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清贫，有爱也丰盈

方妮

就在我准备在《莫愁·智慧女性》征婚的前一天，前夫刘永强还来找我，他一再恳请我复婚，说就算是为了3岁的女儿。

遭到我的严词拒绝后，他的脸由恳求转为愤怒，扬起准备打我的手，停在半空，进而砸在茶几上，摔门而去。看着他离去，想起四年多的婚姻生活，就像一场梦魇。

我和刘永强是姨夫介绍认识的，他家开着一个电器商铺，他在一家科技公司做程序员，初次见他，安静儒雅的样子，聊到开心处，笑容很腼腆。他说他从没正式谈过恋爱，只在读书时暗恋过一个女孩，偷偷给对方写诗、写歌。他真实坦率的样子，让我对他好感顿生。

我从小没了母亲，和父亲相依为命，大专毕业后，在南京一家私立医院做护士。因为熟人介绍，父亲格外放心，又考虑到他家经济条件不错，婚后我不用太辛苦地工作，于是，在父亲的催促下，不到半年我们就订了亲。他母亲要强又干练，家里家外的事一手操办。订婚宴上，刘母跟我父亲说：“虽然我能给他们买套新房，但婚后我还是希望他们住家里，这样就能每天吃上热乎的饭，而且每天看到他们，我也放心。”当时，我也很开心，母亲的早逝让我很渴望母爱，我甚至想，我会把面前这个妆容精致、衣着考究的女人当作亲生母亲一样对待。

2009年五一，我们结婚了。真正走入这个家庭，我才知道，刘永强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他每晚打游戏到很晚，催着赶着才肯洗澡，第二天早晨爬起来就往外跑，有时候牙都来不及刷。他还习惯于在床上吃东西，饼干、面包、瓜子……常常半夜醒来，从身体下摸出一块被压扁了的面包或者几个瓜子皮。我是学医的，多少有点洁癖，这让我很恼火。一开始，我和颜悦色地跟他说，他一边答应着，一边依然我行我素。后来，我实在忍不住愤怒，两个人吵得不可开交。婆婆很不开心，言语间对我有了很多不满：“他本来就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从小我就随着他惯了，再说在床上吃点东西又怎么了，刚生下来吃喝拉撒还全在床上呢！”

我很理解婆婆的心情，儿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当然不能忍受别人对他有任何指责。可是，我也希望她能理解我的心情，我找的是一个丈夫，一个坚实的臂膀，不是一个儿子。对此，我跟婆婆谈过，可在她看来，男人不是一天就能长大的，“他需要时间，说不定有了孩子一夜之间就长大了。”我也跟刘永强提过多次搬出去住，希望借此能让他意识到家庭的责任。起初刘永强不同意，说：“搬出去谁做饭？谁打扫卫生、洗衣服？”为了打消他的顾虑，我承诺所有家务都由我来做。

那天晚上，刘永强提了我们打算搬出去住的事。婆婆的脸顿时绷了下来，很不满地问：“这是谁的主意？”刘永强慌乱之中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我。公公一句话没说，站起来进了书房，把书房的门啪地关上了。婆婆开始质问我们：“为什么要搬出去？我对你们不好吗？我妨碍你们了？我辛辛苦苦买这么大房子不就是想一家人生活在一起么……”看着她泪水涟涟、长吁短叹的失望模样，我首先妥协，立马道歉：“妈，是我们错了，我们就觉着老是这样吃住在家里，让您为我们张罗这些事，太辛苦您了……”我的话还没说完，婆婆说：“如果你们真这么想，以后交生活费吧，每个月2000元。”说完，进了卧室关了门，留下我和刘永强面面相觑。

2009年底，我怀孕了，婆婆高兴得合不拢嘴，对我说：“以后不要你们交生活费了，你辞职专心在家带孩子，在医院每天遇到各种病号，不但有细菌，也影响心情。”见我再三犹豫，婆婆主动找到我的科室主任，帮我辞了职。

我怀孕五个月后，刘永强也以工作到了瓶颈期无法突破为由辞职了。公公便让他在店里帮忙，为让他接手店铺做准备。但懒散惯了的刘永强每天十点才出门，往往在店里呆两小时就没了人影，一直到晚上回家睡觉才出现。面对刘父的指责，他同样有很多理由：“你的那套生意模式早过时了，现在拼的是人脉，人脉建立起来了，还怕没生意做？”婆婆护子心切，也为儿子一再开脱：“儿子说的对，这半年的两个大订单不就是儿子拉来的吗？”刘永强的确拉来两个大的订单，但这两个订单的纯利润还不够给他的吃喝玩乐买单。

与此同时，刘永强也愈发变得情绪无常。高兴时，跟我一起做胎教，抱着我说老婆辛苦啦，偶尔还给我买件小礼物；不高兴时，就把我当作隐形人，把音响放得震天响，我说声音太大对宝宝不好，他会立马朝我吼：“滚远点！”

我是个不善于表达自己的人，很多时候心里委屈，就一个人默不作声地哭，或者看几个悲剧电影，借着剧情哭个痛快。

女儿出生后不久，因为新开了分店，婆婆忙着张罗生意，我一个人带孩子，还要负责做晚饭、做家务。没有经验，休息不好，吃不好饭，我整个人狼狈不堪。有时候他们晚上回来看我还没做好饭，婆婆就很不高兴：“一整天在家连个做饭的空都没有吗？你完全可以从中午开始就准备食材。”有一次女儿拉肚子，住了三天医院，婆婆就埋怨了我三天：“永强小的时候，我一边带着他一边跟人谈生意，三个月大我就抱着他坐长途车了。”我实在忍不住反驳她：“我忙不过来，又没经验，不行就找个保姆吧。”婆婆脸都绿了：“我可受不了陌生人来家里！”

在我辞职的两年多的时间里，我没给父亲买过礼物，反而是父亲，看我没工作，怕我需要钱时还要看人脸色、伸手向人要，以给外孙女买衣服等理由，三番五次地给我钱。每次看着父亲颤颤巍巍离开的背影，我就使劲地仰头，不让眼泪掉下来。

2012年初，看着女儿脾气越来越不好，很内向，我开始担心我的婚姻会影响她的成长，再三考虑后，我提出了离婚。最后我净身出户，带着女儿回到父亲家。

我重新开始找工作。重回职场，我才真正找到自己，找回自信。女儿跟着我，虽然没有锦衣华服，但我会给她我全部的爱，让她快乐、自信、健康地长大。我希望未来的你，年龄在40岁左右，不需要有太多钱，不需要有多优秀，只要能接纳我的女儿。我们一起努力，即使清贫也幸福。

（编辑 张秀格 gegepretty@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