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兮
我已经耳鸣了一个礼拜。
当我低头狼吞虎咽、满嘴鸡翅时,我在耳鸣;当轻柔的音乐在眉尖与心头舒展开来的时候,我在耳鸣;当十字路口红灯闪烁、汽笛声乱作一团时,我在耳鸣;当万籁俱寂,只剩冰箱隐隐的呼噜时,我在耳鸣……
于是,我坐下来,认真地听起耳鸣的声音。它是不间断的低鸣,像是“腐烂了花期的凶手”般暗自进行,有条不紊,在我与外界之间隔了一堵厚重的墙,有时令人晕眩,重心不稳。
于是,我想起了第一次听海螺的声音——被人们描绘为大海的潮声。那种声音更空旷、更干脆、更具体,你可以摸索着这种声音,体会贝壳里的世界。那,我的脑袋会不会就是某种贝壳的共鸣腔呢?那,我的耳鸣是不是也来自大海呢?躲在贝壳里的软体动物,是不是每天也都同我一样经历着耳鸣呢?
世界上(起码在这个星球上)的所有现象都存在着联系,就像磁生电、电生磁,周而复始,无穷无尽。当摊开地图的一瞬间,所有的地方都能够连成一片,清楚地在眼前展现,世界本就是一张地图。有些人会抓住细微联系深入研究,而有些人则把那些启示当成司空见惯的事。在以前,有人发现了“六度分割理论”,在任意两个地球人之间,不会超过六个人。也就是说,你若想认识任何一位地球人,只需通过至多六个人建立联系。
耳鸣也许是地图上的某个路经点或是起点,但却可以是伟大而隐秘的发现。《阿凡达》中的纳威人崇拜神秘树,借助它的枝条,纳威人便可以在自己与远古的祖先之间建立联系,听到远古族人的声音与呼吸。由这种显而易见又常常被忽略的事,可以在这篇文章中说出好多大道理,现在我就不说了,因为那样又落入俗套里了。
人与人的联系,在霓虹灯下、在花香之中、在各种各样的语言里,此刻说话的对象的身份不确切,一切又都模模糊糊,《苏菲的世界》中永恒的话题“我是谁”又在我的笔下含苞待放了。唉!太复杂了。
人是从海洋中进化而来的,也许,我们可能就是另一种将“贝壳”包裹在皮肉里的软体动物啊!
我晃着沉甸甸的脑袋问妈妈:“你知道耳鸣是怎么回事吗?”妈妈一脸不耐烦:“你上火了。”
肖尧留言:
写作要出奇制胜,一般来讲有两种方式:广度上拓展,视野广阔,旁征博引;深度上挖掘,自我剖析,纹理分明。要想获得广度,我们可以通过阅读、旅行、观察等;而要想有思想的深度,则更多地依赖自身的思考。耳鸣本是一件小事,可是作者却窥视到了一个世界。而且,这个世界可以被无限延展,你听到了那个封闭的世界里的很多声音,比如潮声,贝壳的声音等,还由此延伸到了生活、社会现象上。可见作者意识流动的枝杈生长得非常繁茂。
读这篇文章,就像是在看一口不断挖掘出泉水的深井,充满了汩汩流淌的生机与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