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性的建构:台湾地方文学奖综论

2014-09-09 14:05朱云霞
扬子江评论 2014年4期
关键词:高雄文学奖乡土

朱云霞

地方性的建构:台湾地方文学奖综论

朱云霞

在当代台湾文学发展中,文学奖占有重要的位置,是青年作者进入文坛的重要途径,也是出版社遴选作品的参考,同时也是建构新的美学原则、影响文学阅读与创作、调节文学资源分配的重要方式,痖弦曾在评述八十年代台湾文学时说,“十几年来,借由‘联合报小说奖’而走向文学创作的作家,已经散布了大半个文坛……这些作家所创造的风格,也影响了今天文学创作的走向”①。从1980年代至今,台湾“文学奖”由原来较为单一的样貌发展到多元并存的形态,主办方有官方、民间、媒体或大专院校等,一方面文学奖成为推动文学发展提携新一辈作家的动力,另一方面文学奖也因其背后支持力量的不同在审美趣味和评判导向上呈现出不同的政治文化理念。在台湾众多的文学奖中,地方文学奖自1990年代中后期以来,在各县市政府力量的推动下相继设立,成为重要的文学生产机制。“地方文学奖”在体现各县市政府对地方文化干预和指导的同时,也努力以文学创作凸显更细致的地方性与“在地”感,在形塑台湾地域文化、鼓励奖助知名作者的创作及推动文学新人的创作方面都起到了重要作用,并影响了近年来台湾乡土文学的发展。

一、地方文学奖的生成及其文化导向

台湾地方文学奖的兴起,首先是1990年代以来台湾社会文化环境的推促,政治“解严”后所形成的多元文化语境为不同身份、不同族群、不同政治立场的群体提供了表述自己价值判断与文化选择的空间。尤其是国民党迁台后一直处于边缘位置的本土势力开始从不同角度建构言说的可能,要求重视台湾历史文化中特殊经验的“本土化”论述开始作为关于台湾知识建构与文化再现的参考架构,在台湾的文学与历史领域不断引起争论②。而就文学的本土意识而言,与台湾1970年代的乡土文学论战有密切关联,乡土文学论战所争持的“乡土”渐趋分化成不同的意识形态立场或文化姿态,其中“本土派”文学创作使得乡土书写呈现出与前此不同的政治趣味,吕正惠在考察台湾1980年代台湾小说时指出“当党外势力从一时的挫折之中重新站立起来的时候,‘乡土文学’的景观也变了一个样子:‘乡土’渐渐变成‘本土’”③,在“解严”后对“乡土”的再现也往往成为对“台湾意识”的诠释和推崇,以文学书写阐释对台湾的认同和界定。至1990年代,台湾文化也随着政治经济秩序的改变进入重构局面,在文化论述中“本土”建构的意识更为强烈。就文学研究领域而言,“解严”后台湾文学研究成为热点,对“台湾”特征的强调使得不少研究者以乡土、区域、本土为考察热点,如1993年4月开始,《文讯》杂志社在台湾“行政院文建会”与“新闻局”赞助下,在各地举办了六场区域文学会议,主编李瑞腾指出“当我们决定举行台湾地区区域文学会议时,很清楚是在‘台湾’这个大区域中再区分……我们有一个很单纯的想法,那就是如果各地方有关文学的历史与现实,都能脉络分明,一个台湾的文学全貌应可彰显出来……”④这是希冀在对区域性的探讨中建构台湾文学的整体样貌。在此之前的1991年,《文讯》就在“文建会”文化政策的支持下,规划执行了“各县市艺文环境调查”,而后又在文建会的指导下进行了各县市籍的作家档案整理,大型的区域文学研讨会正是在此基础上进行的深入探讨。并且台湾“行政院”在1994年也提出要“加强县市文化活动与设施”、“加强乡镇及社区文化发展”等对建设地方文化的构想。可以说《文讯》杂志对台湾各县市进行文学调研的方式具有一定的现实效力,不仅符合当时社会文化的主导思潮,同时也契合各县市文化机构对地方文化建构的理念并为其提供了一种从地方文学进行地方文化建构的思路。在《文讯》之外,已然不仅是以文学作品对乡土/本土进行阐释,台湾地方机关或相关机构有意识地展开多元途径的文学实践:如各县市利用各种文化资源召开以“地方文学”为讨论对象的研讨会议⑤;发掘原籍作家编纂县市作品集⑥,甚至在进行田野调查的基础上建构地方文学史⑦;媒体也利用各种途径举办区域作家的展览活动⑧……台湾社会各界以不同的方式发掘并建构地方文学,而地方文学也成为建构地方文化的重要环节。在此情形下,各县市在官方力量的主导下先后设立“地方文学奖”,呼应并直接干预台湾社会对“本土”及“地方”意识的强调。

台湾较早以“地方”观念而设立的地方文学奖是1993年由台南县政府主办,县文化局与财团法人台南县文化基金会共同承办的“南瀛文学奖”,其宗旨为“挖掘及培植地方文学人才,建立南瀛文学特色”。随后,台湾各县市兴起设立地方文学奖的热潮……在政党的支持引导下,1990年代台湾有16个县市设立地方文学奖,而至政党轮替的2000年前后,又有7个县市⑨陆续设立地方性的文学奖,地方文学奖终于“遍地”开花。1990年代各县市纷纷设立文学奖的文化环境如同前文所述,是在乡土文学论战退潮之后,但本土意识已有勃兴之势的语境下,政治上的“解严”又提供了文化表述的可能;而在2000年民进党执政之后,文学的侧重点进入对台湾文学本土传统的挖掘与梳理,在本土文化热潮推促下纷纷设立的地方文学奖,则是顺应政治意识形态引导下的去中国化的文化观念,以文艺政策为导向主导地方文化的发展与文学书写。如第一届“台北县文学奖”设立于2000年,由台北县政府文化局主办,其目的是“为鼓励本县文学工作者创作,奖励优良文学作品,倡导文学风气,提升文化素养”,虽然没有鲜明地指出一定要写“本县”风俗,但如果诸县市对参赛者有身份上的限制要求是“本县籍或曾设籍五年以上者皆可参加”⑩,地域性建构的一个层面也即通过对参赛者身份的要求建构地方意识。而早在1981年就设立的以奖励优良文艺创作为主“高雄市文艺奖”(地方意识相对较弱,且是综合性的文艺奖),也在2002年之后改名为“打狗文学奖”以引导建立高雄地方色彩的海洋文学精神内涵,有论者指出改制前高雄市文艺奖历经18届,获奖成员都与官方社团关系密切,除旧体诗具备中国文化代表性之外,其他作家大都贴近官方文化路线,作品看不到高雄市的地方特质,这些在国民党执政下的文化现象,轮到民进党执政时,亟欲摆脱此一“中国的高雄”形象,而重建一个属于“台湾的高雄”形象,也就是新的地方主体。⑪如果说地方文学奖的发展是以象征性的引导为主,以名利等资本作为诱饵吸引写作者参与,而创作奖助计划则是一种直接对文学创作进行干预指导的方式。如2006年开始高雄推行“文学创作奖助计划”,这种计划类似科研申请计划书,申请者根据奖助计划列出的创作主题先构思作品理念等写出具体创作方案以供审查,而审查的条件无疑是对“地方”理念的阐释——2006年的创作主题是“高雄人”、2007年的主题是“高雄·地志书写”,参与者无疑会将地方性作为撰写计划的指南,通过者将得到资金赞助和出版作品的机会,同时写作也要受到监督和审查。地方文学奖在近二十年的发展过程中也正演绎了此一由文学想象建构“地方”,由地方想象台湾以强化地域认同的文化路径。

此外,各县市之所以如此重视“地方文学奖”,与台湾八九十年代以来文学场域的变迁有极大关系——在政治经济影响下各种文化思潮涌起,使得文学场域中各个角色的互动摆脱“戒严”体制时期政治所主导的文化权力的控制之后,形成新的权利牵制,影响着文学书写的表达形式与主题展现。“文学奖”尤其是台湾两大报系的文学奖评选成为影响台湾文学发展的重要事件,不仅以无形的审美评判引导文学创作的潮流,也成为台湾文学青年进入文坛的主要途径。因此,各县市文学奖的设立是受到社会风潮的影响逐渐意识到建构本土文化的重要性,而策略性的考量则是“文学奖”在台湾文学发展过程的效应:“文学奖,作为文学社群巩固某种意识形态、社群典范和文学班底及其伦理的工具,它的权力运作自然关系到文学社群或班底的巩固或重整。”⑫虽然地方文学奖的作用,在台湾文学整体局面中并不能像两大报系的文学奖那样是影响台湾文学生态的关键因素,但地方文学奖经过制度性的价值确认通过推举或引领本地文学青年的创作为其进入文坛提供了捷径,对于以地方特征为主要内容的具有乡土气息的文学作品创作也起到了推动作用,这也在一定程度上消解了两大报系文学奖所建立的推崇中心如台北或大都市风尚的美学倾向。同时,这一类别的“文学奖”也似乎成为生产乡土性进而强化“地方”的文学仪式,受到本土意识倾向的文学界人推崇,如彭瑞金在对高雄文学在新世纪发展的愿景中就提到“建立常态性的文学出版奖励机制”、“奖励具有高雄人文素质的创作”。⑬地方文学奖也渐趋成为各县市文学活动情况的指标,其背后的主要推动力量——各县市“文化局”等官方机构在此过程中起到了关键的作用,官方以体制性的调控通过“文学奖”对“地方”进行意识形态渗透,而“文学奖”在成为文化活动标杆的同时,也因其所带来的文化资源等象征性资本吸引着众多参与者的积极投入,进而形成一种特殊的地域性的文化运作空间,在强化“地方”观念、形塑地域特殊性以对抗资讯发达的现代社会对传统、及地方差异性的覆盖或忽视起到一定作用。

二、地方文学奖中的“乡土”景观

台湾各县市地方文学奖的特殊之处在于对“地方”的强调,作为各县市文化政策的“地方”是一个区域性的文化概念,背后有政治意识形态也有以文化资源吸引社会资源的功用心理,因而必然要加强对征文的要求,引导作家的创作,如“南瀛文学奖”就要求参赛作品“以台南县的风土民情为书写题材”,而金门的“浯岛文学奖”在散文类征奖主题中指出“以金门人文印象、金门乡镇书写为主”、小说类要求“内容以金门为书写题材,叙事符合金门当地背景”。因而评审者也将此视为甄选标准,如叶石涛在高雄长篇小说总评时认为应以反映高雄地区人民和生活的现实为起点,而短篇小说的评审者成英姝也指出参赛作品写实和乡土味道浓厚的朴实作品居多。⑭范铭如也以其数次做评审的经验指出,整体参赛作品中乡土类型更多,在各县市文学奖的小说优胜中,乡土类型的作品占绝大比例。因而,为迎合评审标准,参赛作者需发掘能够表现“本市”、“本县”特殊的资源,精心选择特殊的历史记忆或风俗人情以营造地方感,对地方的重新认识往往形成新的乡土再现景观。

以2007年高雄“打狗文学奖”获奖的短篇小说来看,首奖《撤退路线》以高雄为整体背景,旗山镇、部落等烘托记忆中的成长——七岁的小山女被卖到平地,而被卖的女孩最后也成为骗子的故事;第二名《陪VuVu采草药》是一篇写原住民的处境、情感及对社会认知的小说,对原住民语言的采用凸显了一种特殊的乡土味道;佳作奖《漂峡》在写人物情感及内心体验之时渲染了特殊的海洋风味与港口意境;《学会龙字的那日午后》则以浓厚的民间气息铺叙车夫阿公的故事,语言诙谐幽默。这些作品无一例外的都有地方方言土语和风习的摄入,也试图凸显一种地域特征,但刻意而为的夸饰也较明显,乡土或地方往往成为一种背景,安放一个故事。同年高雄的文艺奖助计划,新诗类第一名凌性杰的诗集《海誓》即以诗歌凸显高雄地景为特征,如写渔人码头的《渔人码头夜话》、写西子湾的《西子湾诗简》,高雄的港口、码头这些标志性的海港城市特征成为一再吟咏的对象,同时也有大量对高雄历史的想象和再现,如《受难曲:为美丽岛事件而作》,以组诗建构地域性的历史文化景观与在地景象。基于此,台湾新世纪第一个十年中乡土书写蔚然成风亦有因可探。而这一波所谓的“新乡土/后乡土”的写作主体大多是有参与地方文学奖经历的1970年后出生的写作者。如较为代表性的作家童伟格的短篇小说《王考》曾获第二十四届联合报文学奖短篇小说大奖、第二届台北文学奖;王聪威的《复岛:旗后故事》获得2007年高雄“文学创作奖助计划”。童伟格和王聪威的乡土书写,都凸显这一群新生力量乡土书写的特征,即对乡间怪力乱神的发掘,对地方志的借鉴,对台湾方言俚语及地方口语的夹杂使用,对后现代或魔幻写实技巧的操演等。童伟格的《王考》以村民争夺神像祭祀为主,描写了以为具有考据癖的祖父,大量采用地方志,以乡村再现地方的民俗风情;而王聪威的《复岛》同样是很典型的地域风土类小说,以没落的世家家族故事书写旗津的地域风情以及海港特征,通过叙事技巧让旗津故事弥漫在一种暧昧的流动的意味中,在乡土背后放入对人生、死亡等的思考。而同在此脉络中的甘耀明的《杀鬼》则以魔幻现实主义的方式,虚构了一个野孩子,加入怪力乱神的诡异叙事讲述发生在日据末期“番界”关牛窝的各种迷乱癫狂的事情。可以看出,这些已经较有名气或依然流转于地方文学奖的书写者们以“地方”为根基所建构的乡土世界,显然不同于前此乡土文学脉络中的“地方”,无论是李昂作品中的鹿港、黄春明小说中的宜兰还是王祯和所再现的花莲,都是源自生命体验的冲动或内在情感的激发。而这些在地方文学奖中获胜的新一代作者,在承续乡土文学对地方再现之时,注重写什么的同时更注重如何写,以搬演技巧为“地方”穿上绚丽的外衣,造成陌生感以赢得评审者的青睐。张耀仁这样评价童伟格的《王考》:“毕竟那不是顺沿着一下线性时间的叙述传统、对话、角色,我们统称它为‘魔幻写实’,毋宁说它是‘自由的’、‘推到一个叙述的极度边境’”⑮。他们作品中的“乡土”更多的是一种含混不清的背景,是故事演绎的幕布,而非真切的存在,对具体乡村的再现更多的是选择其间的乡野传奇或依凭地方志进行地方想象。如同范铭如所言:“所谓‘地方’的特色是什么?再现台湾/地方向来在书写传统里是较为匮缺的一环。参赛者除了依靠自己当地生活经验和对环境观察去摹绘区域地形、景观、地标、生活习俗和节庆采风以外,官方或民间新进整理出版的方志、地志的文物资料‘适时地’填补了创作上的需求,丰厚文本内乡土的想象和历史想象的内涵。在这样的文化场域的培育下,乡土文学类型的应运而出自不令人意外”⑯,因而造成技巧上的创新而非文学内在的对传统乡土书写的超越。如同台湾作家季季对台湾80后小说创作的质疑,认为其笔下的乡土是一种“伪乡土”,如同粉彩画而缺乏土地的真实感⑰。如此,在地方文学奖的推动下曾经寓意丰厚的“乡土”往往在急就章的参赛作品中演变成地志书写、地景再现,对“怎样写”的注重也消解了“写什么”的精神承担,“乡土”亦成为文化建构的方式。

结语:被生产的“地方性”

“地方文学奖”以政府的力量推动文学发展,确有积极作用,但对“地方”的过度强调也造成文学的“类型化”发展——文学书写被拘泥在对某一特定地域的风土人情的再现,虽然延续了传统乡土文学的样貌,但却束缚了创作者的思维,得奖作品题材重复的现象频出,杨翠曾指出近年来台湾文学奖的共同现象即为:得奖者高度重叠,虽然作品素质都有所提升,但特别优秀的未见,台湾文坛需要很会得奖的作者,更需要真挚动人的作家。⑱虽然刘克襄在2007年高雄“打狗文学奖”新诗类总体评论中指出,参赛者大都熟知这个南方大都(高雄)的属性……因而在诗的选材上贴近了高雄的社会情境……⑲虽然他同时强调评审者并未特别主观地以高雄书写为评判标准,作品也不是因主题设定刻意书写,而是一种南台湾文学风味使然,但得奖的六篇诗作中有五篇都紧紧呼应着地方的脉动,却是最现实的存在,作品的迎合心理也不容否认,如首奖郭汉辰的《如果黑暗的尽头有光——夜探钟理和纪念馆》是对地方文化地标的再现,带有歌颂的意味⑳;第二名郑顺聪的《泳者之歌》则以高雄海岸为现实情境,书写海洋与人生;第三名诗作《女诗人之旅》则以精心安排了高雄有名的地景柴山、码头、爱河、西子湾等,评审者曾贵海即指出这首诗存在拼贴倾向:“把每一个景都拼凑在一起,却不一定有很大的意义,没写出被人别看没看到的特有的东西,作者算是会写诗的人,但仅于走马观花。”㉑同年度“打狗文学奖”小说将的评审如李乔也指出参赛者因考量得奖而对评审的迁就㉒。另一方面,各县市地方文学奖在配合地方政府对地域文化形塑的过程中,也带来新的问题——虽然各县市因地域或族群分布不同,在语言、风俗、礼仪、风景等相对稳定的层面各有特征,但过往历史文化中所积淀的台湾地区的总体特征也是极为重要的,在由中国走向台湾,由台湾分裂至地方,建构不同地方主体的同时,如此细致地、碎裂地搬演地方细节是否能真正建构或者寻找所谓的“在地感”与台湾文学的特殊性?地域特征应该是一种文化积淀,过分急于提高地方的能见度,构造地域性反而让地方成为一种被架空的象征。

地方文学奖将“文学”功利化的倾向也值得警惕,不仅是官方主办者的政治心理,就文学创作而言“文学奖游牧民族”的形成也值得反思——创作者轮流参与各种地方的、民间的、全台湾的文学奖中㉓。如此,虽然文学奖为进入文学的青年提供了文化资源及一定的生活保障,但如同彭瑞金综合其参评各地文学奖的经验感叹道:“当今似乎有一群逐文学奖才写作的文学奖游牧民族,到处都可以碰到同质性极高的参奖作品。”㉔因此,对乡土或地方的挖掘书写者更倾向于上文所分析的技巧层面的操作以求得同一主题的陌生化与新奇感。另一个层面而言,过渡泛滥的地方文学奖培养的不是作家或文学风气,而是一种更为市场化的功利心理。各县市文学奖经过长时期的本土建构,在政治意识形态之外,近年来又受到经济利益的诱导和制约——台湾观光旅游业掀起新的“地方”风景形塑,如金门2006年的“浯岛文学奖”散文类征文主题即指出以“金门旅游印象、金门乡镇书写为主”,而高雄也在2009年提倡电影剧本,以推销高雄影像风光。因此,以地方文学奖为主体所建构的“地方”凸显了四个层次的意涵:首先是政治意识形态的地方——指向本土,其次是文化层面的地域观念,而后是文学叙事层面的美学意义的“地方”再现,最后又流动到资讯—消费意识中观光影像意涵的地方建构。透过对地方文学奖的梳理和审视,我们可以看到近二十年来台湾文化领域中延续“乡土”脉络而丰富扩展的“地方”意涵。

【注释】

①痖弦:《小说潮——联合报第十届小说奖作品集》,联经出版社1989年版,第2页。

②廖炳惠、黄英哲、吴介民、吴叡人编:《重建想像共同体——国家、族群、叙述国际叙述研讨会论文集》,行政院文化建设委员会2004年版,第195页。③吕正惠:《战后台湾文学经验》,三联书店2010年版,第99页。

④李瑞腾:《〈乡土与文学——台湾地区区域文学会议实录〉序》,《文讯丛刊》,文讯杂志出版1994年版,第2-4页。

⑤1997年花莲举办了“第一届花莲文学研讨会:发现花莲”,林淇漾在《亦冷亦热且悲且喜:1997年台湾文学传播现象观察》一文中就认为这一研讨会可视为台湾地方文学整建的首次工程,对脚下土地与文学关联的重视成功融汇了地方尊严与文学特色,值得其他县市效法学习。文章收入林淇漾:《书写与拼图:台湾文学传播现象研究》,麦田出版社2001年版,第243页。

⑥1991年台中县出版县市作家作品集,而后效仿实践不断,如1997年,新竹市出版《陈秀喜全集》、高雄出版《钟理和全集》等。

⑦如1993年台中县文化中心出版了施懿琳、杨翠、钟美芳编著的《台中县文学发展史:田野调查报告书》,后有不少县市效仿,如嘉义市立文化中心1998年出版江宝钗的《嘉义地区古典文学发展史》、苗栗县文化中心出版的莫渝、王幼华编著《苗栗县文学史》等。

⑧1998年5月,《台湾日报·副刊》与诚品书店、“全国”广播等机构合办持续一个月的“台中·作家”系列活动。

⑨分别是新竹、台东、基隆市、宜兰、金门、台北、云林。

⑩“第一届台北县文学奖”http://www.pressstore.com.tw/yon/resource/ award.asp?No=255

⑪⑬⑭刘文放:《高雄市旗津地区之文学地景书写研究》,中正大学硕士论文,2011年,第133页,126页,145页。

⑫向阳:《海上的波浪:小论文学奖与文学发展的关联》,《文讯》,218期。

⑮⑯范铭如:《后乡土小说初探》,《台湾文学学报》,2007年第11期,

⑰季季:《新乡土的本体与伪乡土的吊诡——侧看80后台湾小说新世代现象》,《文讯》2010年8月第298期。

⑱⑲⑳㉑㉒㉔高雄市政府文化局:《撤退路线:2007打狗文学奖得奖作品辑二》,远景出版事业有限公司2007年版,第186页,19页,182页,80页,184页,185页。

㉓林宏信:《观察1990年代地方文学奖的兴起与发展——以金门文学为观察对象》,2011年,台湾中正大学硕士论文,第89-90页。

※文学博士,中国矿业大学文学与法政学院讲师

*本文为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中国现当代文学制度史”研究成果,项目批准号11&ZD112;中国矿业大学“启航计划”阶段性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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