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杨
“美国前总统肯尼迪曾指出,控制宇宙的国家将控制地球,控制空间的国家将控制战争的主动权。”
众所周知,外层空间是指大气层以外的整个空间。国际法承认一国对于其领空具有完全的排他主权。那么领空之上的外层空间呢?1963年,联合国大会通过了《各国在探索与利用外层空间活动的法律原则的宣言》,宣言确定:外层空间供一切国家自由探测和使用,不得由任何国家据为己有。那么,外层空间是否就能因此被看作是你来我往的太平之地?显然不是。人类的生活已经和空间技术联系地日益紧密,而未来的军事作战也离不开空间技术,外层空间的“军事化”步伐早已开始——自飞机和潜艇诞生以来,战场已经扩大到空中和水下,而今战场的地理范畴又进一步扩大到电磁信息环境和外层空间。在可以预见的未来,这一片大气层之外的广袤领域,将形成以夺取空间控制权为主要目的的新作战样式,从而演变成为机遇与挑战并存的新战场。
近年来的几场现代化军事行动充分证明,掌握了制天权的一方不但可以建立行动自由的军事航天力量,同时还能确保海陆空的优势进而获得战争的主动权。而在航空航天技术的快速发展进程中,未来一国能否掌控太空制高点将直接左右战争的进程。因此只有把空天环境视作不可分割的整体并加以充分利用,才能制定正确的空天发展战略与建设目标。
传统作战模式的新变革
人类的脚步进入外层空间的历史十分短暂。相比较征服海洋和天空近千年的历程而言,人类对外空的探索迄今只半个多世纪。工业化战争发展到二十世纪末时,信息化和外层空间随着技术的发展形成了新的战场形态和空间。
以美国前防长拉姆斯菲尔德为主席的美国国家安全空间管理与组织评估委员会的一份报告曾说:历史上陆、海、空中都出现过战争,现实表明,太空也同样会出现战争”。的确,与陆地、海洋和大气中的战场相比,外空战场具有独特的优势,将对其他战场空间构成控制和主导作用,甚至将占据比核力量更为重要的威慑地位。外层空间的军事化优势来源于以下几个特点:首先,外空的高度决定了外层空间军事打击的多样化、无障碍和毁灭性特点;其次,未来航空航天技术和信息技术的发展都有赖于外层空间的利用;而最后一点也许最为关键,那就是建立在外空军事化基础上的新的外层空间威慑将打破现有的核威慑平衡,从而构成超越所有包括核武器在内的传统武器的超级威慑力量。
早在上世纪50年代,美苏战略导弹对抗乃是军事利用外层空间的开端。1957年苏联成功发射卫星“斯普特尼克1号”,它不但标志着人类太空时代的到来,更令传统的军事对抗领域延伸到了陆、海、空之外的第四维空间,从而深刻影响到传统国家安全战略观。上世纪60年代美国前总统肯尼迪曾指出,控制宇宙的国家将控制地球,控制空间的国家将控制战争的主动权。冷战期间美苏也通过发展战略导弹、火箭和卫星等竞相掀起外太空军事化浪潮。几十年来的对抗与争夺,外层空间基于军事目的的开发愈演愈烈,而外层空间的军事化行动仅受现行国际外空法的制约,来自国际社会的影响不大。与传统军事平台和作战空间相比,外层空间的军事开发尤其受霸权主义国家青睐,并将毫无疑问的成为未来极为重要的战场空间。在外空军事化的早期阶段,位于外层空间的各类军用航天平台主要任务是为大气层中的战场军事活动提供信息支援,从而提高其通信、导航、预警、指挥和火力效能;实际上,外层空间不仅是提供战场信息支援的媒介,更是理想的实施战略攻击的场所。当进入到全面争夺制太空权的阶段时,各国将全面发展各类用于太空攻击的技术与武器平台,全力确保己方的外空军事设施并摧毁敌相关设施,从而实现夺取制天权;在太空战发展的最高级阶段,占据制天优势的一国将全面控制地球表面,同时拥有全面的太空信息系统和太空武器系统,从而发展出从太空对地面目标和太空目标直接攻击的武器系统,这样也就构成了全新的太空威慑。显然,这种超级威慑在地表任何防御体系面前都是无坚不摧的,其突然性、精确性和突破性都是远远超越传统作战模式的。拥有这种全面太空威慑的国家,将建立别国极难威胁的巨大军事优势。我们完全可以想象,未来拥有外层空间霸权的一国,如果研制和装备一定规模的外层空间武器装备,包括外空战机、外空导弹防御系统以及空天轰炸机,“超快速”地发动对一处近地外层空间甚至地表区域的军事行动,将会迅速而全面瘫痪他国的战略反击能力。这也就是所谓的“太空霸权”,也是极有可能改变世界军事战略格局甚至人类历史进程的可怕局面。
从星球大战到撞击彗星
外层空间战略是指导一国外空力量建设、实现国家空天安全目标的方针、原则和政策,美国早在二战结束后不久就开始了对外空战略的研究。它对于一国的战略安全生死攸关,因此近年越来越受各国关注。当前,大量外层空间技术成果应用于军事,不仅大国加快了太空军事化的步伐,很多国家也在努力发展外层空间军事能力。
2002年3月,美国空军前副司令彼得·提茨将军说,我相信武器最终会走向太空,这只是个时间问题,因此我们必须抢在所有国家的前面。美国是最为注重太空战略制定与实施的国家,其目标是建立绝对的太空优势和新三位一体战略威慑力量。早在上世纪80年代,美国相继提出了“战略防御计划”(即“星球大战”计划)和“智能卵石”计划并开展研究,设想在外空发展旨在导弹拦截的定向能/动能武器。90年代美国又发展了“战区导弹防御系统”和“国家导弹防御系统”,并积极开展太空激光武器的研究。这已经突破了利用外空实施导弹防御的概念,而是力图打造集卫星/反卫星、导弹防御系统和外空武器平台于一身的“天网”。从近年美国发动和参与的几场局部战争来看,美军对外空军事信息系统的建设和运用极为重视。在美国外空战略看来,太空军事信息支援是实现美国军事转型的关键。以海湾战争为例,美军和多国部队运用数十颗各类卫星在海湾战区上空构建了太空侦察、通信和导航系统,为地面作战行动提供了强大的支援。1997年,美国成功开展了一系列利用地面激光武器摧毁在轨卫星的试验,同时还在90年代末开展了旨在摧毁外空通信系统的高能微波武器研究试验。进入21世纪后,美国更加注重对“空间控制”和“空间优势”的构建,为此于2001年宣布开展一项由美国空军航天司令部主导,研究军事卫星弹道导弹跟踪、军用通信和情报收集以及己方卫星防御的太空防务计划。“9.11”之后,美国的外空战略更加入了反恐的概念,甚至包括通过武装空间站实施“反太空”计划。2005年美国成功实施了太空撞击器撞击距离地球1亿千米外彗星的系列试验;2008年美军利用“标准-3”导弹准确命中了一枚时速超过2.7万千米的失控侦察卫星——“星球大战”式的这些场景,也令美国利用天基平台攻击敌军用卫星、战略导弹和地面目标的太空作战样式初露端倪。在《美国太空作战力量2020年发展构想》的长远规划中,美国明确提出了太空作战力量的四个目标,即:空间控制、全球作战、作战力量空天地一体化和全球战略伙伴关系,目前正在重点开发的太空武器项目多达十余个。可见,美国从未放弃对未来可能爆发的外空战争做长远准备。
作为冷战对手的前苏联发展外空武器系统的努力始于上世纪60年代的反弹道导弹系统的部署。到80年代末,前苏联在反导弹、反卫星武器的进展十分迅速,不仅部署了首批实战性陆基激光反卫星武器,在人造卫星、宇宙飞船和空间站上的多次激光武器试验也都获得了成功。特别是在1990年,前苏联还取得了卫星截击卫星的试验成功。然而在前苏联解体后,经济困难使得俄罗斯无力持续推动发展航天事业。近年俄罗斯国力恢复,在积极调整空间战略的同时,也通过在《俄联邦军事学说草案》和《航天活动法》勾勒俄未来空天战略框架,甚至于2001年成立了新的太空部队,其主要目的在于在战术层面上支持其它军种。2005年,俄发布了空间科技与应用发展规划路线图。2012年俄罗斯航天局还向俄政府提交了一份新的2030年空间探索战略规划草案。值得一提的是,俄罗斯对于美国的系列太空军事化举动十分警惕,积极主张太空非军事化,因此有制衡太空军事竞赛趋势的积极意愿。
谈到欧盟的外空战略,首先会提到旨在打破美国GPS系统垄断局面的“伽利略”全球卫星定位系统。在积极构建太空卫星系统的举措下,欧洲为了弥补外层空间侦察能力的不足,近年还积极研发侦察卫星系统。英国、法国等国为了提高太空安全维护能力,相继成立或升级了自己的航天司令部,力求进一步推进自己的太空军事能力。亚太地区发展外空军事能力最积极的国家当属日本和印度。印度方面,卫星网络的建设和火箭技术的研发是印度空外空战略的重心。受技术水平限制,当前印度的外空军事化能力还有极大不足;而占领太空制高点已是日本的最佳战略选择之一。近年来,日本的火箭和卫星技术进步颇大,甚至谋求在十余年内将自身打造成足以匹敌美俄的“宇宙空间大国”。1998年日本政府决议建立卫星情报系统,计划达成与美国技术水平相当的卫星侦察能力。2008年,日本国会就通过了《宇宙基本法》, 确认日本宇航开发必须有利于安保和所谓的防卫,这实际上已经放弃了非军事的原则。2011年日本宣布成立“宇宙战略室”,通过战略性准备拉开日中太空对抗的序幕。
综上所述,外层空间军事化的进程已经成为国际局势中的一大不稳定因素,它极可能打破国际战略平衡从而影响世界和平与安全。有鉴于此,国际社会在外层空间军备控制方面做出了很大努力,特别是广大发展中国家要求采取有效措施限制外空武器的发展和外空的军事化。1966年通过的旨在和平利用外空的《外空条约》目前已有包括中国在内的100多个国家加入。1999年第54届联大又通过了防止外空军备竞赛的决议。而与此背道而驰的是,美国于2001年宣布退出《反弹道导弹条约》,这种破坏国际战略平衡的负面举措必将刺激太空军备竞赛的风潮。那么,发展富有进攻性的太空武器真的能有助于美国实现所谓的“太空安全”吗?实际上,太空军备竞赛同样会使美国的外空存在面临危险,甚至加速核扩散。而相反,对外空的去军事化将为美国的安全带来机会。
外层空间安全的
机遇与挑战
外层空间是一片最后被开发的防务空间,是人类以地球为基础发展扩张的最后界限。一旦在外空发生军事行动,将决定地球其它战场空间控制权的归属,甚至左右人类的命运,这无疑与人类和平发展的主流主张是背道而驰的。特别是在少数超级大国在推进太空军事化和独霸太空的危险道路上越走越远、外空军事竞赛格局愈演愈烈的形势下,那些致力于外层空间和平利用、打造维系世界和平与安全的空天防线的力量也就成为了维护地球与外层空间未来安全的宝贵机遇。
事实上,只有抢占技术先机才能在外层空间的利用和开发上不致受制于人。无论是对外空的军事开发还是和平开发,都必将以科技为先导。太空空间的经济开发同样要以强有力地外空安全保障为前提。在人类和平开发外层空间的进程中,中国走出了一条稳扎稳打的技术演进道路。从1964年发射第一枚生物火箭,到1975年发射返回式人造卫星,再到1984年发射第一颗地球静止轨道通信卫星,直至2013年我国第5艘载人飞船太空任务和探月工程的成功,中国航天计划的三大工程——载人航天、全球卫星导航系统和登月计划都取得了极大进展,可以说中国在极具国际竞争性的外空开发中展现出了高水平的综合国力和科技实力。另一方面,在美国极力利用自身的太空优势拉开与其他国家差距的同时,包括中国在内的主张和平开发外层空间的国家只有通过建立强有力的外空防御力量才能有效捍卫自己合法外空权益。中国的外空战略可以说是综合国力、技术进步和军事实力发展的产物,通过积极研究与实践,中国在外空防御系统领域取得了长足的进步,正逐渐壮大自己的“太空行动能力”。 而这种有效的“太空行动能力”,正是维护世界和平、维持国际战略体系均衡的有效手段。另一方面,中国的国防战略不仅需要拥有更多陆地、海洋和空中的有效作战能力,也需要在外层空间更多强有力地存在,形成服务国家战略的、对国家整体利益全面的伸张和保护。在可以预见的将来,中国将在两个方向上巩固自身的外空战略,即推动国际社会共同防止太空军事化进程加剧,同时积极发展自身太空事业,确保在未来外空可能全面军事化的对抗局面中立于不败之地,为国家安全提供保障。
我们知道,中国一向反对太空军备化,而俄罗斯也在致力于通过一个国际性条约禁止发展太空武器,越来越多的国家也正在加入和平开发和利用外太空的行列,相反只有美国在阻挠联合国通过防止太空军备竞赛的决议。可以说,只要超级大国不放弃维持其霸权的外空战略,和平国家就不会放弃现代化太空技术的发展和持续成长的国家外空战略。
责任编辑:王鑫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