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想轰20

晨枫

短短几年，中国相继试飞成功了歼20、运20和直20，这些以“20”为序号的先进飞机将构成未来几十年中国军事航空风景线的主干，但在这道风景线中，轰20是一个明显的缺失。当然，中国没有宣布过任何研制下一代轰炸机的计划，但这不妨碍我们想象一下轰20。

不可替代的战略轰炸机

现代战斗轰炸机已经承担了传统轻型轰炸机的战术轰炸任务，甚至部分接替了中程轰炸机的任务，所以现代轰炸机都是战略轰炸机，不再有单纯的战术轰炸机了。一般认为，核大国需要三位一体的核打击力量。相对于陆基和海基洲际导弹，轰炸机的优势在于具有在最后一秒钟之前改变目标和召回的能力，这个“人在回路中”的特点是战略轰炸机不可替代的特质。

中国的既定国策是不对无核国家使用核武器，也不首先使用核武器，所以中国的核反击只能是针对有核国家的。但即使在核大国之间，核战争也不是注定只有全面升级一条路。说到底，战争的目的是达到某种政治目的，而不是寻求互相毁灭。换句话说，即使是核战争，战争能力的关键也不在于倾巢而出，而在于有控制的逐步升级，根据现阶段的战争目标，动用最适当层次的战争手段。相反，除了无所作为就只有以命相搏的话，就十分被动。因此，一般认为，陆基或者潜射洲际导弹一旦发射，核战争就不可挽回地进入全面摊牌的最后阶段。但轰炸机有所不同，有人说，轰炸机是核大国的“身份证”，但这种虚花头不是中国研发轰炸机的理由。核战争不是没有征兆的，在接到预警后，轰炸机可以立刻起飞，避开敌人的第一波核攻击，然后转入核反击。用作第一波核攻击时，轰炸机也有独特优势。在隐身、电子战的支持下，轰炸机可以深入敌后，抵近目标，确认目标，然后待机。只有在最高统帅部最后下定决心时，才发射核武器。但最高统帅部决定改变攻击目标或者改变攻击烈度的话，轰炸机上的机组人员可以马上飞抵新的目标，从新开始确认目标和待机的过程，并根据任务需要，调整核武器的当量（例如美国W80核弹可以在5千到15万吨当量之间调节），甚至选择不同的机载核武器。在完成对主要目标的攻击之后，可以继续对次要目标进行攻击，这也包括主要目标已经被先期打击摧毁的情况。当然，最高统帅部决定取消攻击的话，轰炸机可以返航，避免战争升级。在核战争前夜，轰炸机升空也是最明确的战争决心和准备的信号，是有效的威慑。

英国、法国放弃轰炸机不是不需要，而是国力滑落的结果。英法依然具有战术飞机投放核武器的能力，但在这样的战术核能力与全面核大战之间，已经没有了决策选择。相反，俄罗斯在最困难的时候，依然维持了以图-160为主力的轰炸机力量，就是出于核三位一体的考虑。

轰炸机的常规问题

轰炸机世界的老大无疑是美国，美国对轰炸机的思考和使用具有标杆作用。就美国而言，从B-52到B-2，核打击一直是轰炸机的主要任务。但在战后近70年里，轰炸机的核攻击能力从来没有利用过，常规轰炸反而成为主体。事实上，常规轰炸正在越来越多地决定下一代轰炸机的要求和设计。

关于载弹量

传统轰炸有两种主要模式：大范围的概略攻击和高精度的点攻击。二战中，盟军对德国铁路枢纽、工业区和城市的轰炸是典型的概略攻击，对德国鲁尔水坝和大西洋海岸潜艇工事的攻击则是典型的点攻击。现代地面作战的高度分布化、机动化和装甲化使得传统地毯轰炸的作用越来越有限，对平民目标附加伤害的顾虑进一步限制了概略攻击的使用。另一方面，点攻击的作用越来越大，极大提高的精度也使得点攻击在相当程度上代替了过去只有大面积概率攻击才能保证摧毁的作用。因此，过去对保证概略攻击效用的大载弹量现在不再是必须，未来的全新轰炸机将不再是“炸弹卡车”。

但在特定情况下，轰炸机的载弹量依然有独特作用。在阿富汗战争中，B-1B经常在战区上空徘徊，一有地面部队呼叫，就赶去投掷制导炸弹，然后返回待机空域，准备响应下一次呼叫，取得了良好的效果。但应该注意到，这是低烈度战场。现成轰炸机的物尽其用是一回事，为此研制新机型就效费比太低了。

关于突防能力

在已经存在众多更高效费比的替代手段的情况下，研制新轰炸机需要有新的动力，这就是轰炸机的突防能力。上世纪60年代，美国希望用B-70的3马赫高速和3万米升限摆脱苏联战斗机，但米格-25的出现使得美国打消了这个年头；80年代的B-1B依靠变后掠翼的气动优势，可以在演习中的超低空贴地飞行中甩掉F-15的追逐，但具有下视下射能力的机载雷达和空空导弹最终使得超低空突防也不再可靠。轰炸机较大的体积和重量使其在与战斗机的竞争中，注定只可能有短暂的飞行性能优势。

不过，轰炸机突防也没有想象的那么糟。尽管现代战斗机最高速度早已超过声速，但这个速度优势是短暂的。战斗机超声速冲刺通常是以分钟计的，要是时间一长，可能连返航的燃油都没有。换句话说，要是在短暂的超声速冲刺中不能解决战斗，战斗机在巡航状态下速度并不比B-52更快。只要对敌方战斗机的部署和巡逻模式有准确情报，通过合理的途径规划，即使B-52都是有可能穿越敌方战斗机屏障的间隙突破成功的。此外，与战斗机类似，超声速巡航和隐身技术对轰炸机也有一样的效果，可以大大增加轰炸机突防成功概率。

关于电子战能力

轰炸机较大的体积和重量使得其容易装载远比战斗机更先进、更强大的电子系统，在日益电磁化、信息化的现代战场上，这才是轰炸机的决定性优势。同时，轰炸机相对于战斗机来说造价高、数量少，对复杂高价电子系统的负担能力要高得多，进一步提高轰炸机电子系统的性能提升空间。

B-52在越南战场上就开始使用电子战设备。在B-1轰炸机研制时，美国空军对机载电子战系统的要求是能够对任何已知和未知的机载和地基雷达进行识别、定位和压制。这个高得变态的要求超过了当时的技术能力，使得AN/ALQ-161最后成为烂尾工程。缩水后的系统没有达到能压制所有已知和未知雷达的要求，但在对敌对雷达的识别和定位能力上依然达到与专用电子战飞机相当的水平。这样的要求不奇怪，现代轰炸机的航程动辄超过1万千米，没有任何战斗机有这样的航程，轰炸机只有依靠机载系统实施自卫电子战。

同时，电子战技术也在悄悄地进步中。有源相控阵雷达的天线可以同时向多个方向发射不同特征的电磁波，也可以把所有发射能量集中到一个波束，使得有源相控阵雷达除了常规的雷达功能外，也成为电子战的利器，对敌人的防空和指挥体系进行电磁压制，包括用强大的定向电磁能量强力向敌方指挥控制网络的薄弱节点注入破坏性信息。随着高能微波、激光和红外技术的发展，对来袭导弹主动硬杀伤的能力越来越成熟，轰炸机内宽裕的搭载能力有利于首先装备这样的新型手段，自卫和非常规杀伤能力将进一步提高。

轰20的现实意义

因此，以核打击为基本任务，但高度适合于常规精确轰炸，强调隐身于电子战能力相结合的突防和生存力，是未来轰炸机的设计基点，也将对轰20有着积极的借鉴意义。中国的安全态势很复杂。近些年来中国研制了一些杀手锏，但有些针对性很强的杀手锏在使用灵活性上有局限。对于中国来说，特别需要在核战争与常规战争中都具有灵活、高效作战能力的轰炸机。第一岛链对中国安全具有特殊意义。战术飞机通过空中加油可以达到第一岛链，但这样的勉强到达没有任何留空时间可言，也不容易通过就近留空待机以保持持续打击的压力，战术意义受到很大的局限。具有很大航程的轰炸机可以有效解决第一岛链的作战问题，甚至对第二导链目标有效作战。即使对于距离不太远的周边目标，这样的轰炸机可以在目标上空停留更久，极大地提高空中前进指挥的连贯性和呼叫打击的及时性。

责任编辑：王鑫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