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还是死亡

【摘要】本文以存在主义理论为研究基础，以《晚安，妈妈》为研究对象，主要从“世界是荒谬的”和“自由选择”两方面对女主人公自杀前看似正常的一系列行为进行解读，进而剖析她自杀的自身原因，家庭原因以及社会原因，分析造成自杀这种现象的深层次根源，从而理解作品的生存主题，获得存在主义思想对人们生存和自由的启示。

【关键词】《晚安，妈妈》存在主义荒谬性自由选择

【中图分类号】G6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5-3089（2014）04-0104-02

一、引言

作为美国当代著名女戏剧作家之一，玛莎·诺曼引起了众多戏剧评论家和学者的广泛关注。她的经典作品《晚安，妈妈》尤为瞩目。作品主要包含了女主人公杰西在自杀前的晚上与其母亲的大量对白。同时代的剧作家一般选用的主题都比较积极，玛莎·诺曼却反其道而行之，正如《晚安，妈妈》这部戏剧是围绕“自杀”这个比较避讳的的主题而展开的。相较于之前众多评论家对于其女性主义主题的研究，本文的关注点是对其生存意义的探讨。

存在主义思想认为，哲学思考必须基于个人经验，只是单纯的道德和文化思考并不足以理解人类的存在。20世纪法国著名哲学家萨特发展了存在主义的理论，他认为存在主义的三个基本概念是“存在先于本质”，“世界是荒谬的”和“自由选择”。[1]本文以存在主义为理论依据，深刻分析了其中暗含的生存主题，以此来反思现代社会人们的自由选择和生存意义。

二、世界的荒谬性

存在主义者认为，“世界是荒谬的，没有规则和秩序。这种荒谬性表现在人与人之间的矛盾关系上。世风日下，人际冷漠”。[2]他们想要强调的是世界是人性的一面镜子。人类无法改变它的荒谬性。在《晚安，妈妈》中充斥着社会中复杂淡漠的人际关系，人性的扭曲以及精神的摧残。

1.杰西和其他家庭成员的关系

杰西虽已人到中年，但和其他家庭成员的关系并不好。文中字里行间里透露着杰西从童年到成年不为人知的心路历程。在这个悲情女主人公的精神世界里，人情冷漠，世态炎凉。虽和母亲一起生活了很长时间，但她却一直活在母亲隐形的牢笼里，没有精神上的沟通和交流，只是禁锢。母女关系在整个社会的生态链条中始终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在这部戏剧中，杰西的母亲想把女儿的一切都掌控在自己手中，比如日常生活，婚姻，以及疾病。直到女儿自杀，她都没有站在平等的立场上为女儿想一想。

作为杰西的丈夫，塞西尔一得知妻子有癫痫病，立刻就像丢“垃圾”一样抛弃了她。他没有给予妻子丝毫应有的理解和温暖，只会一味地逃避责任。夫妻之间的这种冷漠的关系在一定程度上也是致使儿子瑞奇行为不端，终日游手好闲的原因之一。除了面对冷酷的丈夫，杰西还要面对在一起生活的哥哥道森。道森貌似关心妹妹，给她买新拖鞋，但却丝毫不问问妹妹是否喜欢，而且想要时刻知道妹妹在做的事情。生活在如此家庭中，杰西和家人之间没有沟通和交流，甚至隐私也处处受到侵犯。

2.杰西和社会的关系

杰西说到，“我无力改变我的生活，无法把它变好，也无法让自己对生活充满希望。”[3]这种绝望不仅来自家庭，还来自冷漠的社会。当她试图向外界的人敞开心扉时，等待她的只是不足以维持生活的第一份工作的失败以及第二份工作中的冷嘲热讽。唯一所谓的朋友安格尼丝在得知杰西的病情之后吓得脸色苍白，说是“像僵尸一样的脸，我可受够了。”[3]她的所作所为其实是整个病态社会的一个缩影。他们冷酷对待像杰西一样的患者，给予杰西的没有温暖，只有冷漠和白眼。既然是病态残缺的精神的代表，剧本对于安格尼丝的描写似乎特别夸张，让人觉得诡异无比。根据塞尔玛的描述，安格尼丝烧毁了她所住过的每一间房子，还养了一屋子的鸟。

仔细审视剧本，大部分对白陈述的所谓“事实” 其实大都难以用常理来解释，毫无道理可言。这在某种程度上反映出了世界的荒谬性。冷漠而又矛盾的人际关系使得主人公的心里备受煎熬，也使得该剧冲突不断。存在主义者把孤独的个体作为其哲学理论的基本出发点，认为人与人之间缺乏相互沟通，最终会导致冷酷和漠视。囿于精神和肉体的囹圄，杰西几乎无法与外界取得联系，与现实社会的隔阂也就不难解释了。正如萨特所说，“他人即地狱”。[1]他认为人与人之间必将产生冲突，从而导致整个世界是荒谬的，人生难免痛苦不堪。上述杰西与其他家庭成员以及与社会的关系反映了存在主义关于“世界是荒谬的”这一哲学思想。

三、自由的选择

存在主义的一个主要论题是“存在先于本质”。人类通过自由选择创造自己的本质，并且决定人生的价值和意义。“自由选择”是存在主义思想的核心。每个人都有权根据自己的想法做任何事情，按照自己的自由意志选择相应的行动。该部戏剧所呈现的就是对于生存意义和自由选择的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母亲和女儿不同的人生即是对此的诠释。

1.安于现状

作为母亲，塞尔玛在得知女儿即将自杀的事情之后经历了从怀疑，否定，愤怒，恐惧和最终妥协等一系列非常复杂的情感变化。了解到女儿的全盘计划，她想尽千方百计试图阻止这种愚蠢的行为，的确显示出了一位母亲想要守护孩子的良苦用心。但她从未意识到母女关系最终破裂的真正原因恰恰是作为一个母亲对于女儿无尽的“爱”。本以为女儿可以成为自己生命和精神的延续，但却在女儿选择极端的方式逃离现实的时候陷入恐慌。当然，这也是她按照自己的意志对自己的命运所做出的“自由选择”。不同于女儿对于精神自由的追求，她从未试图去改变现状。对于生活，她已经麻木不仁；对于爱情，更是无动于衷。延续了父权社会传统女性的命运，她对于这种奴性的生活方式早已习以为常。面对丈夫的精神冷暴力，一直逆来顺受。她甚至说道“我爱不爱他并不重要。对我来说，不重要；对他来说，亦是如此。这本身就没什么意义”。 [3]存在主义者认为，一个人要过什么样的生活或者成为什么样的人完全取决于他的自由选择。从这个角度来讲，塞尔玛对于自己生活方式的选择在某种意义上是失败的。婚姻的失败和女儿的自杀促使这个女人对自己的人生观和价值观进行深刻的反思和检讨。

2.选择自由

“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4]哈姆雷特面对人生的两难困境时选择死亡，这是一种本我的回归。其实是超脱自我，向死而生，完成对自己生命的救赎。《晚安，妈妈》中的杰西亦是如此。虽然她有条不紊地安排好自杀前的一系列事宜，但其实平静之下难以掩饰内心的暗潮涌动和凄凉心境。日常生活都要受到来自母亲和兄长的严格监控，所遭受的不仅是病痛的折磨，还有精神的痛苦。身患顽疾，又生活在异化的人际关系中，杰西觉得她的存在徒劳而又疲惫，正如她所说“我累了。我很伤心。我很难过。我觉得毫无意义。”[3]灵魂已经遍体鳞伤，对现世生无可恋，遂寻求精神的解脱，成全了自己，这是对自我的一种肯定。如果不能主宰自己的生存，最起码可以控制死亡。这是她唯一可以用自主意识，用并不强大的自我来做决定的事情。

法国著名存在主义哲学家加缪曾经提到“只有一个真正严肃的哲学问题，那就是自杀。”[5]他指出自杀是阻止世界荒谬性的最好方法。在充满冷漠的人际关系和浮躁的世界中，生存比死亡要更加困难。疏离淡漠的人际关系和扭曲的社会所带来的无疑是绝望，她选择了自己的方式去结束痛苦，获得自由。诚然，也有一部分评论家认为自杀枪声的响起其实是对父权专制社会的妥协的标志，是“带着悲观与绝望走入了一条死胡同” [6]。其实，单从存在主义自由选择的角度来讲，简单的判断哪种生活方式和人生态度是否合理确有不明智之处。

四、生存启示

由剧本看出，杰西的自杀绝非心血来潮，而是由来已久。疾病的折磨，事业的沮丧和婚姻的失败构成了悲剧的表面原因。真正的根源是失去自我所造成的痛不欲生的生存困境。随着经济的发展和物质条件的改善，生活在繁华的现代都市的人们似乎也面临着精神荒芜的状况。作品在一定程度上折射出了美国现代人在快节奏生活中的一种疲惫的生存状态和精神状态，暗示人们对自己的内心世界进行反思，在物质和精神世界中寻求一种平衡，对于现代人在浮躁的经济和社会风气下保持清醒，追寻自我，实现自我的诉求有一定的启发意义。

参考文献：

[1]Sartre. Being and Nothingness, London: Routledge, 1943.

[2]刘放桐.新编现代西方哲学[M]. 北京：人民出版社，2000.

[3]Norman, Marsha, 'Night Mother. New York: Hill & Wang. 1983.

[4]莎士比亚. 莎士比亚经典悲剧[M]. 朱生豪, 译. 北京: 京华出版社, 2006.

[5]阿尔贝·加缪.加缪文集[M]. 郭宏安等译.南京：译林出版社, 2001.

[6]汤立峰.因为你已经死了——玛夏·诺曼《母亲，晚安》一剧解读[J]. 外国戏剧. 1997 年01期.

作者简介：

王静华(1988-)，女，山东省宁阳县人，山东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2012级英语语言文学专业在读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为翻译理论与实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