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方式的变迁

王丰斌

上个周末逛了万圣书园，又扛了一堆书回来，晚上一边翻书一边勾画批注，有一种久违的愉悦。但是，当我把一本特意挑选的诗集递给儿子时，他却漠然地丢在一边。情绪当然有些失落，甚至心底产生了一句反诘：你的这种判断是基于你们的长期阅读惯性，你能理解新世纪成长起来的这一代人吗？他们是天生的网络“原住民”，在他们看来，手捧纸质读物的传统远不敌网络阅读的寻常与便捷。

确实，这是一个剧烈变革的年代，可谓“五千年未有之巨变”，从有文字记载到发明印刷术大约跨越5000年，从印刷术到视听媒体（广播电视）的出现大约500年，而计算机时代所带来的数字传播至今还不到50年。显然，文明进程的加速度背后是知识与信息传播方式的深刻变革。但是，信息传播技术或方式可以变革，阅读方式也可以多元，可如果生长在互联网时代的人只习惯于读屏，不会深度阅读专注阅读，他们会真正的长大吗？

不久前翻阅《从纸张到数字》一书，发现了关于阅读方式变化的最新研究结论：数字技术传播背后是纸张使用的大幅度增加！人们或许愿意运用新技术储存、修改、分发各种信息文件，但是，在阅读方面，仍然有很多人更愿意打印出来在纸上阅读。事实上，数字化媒体的出现是引发了阅读方式的分野，资讯信息类的阅读往往是浏览、跳读、非线性阅读，而深度阅读、专注阅读、批注式阅读仍然延续着牢固的惯性，纸张仍然是亲切的、值得信赖的。对很多人而言，阅读，不仅仅关乎知识，更关乎一种生活方式的延续。

这对于喜欢阅读和从事纸媒的人来说是一个好消息，但是，如果有人据此来坚守或捍卫纸媒，却又不免显得有些偏狭。其实，在互联网浪潮席卷之下，绝大多数纸媒仍然逃脱不了衰落消亡的命运，从信息传播角度来看，由于信息获取的便捷、信息落差的消失，纸媒完全不是数字化媒体的对手。就像义和团遇到八国联军，冷兵器遭遇火药枪炮。可以说，在功能型阅读方面，数字化媒体已经完胜。

或许，内容为王还一直是一些传统媒体人自信的来源，但是，这个神话也在渐渐沦为泡影。一方面，大量传统媒体阵营中的精英脱逃，走进数字媒体怀抱；另一方面，大家可以感受到，数字化媒体生态其实远比传统媒体市场竞争更激烈，在旧体制襁褓中生存的多数纸媒其实更缺乏竞争力。

在内容层面，数字化媒体的整体表现已经强于传统媒体，即便出现相反的情况，何况数字化媒体还有集成、整合、即时更新的天然优势。更重要的是，信息传播亦非过往的单向传输，双向互动的、社群圈层的关系化传播愈来愈成为主流，这也是社会化数字媒体的天下。但是，纸媒并非都没有出路，依靠新闻影响力来搞发行广告的套路已经过时了，可能需要换个活法，比如引入互联网的社群思维，营造专属领域中的生态圈，要让你的媒体成为生态圈中的共有媒体。

话题再回到阅读方式的转变上来。互联网时代，功能型的浅阅读会愈来愈普遍，但是，这不是阅读的全部；《从纸张到数字》书中所说的（打印）纸张阅读的现象增加，可以看做是受众对数字媒体浅层化阅读的一种逆反，这是源自阅读传统的一种真实的需求，值得好好珍视的需求。当需要信息资讯类的功能型的浅阅读，我读屏；需要深度阅读、持续阅读，我打印，我购书。

我相信，对纸质读物的一份阅读信任和眷念不会轻易泯灭。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