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征
桑榆墅本是明珠的长子容若读书、会友之所,后又成为其亲人的埋葬之地,于是桑榆树便成为叶赫纳拉后嗣守望的祖茔。
清初大学士明珠在京师海淀镇双榆树兴建花园,初称西园,又称西郊别墅,后叫桑榆墅。实际上是明珠的长子容若读书、会友之所。自明珠夫人觉罗氏卒后暂厝在双榆树。继而容若长子富格(又译福哥、傅哥)也葬于此,双榆树便成了凭吊之地,桑榆树也是叶赫纳拉后嗣守望的祖茔。钩沉史事,触绎成篇,以冀方家。
容若读书桑榆墅
海淀历史上曾是一片低洼水面,元代时有一片湖叫丹经辨。明代中叶这里开辟园林,兴建别墅。诗人称赞说“丹棱沜边万泉出,贵家往往分清流。李园米园最森爽,其余索索营林邱。”海淀镇南有个小村,村头有两棵大榆树,故名双榆树村。此地古树穹苍,寺庙林立。其东北有保福寺,东南有大慧寺,正南有法华寺,正西有西项庙双榆树内有古庙一座叫兴国。
清代以降,紫禁城沿袭明旧城。清圣祖玄烨喜欢园居、巡幸和围猎。一年中多半时间不在大内。畅春园未建成之前,玄烨多在玉泉山行宫听政。为了减少上朝路途之苦,王公大臣则在海淀镇附近各别业。《天咫偶闻》载:“自康熙以后,御驾岁岁幸园,而此地益富,王公大臣均有园。”相国明珠之园在海淀南二里名叫:“桑榆墅”。其地貌为平原,间有浅湖,西有万泉河北注清河,东有小溪南流玉河。其四至东邻躺碑庙,西接王公坟,南俯三义庙,北靠小泥洼,按今面积在人民大学校园和当代商城一带。
桑榆墅有两个功能:一是明珠去玉泉山上朝提供食宿方便。二是慕效调养皇子,赐园读书。给长子容若做读书处。于是在这里营建了馆舍、回廊、小楼。广植树木,有杏树、桃树、樱桃,尤以桑榆为多。容若《饮水》词句中用“回廊”、“小楼”、“梨花”特别多。写回廊如《青衫湿遍·悼亡》“教寻梦也回廊”;《金缕曲》“依旧回廊新月在”。《木兰花》“回廊一寸相思地”。写小楼如《于中好》“独背斜阳上小楼”;《落花时》“夕阳谁唤下楼梯”。《踏莎行》“小楼明月镇长闲”。写梨树如《青衫湿遍·悼亡》“到而今、独伴梨花影”。《沁园春》“趁星前月底,魂在梨花”。《虞美人》“春情只到梨花薄”。容若置身园内,文有影射。勾勒出园内别墅的主景和特色。
桑榆墅建园时间,要比明珠为次子揆叙建的“自怡园”早得多。查慎行在《自怡园记》中写到:“玉泉最近,泉出山下,自裂帛湖东南,流入丹棱蝣。傍水之园,旧以数十,海淀最著。”查慎行是容若弟弟揆叙的老师,与容若是同代之人,他所说的水景园的分布应该是客观、可信的。桑榆墅属“傍水之园,旧以数十”之例,初名西园,又称西郊别墅。称西园是以明珠在什刹海后的府邸方位,该园在其府的西北郊。容若《木兰花慢·立秋夜雨,送梁汾南行》中有“乍西园蝴蝶”。严我斯《挽诗》“每从佳日忆西园”。徐树谷《挽诗》“冷月下西园”。陆肯堂《挽诗》“西园客屡延”。桑榆墅位于北京城外的西郊。容若《风流子·秋郊即事》中有“沽酒西郊”。
容若偕梁汾来到桑榆墅,写下《偕梁汾过西郊别墅》诗:
迟日三眠伴夕阳,一湾流水梦魂凉。制成天海风涛曲,弹向东风总断肠。
小艇壶觞晚更携,醉眠斜照柳稍西,诗成欲问寻巢燕,何处雕梁有旧泥。
诗中“西郊别墅”这是从方位上说容若的园子在京城之西。也说明这座园子当时没有正式命名。第一首诗中的“一湾流水”,指的是浅湖。如今桑榆墅东北角有“泥塘”(今称地名大泥湾、小泥湾),西北角有万泉沼泽,就是在桑榆墅里也是河流纵横,陂塘泉涌。第二首诗“何处雕梁有旧泥”,说桑榆墅中雕梁画栋全是新作,没有用旧的建筑材料,未在旧址上改建。
容若同梁汾夜游桑榆墅,留下《桑榆墅同梁汾夜望》诗:
朝市竞初日,幽栖闲夕阳。登楼一纵目,远近青茫茫。
众鸟归已尽,烟中下牛羊。不知何年寺,钟梵相低昂。
无月见村火,有时闻天香。一花露中坠,始觉单衣裳。
置酒当前檐,酒若清露凉。百忧兹暂豁。与子各尽觞。
丝竹在东山,怀哉讵能忘!
诗中提示的时间是在“夕阳”中,活动内容是“登楼一纵目”、“置酒当前檐”。他们一边喝酒,一边欣赏附近“村火”夜景,直到“露中坠”,始觉“单衣”凉。并不时听到“低昂”的钟声。诗中有“不知何年寺,钟梵相低昂”。自然是保福寺、法华寺、大慧寺、西顶庙和兴国寺里的钟声。这些佛钟、道钟按时击呜,悠扬悦耳,使得桑榆墅钟声不断。顾贞观回南,编《饮水词》。七月筑茅屋。
康熙十八年(1676年)茅屋盖成后,容若有《满江红·茅屋新成,却赋》云:
问我何心?却构此、三楹茅屋。可学得、海鸥无事,闲飞闲宿。百感都随流水去,一身还被浮名束。误东风、迟日杏花天,红牙曲。尘土梦,蕉中鹿。翻覆手,看棋局。且耽闲礴酒,消他薄福。雪后谁遮檐角翠,雨余好种墙阴绿。有些些、欲说向寒宵,西窗烛。
茅屋筑在桑榆墅内。像顾贞观这样的江南汉人,一不是明珠幕客,二不是明珠的门生,就凭写几首好词,难以频繁出入相府。另府中营建有一定“规划”和尺度要求不能越制。明珠及管家安不允许在府中搭建,更不允许有一帮陌生人经常在府中交游、行乐。
康熙十九年(1680年)容若在《金缕曲·简梁汾》中云:“情深我自判憔悴”,特为梁汾修茅屋3楹,招他回京。康熙二十三年(1684年)春,容若有(寄梁汾并葺茅屋以招之)诗:
三年此离别,作客滞何方?随意一尊酒,殷勤看夕阳。
世谁容皎洁,天特任疏狂。聚首羡麇鹿,为君构草堂。
这首诗中明确地指出“三年此离别”,也就是说三年前在桑榆墅离别,显而易见这座茅屋是建在桑榆墅里。从美化园林角度说在“西郊的桑榆墅”建茅屋3楹,点缀其间较宜。上海图书馆影印本(词人纳兰容若手简)致张见阳第一简:
前求镌图书,内有欲镌“藕渔”二字者,若已经镌就则已,尚未动笔,望改篆“草堂”二字。至属,至属!茅屋尚未营就,候葺补已就,当竭诚邀驾,作一日剧谈耳。endprint
简尾顾贞观跋:“卿自见其朱门,贫道如游蓬户。容兄因仆作此语,构此见招”。从手简中可看出这3间房屋初称茅屋,后称草堂。
康熙二十年(1681年)顾贞观母王太夫人卒,贞观闻讣奔丧,容若为他饯行,作《木兰花慢·立秋夜雨,送梁汾南行》云:
盼银河迢递,惊入夜,转清商。乍西园蝴蝶,轻翻麝粉,暗惹蜂黄。炎凉。等闲瞥眼,甚丝丝、点点搅柔肠。应是登门送客,别离滋味重尝。疑将。水墨画疏窗,孤影淡潇湘。倩一叶高梧,半条残烛,做尽商量。荷裳。被风暗剪,问今宵、谁与盖鸳鸯。从此羁愁万叠,梦回分付啼蛰。
词中“登临送客”,指登门送客,或是登楼送别。说明梁汾住在桑榆墅,或是容若和梁汾在桑榆墅离别。若是梁汾住什刹海明珠相府中容若随时话别,用不着“登临”。
康熙二十一年(1682年)正月十五上元夜,容若与朱彝尊、陈维崧、严绳孙、顾贞观、姜宸英、吴兆骞、曹寅等共集花间草堂饮宴赋诗。姜宸英《题蒋君长短句》中云:“记壬戌灯夕,与阳羡陈其年,梁溪严荪友、顾华锋、嘉禾朱锡鬯、松陵吴汉槎数君,同饮花间草堂”。由此可见草堂又改为花间草堂。
上元节夜容若于桑榆墅举办一次活动,堂上列纱灯绘古迹,各指图作诗词。容若赋《水龙吟》(题文姬图词),《赋得柳毅传书图次陈其年韵》诗。《南乡子》(秋莫村居)云:
红叶满寒溪,一路空山万木齐。试上小楼极目望,高低。一片烟笼十里陂。 吠犬杂鸣鸡。灯火荧荧归路迷。乍逐横山时近远,东西。家在寒林独掩扉。
深秋天凉的傍晚,作者沿着山脚回到桑榆墅,“试上小楼极目望”,点出这里有小楼。烟云笼罩湖泊水塘,能听到海淀镇和双榆树村里鸡犬杂叫,隐隐约约看到西山。作者通过描写桑榆墅内外的环境,表述人生仕途高低不平,奔走东西的境遇。
容若病疫后,梁汾登黄鹤楼,作《弹指词·大江东去》落句“等闲辜负,第三层上风月”。词后注云:“呜呼!容若已矣!余何忍复拈长短句乎?是日狂醉。忆桑榆墅有三层小楼,容若与余昔年玩月去梯,中夜对谈处也,因寓词调,落句及之”。
看来容若和梁汾不止一次到桑榆墅,因为容若《桑榆墅同梁汾夜望》中有“无月见村火”,而顾梁汾《弹指词·大江东去》词注云“乘月去梯”。以上可证桑榆墅内有三层小楼。
双榆之阡埋亲人
容若母亲觉罗氏生于崇德二年(1637年)七月,卒于康熙三十三年(1694年)八月,享年58岁。觉罗氏比明珠小两岁,15岁时与明珠成婚。觉罗氏其父是和硕亲王阿济格,母亲是英王正妃第5女。可见娘家勋绩彪焕,觉罗氏为当时少有的金枝玉叶。
康熙二十三年(1684年)九月二十四日,因丈夫明珠“凤阁清才,鸾台雅望”其妻得诰封,树碑表彰。碑高206公分,宽82公分,立于京畿皂荚屯祖莹地。清圣祖玄烨在《明珠及妻觉罗氏诰封碑文》中称:“明珠妻觉罗氏柔嘉维则,淑慎其仪。言采频蘩,主馈佐和羹之节;克勤丝臬,相夫成补衮之勋,配令德于台司,表休声于壶则。崇褒用逮,懿轨斯扬。兹以覃恩,封尔为一品夫人。”
康熙三十三年(1694年)十二月刊的《明珠夫人觉罗氏墓志铭》中载,夫人幼孤,婉娩端淑,不教而成。相国初登仕路,夫人削衣贬食,庀治家政,使相国无内顾之忧,得以并心一意宣力王事,及其受主知跻大位。相国忠诚干济,勤劳于外;夫人则综核明察,操持于内。夫人性识明慧,能知大体,中外之事,区处详密,凡家丞谘禀,一言裁断则疑滞洞开,事乃立定,勾稽出入丝分缕析,井然不紊。夫人幼习国书,未谙汉字,其后留心学习,一览即能通晓,好读《通鉴》、《女史》诸书,作字亦有楷法。所谓区明风烈昭我管彤者,其有能与夫人比伦者哉。
无须全录《明珠夫人觉罗氏墓志铭》文,足以看出觉罗氏恭温聪慧和懿轨。封建社会刑法是很严的,历史更是无情的,如果是觉罗氏触及法律一定乘御史郭璜疏劾明珠之际,收回诰封,撤销荣衔。更没有必要在觉罗氏故后又作墓志铭。昭楗在《啸亭续录》卷五“纳兰太傅妻”一是私人笔记二是名字是“和舍里氏”,三是“起自微贱”“性妒忌”与刻石记载判若两人,故而不揉。徐乾学在《纳兰君墓志铭》中评价说“一品夫人渊源令诸,本崇积厚发。”王搂在《揆叙墓志铭》中乃尊“夫人觉罗氏,诰封一品夫人,为太祖高皇帝嫡孙女,英王正妃第五女,公之妣也。”
至于觉罗氏逝后未立即葬入祖墓,这是因为明珠健在。夫人先公薨,则从桑榆墅之西划出一块地“卜葬于双榆树之原”。待明珠“薨逝”用“走双灵”的形式发引,一起并骨合葬。
容若长子的名字赵殿最所撰《富公神道碑》中所称富格,唐孙华撰的《明珠夫人觉罗氏墓志铭》中称傅哥,徐乾学所撰《纳兰墓志铭》中称富哥。韩菱所撰(纳兰君神到碑铭)中称富哥。王鸿绪所撰(明珠墓志铭)中称富哥。虽然说字不同,但音接近。
富格生于康熙十五年(1676年)生母是容若的侧室颜氏。容若病故时他己虚龄十岁。颜氏夫人苦节持家,不敢持爱稍有放俟也。富格生而颖异,笃好图史,《富公神道碑》中称他“键户读礼,初未出干外事,在峥嵘头角早已名动帝礼廷,未几即选充近侍。趋走虔谨”。仅逾弱冠,竞以一疾长逝。卒于康熙三十九年(1700年)正月,享年26岁。到了乾隆二年(1737年)因为富格其子瞻岱为提督直隶总兵,对其先代和妻室授予封赠。富格因为“诰赠”37年后又重新树碑,即今存的《富公神道碑》。碑文中称“越三十有七年恭遇今天天子龙飞御极之元载”,对容若“夫人卢氏颜氏,并诰赠一品夫人”,对富格“夫人觉罗氏、裴氏,并诰赠一品夫人”。乾隆三年(1738年)三月又诏令《福哥诰封碑》,碑文中说瞻岱之父“赠尔为光禄大夫”为文职正一品或正二品的封阶;瞻岱之母觉罗氏“赠尔为一品夫人”,瞻岱之生母裴氏封为一品夫人。妻室封赠为九等的第一等。使得“无禄早世”的富格和“慈教有成”的母亲和生母都有了自己的名位。《富公神道碑》称“惟公卜吉于海甸以南双榆树之阡”,铭日“双榆郁郁,公之幽堂”。说明富格葬在双榆树,在这块纳兰家新茔中不但在乾隆二年(1737年)立有富格神道碑,在乾隆三年(1738年)增立有《富格诰封碑》。endprint
自康熙二十四年(1685年)五月“容若之丧”,桑榆墅就失去了繁华。到了康熙三十三年(1694年)容若母觉氏谢世,卜葬于双榆树。从此,由花园变成墓园,由游乐场变为墓葬场。随着叶赫纳喇氏族后裔的病殁,墓地逐渐增加,其范围大体在今天的中国人民大学内自校东门到世纪馆一带。
叶赫纳拉的守望
自清康熙年间容若母觉罗氏葬于桑榆墅之西,这个地方便成为纳兰家族的新茔地。四角有界桩,地面以上80多公分上刻“叶赫纳拉氏地”。营域里有牌坊,额中书“彤管扬芬”。与明珠夫人觉罗氏墓志铭中记“昭我管彤”应有联系。函大教授、中华书学会副会长、书法家吴未淳(1920年3月生于海淀镇)回忆说:“中国人民大学校门往西原是农田和墓地残存石牌坊一间,上面横额刻有彤管扬芬四字,其墓说不清是谁的。大致在1945年前后断碑残坊也不见了。新中国成立后,被中国人民大学占用了此地。茔域里有石人、石马。会计师姜兰茵(1957年6月生于中国人民大学院内)回忆说:“中国人民大学西门有一条的东西路,叫汇贤路,路旁的校医院后有石人、石马七八个。早年大人说那里经常有鬼火,所以每晚上走到那里心里有些怵。人大西门路北原有一个人工湖是20世纪50年代教职员工和学生挖的,在东西湖岸各立石人2个。”笔者到中国人民大学踏查,看到还残存两处墓园。以校医院为中心的墓园长47米,宽20米,地面上外层有侧柏46株,内有红松21株,间夹槐树2株,浓荫蔽日,参天挺立。北侧的草坪上偃卧着石马、石羊各一尊。石马身长193厘米,身高67厘米,背厚54厘米,基座长130厘米,宽48厘米。石羊身长116厘米,身高73厘米,背后37厘米,基座长92厘米,宽46厘米。隔汇贤路北边为静园8号楼。以百家廊为中心的墓园长60米,宽33米。外层有柏树165株,内有红松10株。疏影横斜,扭曲虬蟠,隔沥青路南侧为世纪馆。从树围看年代,这两处墓园上的松柏,均是康乾时期的古树。在明德楼西有槐树两株,枝繁叶茂。在人大法学院知识产权楼北有古柏一株,应是明末清初的古树。
在试验楼后面,中区食堂后的空地上,堆放些石雕件。其中石人一躺两立。从造型上分文武官员,文官手持笏板,无首级,从肩到脚高170厘米,宽76厘米,基座高16厘米。武官躺者较完整,双手接宝剑柄,从头到脚高156厘米,宽80厘米。另一武将上半身已无,下半身能见腰及脚,残高78厘米,基座高12厘米,还有五供的桌面两块,其一长227厘米,宽108厘米,高25厘米,四边是莲花瓣连续图案。以上所有石件材质均是青石。石人原本不是在人工湖处的,为了装饰湖岸才安放在那里,近几年因建明德楼而移到试验楼后。《清会典事例》书载:“又定茔前石像生,民公伯侯一、二品官均用石人二、石马二、石羊二、石虎二、石望拄二。三品官减石人。四品官减石人、石羊,五品官减石人、石虎”。葬在这里的容若母觉罗氏为一品夫人,墓前石像应有石人二、石马二、石羊二、石虎二、石望拄二。富格及夫人觉罗氏、裴氏,墓前应有石人二、石马二、石羊二、石虎二、石望拄二。残存墓园、古树及石像说明当年桑榆墅的范围和双榆树纳兰家族墓地的物证。
茔域中亡人都是谁。容若正室卢氏葬于皂荚屯祖墓,那么继室官氏侧室颜氏和沈宛应在双榆墅的新茔,瞻岱与夫人舒鲁穆禄氏未见墓志铭无法确定葬处。另外容若次子富尔敦又译作傅尔敦、福尔敦,19岁中举人,20岁中进士,《八旗满洲氏族通谱》载“傅尔敦原任七品官”。三子傅森生平未见史载。傅尔敦和傅森卒后未进祖茔,应该在双榆墅新茔。
自清代初期,就有双榆树村,在后来的历史长河中,并没有消失。有村就有庙,康熙年间将双榆树明代的兴国寺,修缮一新,成为村中最大的庙。到了咸丰年间,虽然内忧外患国力不强,政府还是出面在村中甲26号建造龙王庙,房屋一间,庙内法物有泥像4位,铁磬一口,铁烛扦一对,瓦香炉一个,另有水井一眼。坐落在双榆树村甲40号有五圣祠。房屋一间,庙内法物有泥像1位,铁五供3件,铁磬一口,铁香炉一个。不但满足村里人们的心里崇拜,而且增加了村民们活动和观赏的场所。
1926年燕京大学初迁至海淀,周作人为客座教授,他在一篇文章里说过去学校的行程。“假定上午八时出门,行程如下,即十五分高亮桥,五分慈献寺,十分白祥庵南村,十分叶赫那拉氏坟,五分黄庄,十五分海淀篓斗桥到”。叶赫那拉氏坟作为地标物被记录下来,实际上这个地方叫双榆树。
1928年首都南迁,北京改为北平,设北平特别市,1932年编印《北平市自治区坊所属街巷村里名称录》中载“双榆树”。
叶超,字公卓(生于光绪十七年即1891年)所说的祖遗墓地“契载四至,南至侯姓,北至阎姓,东至陈姓,西至官道。”清末民初,自海淀镇向南有两条官道。一是从倒座观音堂到万寿寺西称西官道,由黄庄到农事试验场西称双榆树村东大道(今称中关村大街),北至七堆子,南至双榆树村南,这个区域就是叶赫那拉氏的祖茔地。
清末,叶赫那拉氏在双榆墅的新茔地,一直由王姓看护,1922年军阀混战,民不聊生,治安不保,看墓人私自税契。叶超以80元从王姓手中买回,维护了祖上遗留的墓地的完整性。
1950年3月底,北京市十六区(海淀区前身)土改工作结束。1951年2月中国人民大学在双榆树村西叶赫那拉氏墓地新建校舍。叶超向政府递交了《声请》“阐明我们阖族有块祖遗营地共8亩余,里面埋了40余座坟,一直由王勋看管。不应将已有200余年的坟地没收,把我们列为什麽成分至今也不知道。近期又将我们坟地东的10座坟平了,请将已平的坟头恢复好,我们以便安排迁移。”
1951年3月,政府经调查核实,叶超家族在双榆树确有坟地8亩,地面还剩坟头31个。最后因该地产权究竟共有或自有,很难搞清而不了了之。叶超住在市内,当地政府按军属待遇。同年4月,西北军政委员会土地改革委员会转叶墨林提出有关家庭成分和坟地问题,吁请保护祖坟。可以看出叶超、叶墨林父子为捍卫叶氏祖坟的尊严,保护名人墓地起了重要的作用。
叶超为满洲正黄旗人,和容若为同一旗人。自云祖坟已有200多年的历史,新中国成立之前叶氏家族分为7户,北京有3户,去外埠4户。其中在京者有一户叫叶锡恩,以登三轮为生。金受申先生在地安门喝酒,初冬雨雪见一洋车夫持精细之碗买酒。金受申见碗底有红款鸳鸯社字样,惊奇地问你家坟地在皂荚屯吗?车夫答是。遂与车夫攀谈,判定此车夫是容若后人。此段轶闻由金启雾景先生记录下来。笔者所言叶锡恩,又与金受申所言洋车夫的社会背景、时间和职业暗和。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