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永刚
或许是继承了英国人家族低调、实干的做事风格,在太古的商业史中,实业一直贯穿始终。香港太古集团(下称“太古”),一家成立近200年的英国企业,它是如何在中国内地赚“慢钱”的?
隐秘商业巨子的发家史
大多数内地民众说到“太古”二字,多半想起的是“方糖”。太古官网显示,太古在19世纪80年代即在香港成立了太古炼糖厂。1973年,太古炼糖厂集中生产方糖,成为市场上常见的方糖品牌。
“其实太古已经快200岁了。”半年多前被委任太古第35任主席的史乐山称。
历史上,太古与怡和、和记、会德丰曾被并称为“香港四大洋行”。20世纪80年代前,这四家洋行的主人都是英国人,分属于施怀雅家族、凯瑟克家族、祈德家族与马登家族。
此后,和记与会德丰先后被李嘉诚与包玉刚收购,怡和则在把注册地迁往百慕大后,在香港的影响力逐渐式微。只有施怀雅家族的太古依旧沿着既有的轨道发展。
如今,太古旗下产业包括航运、航空、地产、交通运输、冷藏、贸易及实业、海运、农业、零售……其中,仅在香港上市的公司总市值就超2000亿港元。而太古系非上市公司的规模,连业内分析师也搞不清,有香港分析师表示:“庞大的太古系究竟多大,只有其家族嫡系能说清楚。”
在外界看来,太古更像一个隐秘的商业巨子。
回溯到200年前,太古的创始人约翰·施怀雅是英国约克郡一个羊毛贸易商的后代。18世纪90年代,随着美洲新大陆的崛起,英国的羊毛行业面临着从美洲进口的廉价棉花带来的竞争压力,不少羊毛商人宣布破产,约翰·施怀雅的祖父和父亲也不例外。
1816年,23岁的约翰·施怀雅在英格兰利物浦开了一家小纺织厂,经营羊毛纺织业务的同时,还在英国与西印度群岛、美国之间做进出口贸易,生意不错。1832年,公司名称改为约翰·施怀雅父子公司——今天太古在英国的母公司仍然叫这个名字。
1847年,约翰·施怀雅去世。家族生意由其两个儿子约翰·撒缪尔·施怀雅和威廉·哈德逊·施怀雅打理。当时年仅22岁的撒缪尔很有经商天赋,接手公司短短数年,就成功地将家族生意国际化——在美国阿肯色州和澳大利亚墨尔本设立了分公司。
1861年,美国内战爆发,施怀雅父子公司的棉花贸易受到了沉重打击。于是,施怀雅兄弟开始转向对华贸易,做起了欧洲和远东之间的茶叶、丝绸及纺织品的进出口生意。
第一次到上海,撒缪尔就发现长江流域的航运业务很有发展前途——当时长江是西方商人与中国内陆通商的唯一通道。此后,施怀雅兄弟又在上海收购了濒临破产的布鲁尔洋行,在此基础上成立了“太古洋行”和太古轮船公司,并在19世纪后期,与轮船招商局等企业共同控制了当时中国的长江航运业。
1870年,太古洋行在香港开设分行。香港英殖民地的環境让它如鱼得水,太古很快成为香港的四大洋行之一。此后的一个多世纪,香港始终是太古最重要的业务地。
撒缪尔极为看重中国市场。在他看来,虽然香港与上海都可成为沟通世界的纽带,但香港只能辐射到南中国的两广,而上海则差不多可以覆盖整个中国。去世前,他对两个儿子说:“香港地方太小,家族事业的重点只能放在上海。”
据说,“太古”这个中文名字也是撒缪尔起的。每到年节,中国人家喜欢在门上贴“大吉”二字,撒缪尔看到后,认为这两个字肯定是中国人都喜欢的,于是决定将它作为公司的中文名字。没想到因为笔误,“大吉”变成了“太古”,倒暗合了“规模庞大、历史悠久”之意。
不搞“资本运作”,只做实业延伸
或许是继承了英国人家族低调、实干的做事风格,在太古的商业史中,实业一直贯穿始终。在太古的商业史上,买卖股权的行为极为罕见,这与香港其他豪门家族的作风迥异。
在外界看来,太古总是给人一种迟缓、保守的印象,它的业务涵盖广,但却与热门的金融、互联网、新媒体以及清洁科技领域绝缘。即使在其擅长的业务方面,它也从不扮演凶猛的并购者角色。
“这个问题很容易解释。”在史乐山看来,这正是太古这家老牌企业能够穿越漫长、动荡时光的秘密:只做擅长的事。
史乐山坦言,太古很少进入陌生领域。太古今天的庞大产业群,往往都是一环套一环衍生来的。当年,太古轮船公司的规模日益扩大时,它需要自设维修设施。由于香港是个优良的深水港,是理想的修船地点,因此太古于1900年在香港东区鱼涌买下一块地,兴建太古船坞。
1972年,原先位于鱼涌的太古船坞关闭,太古与黄埔船坞联合创办香港联合船坞有限公司,投资2.5亿港元,转而在位于新界的青衣兴建了新型现代化造船厂。彼时,香港的地产业逐渐兴盛,太古船坞旧址上的大片土地就成了集团发展房地产业的现成资源。
正是这种稳健的步伐,让太古的业务扩张显得缓慢。
“当我们没有人对资本市场有深入了解的时候,我们当然不会涉及,太古只做已经证明有充分的技术可以做好的业务。”史乐山表示,在香港,太古地产已是第二大地产商;太古控股的国泰航空是全球按盈利额排名的第三大航空公司和最大的航空货运商;在饮料业,它是可口可乐在内地三大灌装商之一。
擅长商业地产,不碰电商
至少在现在看来,太古在内地的地产项目是最为吸引人的。
“只做长期投资是太古一向的传统。所以我们考虑一个项目的时候,要看50年。”史乐山坦言。
慢钱有慢钱的赚法,尤其在中国内地,这更需要太古中国团队拥有洞见和胆识。
相比于香港同行,太古这艘慢船进军内地的步履缓慢得多,迄今为止包括已运营和在建的项目只有北京三里屯太古里、北京颐堤港、广州太古汇、上海大中里、成都大慈寺和大连大连港6家,并且这也无一例外都是太古最擅长的综合型的商业地产。
步伐缓慢、业务单一,太古在中国这个飞速发展的新兴经济体中看起来或许有些“另类”,但太古似乎并不这么认为。
在解释太古之前为何不涉足内地住宅市场时,史乐山认为,住宅市场需要快速拿地、设计然后卖掉,整个周期非常短,太古并不太擅长这个领域。而对为何不在国内快速扩张持有型物业时,太古则认为,每个城市的文化内涵和地理位置都需要考量,对商业地产最核心的坚持就是保持耐心,放眼长远。
但并不意味着太古在将来不涉及住宅项目。史乐山称:“预计在2018年,大连大连港的项目将会是太古在中国内地首个带有住宅的项目。”
一直以来,太古的地产业务被认为是一个不温不火的讲述者。在中国内地,太古包含已落成及发展中的物业投资组合项目总计97万平方米。在这其中,三里屯太古里已是发展最快的一个。广州太古汇被誉为“十年磨一剑”,而2006年购入的上海大中里项目预计要到2016年开盘,也耗费了10年时间。
2011年,三里屯Village第一批租户三年租约到期,续租率仅为10%。这是太古地产主动调整的结果,决策层已决定要去遴选“真正被认可的国际品牌”。
太古地产重新对三里屯南区进行定位。除了自己合作过的品牌商之外,他们要求第三方服务公司向其推荐风格独特、线上线下定位明确的租户。2011年、2012年两年时间中,至少有60家新租户被引入其中,这些新租户约占到三里屯南区项目租户数量的一半。在外界看来,太古地产的这一积极政策给三里屯的商业品质带来了整体提高。在太古看来,任何一个项目都是为了与周围建立起联系。彼此协调和交流是在信任累积之下逐步展开的,太古工作人员甚至会为附近街巷小店们提供一些关于经营和设计方面的建议。
2013年5月,三里屯Village正式更名为“三里屯太古里”,这已是它运营的第5个年头。太古为何愿意接受这么长的一个周期?
史乐山笑言:“要知道,我们最古老的股东施怀雅家族已经执掌公司快200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