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川松溉:一品古镇 千年沧桑

2014-09-03 09:50邓明珠何力
红岩春秋 2014年8期
关键词:永川祠堂土匪

邓明珠 何力

悠悠古镇

在重庆永川城南,有一座古镇,它以境内松子山、溉(jì)水而得名松子溉,简称松溉。滚滚流过的长江赋予了松溉特有的韵味,斑驳的老土墙和石板路记录了它历经千年的沧桑。

漫步在松溉古镇的街巷中,你会惊奇地发现一些熟悉的地名:菜园坝、两路口、临江街、黄桷树……这绝不是古镇为了方便游览而临时取的名字,据资料考证,这些地名大多起于20世纪30年代末,因松溉的地形地貌与重庆市中区非常相似,当时聚汇于松溉的国民党官员便借用重庆市中区的一些地名来命名松溉的部分街巷。从此以后,松溉便有了“小山城”“小重庆”的别称。

松溉镇地处永川县南部长江北岸,追溯松溉古镇的历史,据传已有千年之久,但始建时间无从考证。可考之处最早见于松溉玉皇观内明朝万历二十一年(公元1593)知县徐先登德政碑文记载中描述,县治曾移此。可知当时松溉已有场镇,且颇具规模。昔日,因松溉自古为长江水陆要冲,系永川唯一水码头,故成为永川、泸县、璧山、荣昌、大足、铜梁、隆昌等周边县市商贾来往重庆贩运和做生意的物资集散枢纽,土特产品常从松溉装船外运,外地工业品则从此处登岸内运,故花纱、白酒、装卸运输业发达,马帮、餐饮、住宿兴盛。直至解放初,松溉仍为永川第一大镇,素有“白日千人拱手、夜晚万盏明灯”之说。

“一品古镇,十里老街,百年风云,千载文脉,万里长江”。除了大规模的传统民居,古镇里还散布着老官庙、东岳庙、紫云宫、城隍庙等“九宫十八庙”,更有罗家祠堂、樊家祠堂、游家祠堂等大量宗族祠堂,以及陈家大院、邵家大院、刁家大院等大批明清四合院保留至今。律动的建筑遗存、优美的自然景观、丰富的人文遗址以及独特的码头文化,给到过松溉的人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繁荣一时

自清代以来的300多年,是松溉发展的“黄金时代”。 从清代初期开始,随着“湖广填四川”这一历史过程的推进,大批外地人进入松溉艰苦创业。到了1937年,国民政府迁都重庆,大量的“下江人”(随国民党中央政府从长江中下游一同前往重庆的人)聚集松溉,松溉一时间进入空前的繁荣时期,场镇人口增至2万多人。当时松溉场镇的规模几乎是现在的3倍,大小共26条街,青石板路更是长达6公里以上。

那时候,松溉镇也处于工商业发展最为鼎盛的时期:槽坊多达36家,遍布于两路口至上码头街间,在镇上文昌街进行交易的白酒更销往泸州、宜宾、乐山、内江等地;在观音阁一带颇具生产规模的窄布纺织作坊就有70多家,销售辐射至黔北地区;每年的菜油产量达10多万公斤。在新中国成立之前,松溉的大商号就有56家之多。此外,松溉还有10多个酱园厂,以及棉纱、木器、铁器、金银器、烟丝、竹编、鞭炮、刺绣、纸扎、印刷、度量衡、面粉、曲药等一大批手工业作坊,形成了门类齐全的手工业体系,并形成了主要经营丝绸与窄布的正街、经营白酒的文昌街、经营大米的玉皇观等一批专业的商品集散市场。

也是在1937年,由宋美龄任主任委员的新生活妇女指导委员会将松溉列为全川4个纺织实验区之一,为了解决来川抗战志士家属的生活问题,于1938年建起了拥有9个车间、800多名工人的现代化纺织企业松溉新运纺织厂,安排抗属工作,进行生产自救。宋美龄对实验区极为关怀,于当年秋天乘水上飞机前往松溉纺织实验区视察,她走进纺织车间,勉励女工努力工作,支援抗战。当地至今还流传着一段宋美龄与松溉美食的故事——

在工商业的带动下,松溉形成了盐白菜、炒米糖、麻花、凉糕、“九大碗”等品种繁多的地方特色食品。其中,川菜系列的“九大碗”在永川古镇松溉是筵席的代名词,顾名思义,是指筵席的规格由九碗主菜组成。抗战期间,宋美龄到松溉视察新运纺纱厂,当地便办“九大碗”热情招待,特别配以本土特色松溉长江鱼,其余贵客则按“九大碗”常用菜添加了鱼糕、鱼丸组合。“九大碗”受到了宋美龄的称许,随行外国朋友和记者品尝后也竖起大拇指连声说“好”,不断赞誉松溉厨师的高超技艺。

保卫松溉

然而,松溉的繁荣并没有延续。其中一个主要原因,就是匪患。解放初期,被击溃的国民党残军和敌特人员勾结地方反动势力,趁新生政权立足未稳、人民解放军大部队暂时无法抽身平定地方匪患之间隙,组织土匪武装,伺机夺回政权。1949年12月2日,1万多名土匪攻打刚刚解放了1个月的松溉,在松溉集镇抢烧了整整7天7夜,被抢被烧的大小商家多达57家,包括最繁华的正街在内的3条街道被烧了个精光,工商业遭受巨大损失。匪患猖獗,一场保卫新生松溉的战役即将打响。

当时,永川县第四区人民政府设于松溉镇。土匪四处勾结,企图攻打松溉,占据水陆交通,孤立永川城。一时间,松溉地区局势紧张,人心惶惶。政治指导员兼区长闻立修、副区长赵明利得知土匪攻打松溉的情报后,便与西南服务团、二野军大、西南军大学员组成基本武装队,由二野军大宋均豪同志担任作战指挥,地下党员刘永怀、吴平镜组织区机关人员负责情报、联络工作。团结民主爱国人士龙志云、镇长皮文蔚、治安队长曹云高,收集枪支弹药,控制武装力量,让40余名保丁站在了人民的阵营。

1950年3月5日,匪徒开始行动了,他们从南面金紫山下到西面两路口,将松溉包围,随后进入街上四处洗劫,又于次日上午先后占领松溉上场、新街子、观音阁、黄桷树等地。赵明利带领部分武装人员坚守区政府,闻立修、宋均豪、孙贤铎3人则率10名干部和20余名解放军战士到新街子、两路口侦察匪情,却突遇匪徒,与之接火。危急之时,幸而朱沱区武装队赶来,经过半个钟头激战,打退了匪徒的多次进攻,击毙土匪50余人,伤其多人,取得不错战绩。

为了防备土匪卷土重来,我方迅速占领有利地形,区武装队员即返回到狮子山上的灶王庙设防。3月9日,不甘失败的匪徒妄图抢占狮子山高地而发动进攻。区武装队员居高临下,奋起阻击,击毙土匪5人。战局瞬息万变,不久,匪首们又重新纠集永川、江津、合江、泸县等地数千名匪徒包围了灶王庙和文昌宫的解放军驻地。激战后,朱沱镇的原二野军大10余名同志牺牲,武装队员面临弹尽粮缺,派去县城和重庆送信的人也遭匪徒杀害,无力突围的武装队员决定固守区政府阵地。就这样,被匪徒包围数日后,区武装队员昼夜坚守岗位,密切注视匪情,以投放炮弹、大造舆论打击土匪势气,使其不敢越雷池一步。

3月20日,土匪围攻松溉镇已经两个星期了。得知消息后,新成立的第七区(张家区)指导员兼区长邹永昌率领103团1个连及县基干大队约200多名解放军前来解围救援,从永川城经何埂至一碗水与包围松溉的土匪交上火。这群乌合之众哪是解放军的对手,几个回合下来,土匪抵抗的少,逃跑的多。解放军势如破竹,冲破数千名匪徒的层层封锁到达松溉,与区武装队汇合。众匪见势不妙,纷纷逃散,解放军乘胜追击土匪。聚美、何埂、张家等地土匪闻风而逃,根本不敢抵抗。一场攻打松溉、占领区公所企图重掌大权的春秋大梦破灭了,松溉保卫战取得了伟大胜利,古镇终于恢复了昔日的宁静与灵气。

古宅寻迹

炮火的摧残,使松溉部分建筑遭受痛创。但幸好,相当一部分古朴的建筑保留了下来,还有一些则经过修缮或者根据考证进行仿古修建。令人流连回味的松溉“七绝”,正是当地建筑的典型代表:以吊脚楼、四合院、穿斗屋为主的明清建筑;以罗家祠堂、陈家祠堂和清洁寺为代表的祠堂和庙宇;蜿蜒曲折的石板路;注经大师陈鹏飞之墓夫子坟;沉淀历史记忆的古县衙(又称老官庙);自然景观优美的陈公堰;自然资源优渥的温中坝。松溉能有如此高规格的古建筑群,不仅仅是因为受益于纺织实验区的建设,更是长期繁荣发展的结果。明万历二十一年(公元1593年)和清顺治十八年(公元1661年),松溉曾先后两次置县,因此留下了县衙和“九宫十八庙”。而长期的繁荣,特别是工商业的兴起,则为松溉孕育了一批大商户、大家族。

罗家祠堂,便建于明代,气势恢弘,为皇帝御批祠堂,也是云、贵、川罗氏总祠,现在拥有后代40多万人。罗家祠堂的一部分是根据原貌修缮而成,演出戏台由现代重新修造。近年来,每年的清明节,罗氏家族都会在这里举办罗氏宗亲会,以祭奠祖先。与罗家祠堂不同,永川县衙为一个现代修建的建筑群,据考证是古代永川县衙的所在地,于是现代人就仿造古代建筑,修建了县衙这个古建筑群。邵家坝子一带有邵家大院、黎家大院等好几个大户人家,但只因邵家于清朝出过一个进士邵涵,这个地方就被更名为邵家坝子,可见当地人对于读书人的推崇。

陈家大院是永川现存最古老的大院,从这里走出了陈文贵、陈文镜、陈星荣三位享誉国内外的著名医学专家。陈氏家族的先祖于明末清初从湖南武岗迁入巴南,世代以务农为生,直到清朝晚年,其中的一个后人陈朝钰开始行商,后定居松溉,开办了“源顺庆”花纱商号,家业开始不断壮大。其后人承之基础,先后开办了经营油酒作坊、商铺的“怡庆长”商号、豫立钱庄等,陈氏家族成为了当地显赫的大户人家。

然而,辛亥革命前后,陈家却将陈开乾、陈文贵、陈文镜3名子弟送到国外读书直至大学毕业。此后,陈家便转型为典型的知识分子家庭。从陈文贵等3人开始,陈家的子孙后代更是人才济济,其中任过正副教授、研究员、高级工程师、医院院长、大中学校长等就有73人。陈文镜的后代陈冲,曾因主演《小花》《末代皇帝》《红玫瑰与白玫瑰》等电影,成为一代影视明星。

陈冲出生于上海,长年在海外生活。常听家里的长辈提起祖辈在永川松溉生活,却一直难有机会回到故土寻根。2013年11月19日,陈冲陪同叔叔陈星佰回到松溉,终于圆了自己的寻根之梦——这是她出生52年来第一次踏上故乡的土地。在这里,寻访父辈生活过的地方,和叔叔一起去祭祖,听他讲述当年的故事,陈冲很是感动:“这是我第一次踏上这片土地,见到青石板的街,古老的房子,然后看到老码头,再从老码头走回来,走到我的祖先他们曾经生活过的地方,真的觉得很神奇。”“第一次感觉到了跟祖先这种血肉上的联系。”

随着改革发展的需要,成渝公路、成渝铁路相继建成通车,汽车运输和铁路运输逐渐取代了水运,松溉水码头的作用逐渐削弱,古镇慢慢淡出人们的视野。如今,繁华落尽,松溉古镇却显示出一种别样的韵味。历经风霜雨雪的一砖一瓦,被岁月打磨平滑的青石板路,徐徐吹来的清新江风……远离城市的霓虹和喧嚣,松溉似乎永远定格在一片清幽宁祥之中,绵延而悠长。

(图片来源:网络)

(责任编辑:吴佳佳)

猜你喜欢
永川祠堂土匪
永川:“逐浪奔永”汇聚八方英才
“永川秀芽”地理标志证明商标使用管理实践与探索
快乐学成语
『祠堂』为何现今南多北少
“祠堂”为何现今南多北少
拆迁
“城市名片”众望所归
我们的祠堂
我家的小土匪
家有“小土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