的设計,有时如同治病,针对一些具体问题整治就好,太过大刀阔斧,病根虽已去除,但场所精神也与之一同失去了。全新的公园在每一座城市都可以拔地而起,人们从甲地到乙地旅行,是想体会和自己所在地不同的特质。对于场地的设计,去除、保留、修整,大有学问。走到橘子洲尾,有座连洲大桥连通了橘子洲和傅家洲。目前,傅家洲尚未被开发为“风景区”,从连洲大桥上远远望过去,虽杂草丛生,却野趣自然,让人想起了从前的橘子洲。

橘洲公园的设计本不容易做,有好几条线汇集在一起。首先是自然环境,橘子洲本身是一个自然冲积而成的江心岛,它得天独厚,并非人工开凿。曾经,自然环境非常优越,沃土产南橘,入秋“树树笼烟疑带水,山上照日似悬金”。其次是文化线,因为橘洲美,不少文人墨客歌颂过;近代又留下洋楼旧址以及与之相关的名人故事;然后是主席诗词激发的红色文化。最后一条线是公共活动需求,因为滨水区对人们有种天然的吸引力,水边可以引起很多活动:散步、观景、游泳、吟诗作画……这些活动,都需要相应的场地设施。在同一个场地中,奢望环境、文化、功能面面俱到不现实。新橘洲公园,最成功的可算是公共活动组织,它年轻、时尚,催生了很多新鲜事物。进而从创造就业机会,促进城市经济发展的角度说,已有不少成绩。只是,在这新旧更迭中,也有不少东西悄然逝去了。令人怀念的,不仅仅是河里游泳,街旁吃黄鸭叫,而是那种人与自然和谐,其乐融融的状态。从上世纪的一些老照片,可以看到橘洲不乏成片的大树,有着良好的绿色基底。从“星沙景物堪凝眺,遍地桑林遍囿花”的诗句,我们不免对曾经誉为“小蓬莱”的橘子洲有了更多憧憬。对于这样的一个本来就是自然形成的橘子洲,我们何不将它交还自然,保留它的原真,从生态、环保的角度多给它一些呵护呢?毕竟,漫漫长河中,人类不过是沧海一粟,更不用说当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