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三字经》可谓集儒家伦理道德为大成,其社会影响力弥散于各个社会阶层,并为社会民众所传诵乐道。“人之初,性本善”作为《三字经》的人性教化预设更是道出了教育管理中的人本议题。因为,这其中不仅蕴含了传统中国的深层文化结构对教育管理过程中的人性思考,更是凸显出了传统中国社会对教育管理思想建构起点、要义以及结构的分析尝试。基于此,本文即是运用中国社会思想史的学科分析视角尝试就此进行了一些增补。
关键词:《三字经》;人之初,性本善;起点、要义与结构
中图分类号:G642.1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4-9324(2014)10-0150-03
一、《三字经》文本的“古往今来”
《三字经》系宋朝时期成书,为南宋大儒王应麟所编著(据考证如是说),至今已历时八百余年。此书为历代文人所重视,如王相作《三字经训诂》;贺兴思作《三字经注解备要》;近代学者章太炎亦对其褒奖有加,视其为“袖珍通鉴纲目”、“千古一奇书”、“若能句句知诠解,子史经书一贯通”等等。其文本性质属儿童启蒙教材,以体例说来,是以识字课本的形式,以深厚的中国传统文化为深层次并行结构为线索,甚至包涵一定历史文化常识为主体并颇具有当下社会启发意义的经典启蒙读物。在当代社会,极具深刻思想哲理的《三字经》未尝能被世人析解传统社会中所彰显的道德形式与丰富的思想内涵。这也正如北京大学钱文钟教授所说的那样,《三字经》之所以冠之以“经”字,正是体现其自宋以来,该文本所蕴含的思想文化的丰富性程度以及其较高的价值地位的体现;此外作为一种特殊形式的启蒙文本,其本身说蕴含的各种形式特点也正为其所需要传达的知识内容的可渗透性与传统文化的效力弥散性,为封建专制主义的建立与统治权力网络的广泛性分布提供了可能途径。概言之,较为深厚的文化传统是其主要的内容表达形式。
二、《三字经》教育管理思想分析的可能性论证:中国社会思想史的视角援引
正如安徽大学夏当英教授所说,中国社会思想史的研究落点是在民间社会。而且社会思想史作为一门从社会学角度分析前人关于社会生活、社会问题、社会模式之观点、理论与构想的学科,必须在人们的共同生活、生产中发掘其核心要素。夏教授同时强调,在中国社会思想史研究中,除了发掘精英社会思想之外,还要大力发掘基层民间社会的生活理念。当然,这些正是社会学学科本身所具有的草根性、平民性以及社会唯名论的主旨理念所决定的。而且,这也正是社会学学科的本身所具有的这种平民性以及草根性的强调与对社会学理论脉络中常人方法一派论题的印证,皆凸显民间的价值取向及生活理念才是社会研究的真正底蕴与关注的焦点。
又如北京师范大学的徐梓教授在《传统蒙学与传统文化》中论述的那样,通过蒙学的窗户,我们就可以了解这个时代的精神面貌,了解这一时代的文化特征。而且,传统蒙学和传统文化之所以结成如此亲密的关系,是由传统蒙学的内容、教学特点和广泛的影响决定的。我国无以胜数的古代文献,大都是历代士人思想感情的表达,所谓的圣经贤转,不过是知识阶层思想感情的结晶。历代的儒林、文苑之士,他们在自己的著述中所表述的理想的价值体系,虽然不能说与广大民众日常生活中所实现的世纪价值取向完全背离,但其中的确存在着很大的差异。因此,我们的文史研究,如果总是以上层人士的著述和寓于其中的思想感情为中心,而不考虑此外有及其广大的民众的存在,不考虑民众实际的日常生活与士人的理想之间存在着很大的距离,就必然会造成盲人摸象的偏失。这些论述正与夏教授的论证不谋而合。
北京大学的陈来教授也曾发表过一篇署名为《蒙学与儒家世俗伦理》的论文,他认为,中国文化的价值结构体系有两种,一是少数圣贤经典中记载的理想的价值体系,二是一般民众生活和日常行为所表现的实际价值取向,简单地说,即是精英儒家伦理和世俗儒家伦理。陈教授认为,世俗儒家伦理和精英儒家伦理不同,它主要不是通过儒家思想家的著作去陈述它,而是由中下层儒者指定的童蒙读物形成并发生影响的。
诚然,《三字经》作为伦理道德教育方面的蒙学载体,其本身也具备着草根性质,而《三字经》的编制主旨即是追求在中国的文化语境中学习的意义表达。作为社会人的存在,都是具备着社会性的基本生存特质,这其中就凸显出社会化的功能。社会个体在社会良性运行的前提下,都扮演着特定的社会角色,行使着社会附加于其的社会角色期望与行为模式的表达。为了满足生存的需要也必须内化特定的礼仪与社会规范,才能为成功地扮演社会角色奠定基础。启蒙阶段的社会化不仅为社会个体的一生的发展奠定基础,也为个体顺利完成草根文化的精英阶层思想的溯源提供可能的途径,如《三字经》中明确提出了“凡训蒙,须讲究”的指导原则,肯定了启蒙阶段教育的重要性与审慎的态度。当然,《三字经》本身并不就是蒙学教材,而是将之与更大的时代背景与教育制度紧密联系的。这也正印证了笔者的预设,即《三字经》作为家喻户晓的草根式的蒙学读物在弥合草根文化与封建社会精英思想的过程中所发挥的功能考察。从更广阔的视角看,诸如《三字经》之类的蒙学精品确实在对中国文化传统的继承与发展过程中起到了重大的推动作用。
三、《三字经》的“人之初,性本善”教育管理思想:起点与要义
(一)“人之初,性本善”:教育管理思想的起点分析
《三字经》篇首即阐释了在中国文化语境中追寻学习的重要意义、解读重视读书与鼓励好学的品质。“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意思即是说,人自出生之日起,就是情性善良的,但如果后天不继续学习,不重视后致性的努力,就会逐渐产生很大的差别,善良的本性也就会随之发生改变。究其阐释学习(社会化)的深层结构的意义,《三字经》即是从人性论的角度出发,在肯定学习是人之所以为人(社会人的属性)的根本需要。并且在性善与性恶的基本人性论问题上,开门见山地指出了性善论的立场,认为“人之初,性本善”。
(二)“人之初,性本善”:教育管理思想的要义分析endprint
要知道,这些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哲学论断,而是每个社会个体不断成长为一个完善的社会合格成员过程中必须具备的信心与情感支持。若支持性善论的观点,世界上的恶人就不论其本质的好坏,皆是自致的社会性发展(继续)社会化的结果。同时,人之善由本性决定,人之恶是由环境决定,要成善还是成恶是社会个体的自主选择,社会化即是在排除社会环境的干扰下所进行的选择性习得与内化过程。同时,“性本善”的出发点以及角色期望的定格也为社会个体的社会角色扮演与社会行为的行使提供了“势”的要求(这其中就包括了家族权威形式的父母的期望与国权化体现的社会角色的期望)。然而正是这样的期望对社会个体的心里形成一种压力,进而转化为个体谋求自身发展与自身不断完善的内部驱力主要的因素之一。
众所周知,社会角色的要求在一定程度上即是对人性扭曲的征象。即社会个体尚处于生物性的存在时,个性中的“善”,即是有益于社会良性运行的,是维护社会秩序与社会整合的基础所在,是未经任何形式的社会文化及其背后所侵染的社会权力关系规约的。纵然社会个体皆以社会大众的先赋角色的要求存乎于身,但当其被社会中以各种形式表现的关系濡染与殖民时,其角色在某些程度上即会发生异化(当然,这一过程本身并非包含着理性)。“性相近,习相远”即是这一担忧的描述。当然,情形并不是总是向坏的、恶的方向发展。同时这也正是行文作者喻以借孔孟之言,规劝人们要秉承孟子之性善说法,也可以强调“善”为人之本性,是先赋的角色预设。而且是存乎于社会的个体都是持有特定的同情心、羞耻心、恭敬心与是非之心。而这些也正是着力于维系社会交往中的社会个体际遇的首要条件,是诸如库利之社会交往镜中我之对他者自身社会行为矫正所需要把握的心里状态的标准原则。
作为蒙学教科书的《三字经》中所蕴含的内容形式除了表面作为古代(宋以后)儿童识字诵读的共享外,还是包括了对中国传统文化中关乎道德教化重要性的强调,这也预示着儿童个体既要重视权力、社会的教化,还要注重对传统知识权威的服从。此外,这也提醒了启蒙儿童乃至今后的生命历程中要注重培养起自身道德情操的形成与自觉修养意识的锻炼(台湾学者叶启政的修养社会学便是缘此而生)。正如钱文钟教授叙述的那样,上文所涉及的人性学说的争论,也正为中西文化的发展轨迹定下了不同的发展基调。如韦伯在《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中所围绕的原罪论那样:通过对个体都是持有原罪的预设,即强调社会个体进入社会以后就应该为获得上帝的赦免而努力工作。同时,秉持着“性善说”西方文化的前源统摄下的社会运行轨迹的阐释,即关乎权力运作的各种形式的体现,是如何将权力形式运作于本身就把持着原罪观的社会个体之间的。值得强调的是,之所以《三字经》中称之为“人之初,性本善”,在一定程度上也正是彰显出了统治阶层关乎权力教化的身体制约的重要性的预设以及权力分化所导致的社会阶级秩序的重组与社会结构的再造(此处可参照葛红兵的《身体政治》与周与沉的《身体:思想与修行》的关乎“推己及人”的相关阐述)。正如钱文钟所说那样,性本善之说只能算是中国文化对人类美好信念的期许,同时也是对社会角色的美好期待的表达,是一种理想类型的状态表达。这不仅是一种基于社会现实的美好愿望。同时也正是对于社会化的理想状态的期望,即钱教授所期冀的“学习即是生命的过程,必须一心一意地努力”。这样的表达不仅是对先赋心里特征统一性的否定,更是对后致角色努力获得的颂扬。当然,接下来的“性相近,习相远”也正是这种心态的告白,是孔圣人对亚圣的提问,是一种后天习得的补救式弥合的表达。
综上所述,《三字经》是一种一体两面的论述。即从形式上看,作为蒙养教材,而且是极具影响力的经典教材,关涉着儿童社会化的启蒙经典论述。是一部集涵了广阔知识背景,涉及了历史、社会、自然乃至人伦道德的蒙学材料。并谓之以经字,足见其重。但深究其旨,从其内容看来,貌似简练,富含韵味的骈排中隐藏着深厚的中国文化成分。这其中社会思想的嵌入也是在情理之中的,如笔者关乎人的本性问题的社会学阐释以及关于初级社会化问题的解读与传统社会环境的决定论议题的探讨,包括家庭社会化问题的重要性等等。此外,作为受儒家社会思想影响颇深,强调积极入世情怀与对现实社会予以足够关注的强调,其行文本身就隐含着就不乏个体与个体之间、个体与社会之间关系问题的探讨(当然这些探讨是不能脱离于宏大的社会叙事背景的濡染)。
另外,基于《三字经》本身的文本性质考虑,诚如呼庆伟之《古代蒙养书及其特色与借鉴价值》中论述的那样,古代蒙养书的特色与借鉴价值,究其形式特点是遵循儿童的生理特征的,在道德教育内容安排方面,体现着由浅入深、由近及远的叙事原则;在道德教育方法上,因人而异,因势利导,量力而行。同时,传统蒙学的道德教育虽然也讲究封建伦理纲常,但并不究其义理之层,知识从浅近处着手,先教之以小学规矩,使儿童于洒扫应对进退之间习之。性情已就才可近乎明德新局,以止于至善。对此,笔者就不再赘述为尔。
参考文献:
[1]王处辉.中国社会思想史[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2.
[2]夏当英.中国传统社会宗教的世俗化研究[M].四川:巴蜀书社,2010.
[3]钱文忠.钱文忠解读《三字经》[M].北京:中国民主法制出版社,2009.
[4]徐梓.传统蒙学与传统文化[J].寻根,2007,(02).
[5]叶启政.社会理论的本土化建构[M].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
[6]戴维.波普诺.社会学(第十版)[M].李强,等,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9.
[7]安东尼.吉登斯.社会学(第四版)[M].赵旭东,等,译.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
[8]帕克里克.贝尔特.二十世纪的社会理论[M].瞿铁鹏,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05.
作者简介:高雷(1986—),男,江苏宿迁人,宿迁学院专职政治辅导员,硕士,研究方向:思想政治教育社会学研究。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