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彤
【摘要】《侏罗纪公园》的技术文明与史前世界的冲突中,反映出和谐史前与罪恶现代,直呼人类学家的观点,斯皮尔伯格借影片构建出原始、自然的白垩纪恐龙世界与现代高科技世界,通过一系列的人类与恐龙之间的“猎杀一反猎杀”表现二者的矛盾与冲突,将恐龙世界其作为镜子,对自身的现代文明进行反照、反思和批判。现代社会进行反思与批判。
【关键词】《侏罗纪公园》;“人类学想象”;原始自然;现代性
2013年8月20日3D版《侏罗纪公园》在中国大陆上映,其内容与1993年版一模一样,当《侏罗纪公园》首次上映,它以20世纪末顶尖的电影特技和创作水准一举拿下各国票房冠军,获得第66届奥斯卡最佳视觉效果奖、最佳音响等多项大奖,直到1997年才被《泰坦尼克号》所超越。“不到20年后,斯皮尔伯格又用《侏罗纪公园》,开启了好莱坞大片的一个新纪元——由电脑生成图像,即CGI(computer-generated image)主导的大片时代”,同时导演史蒂文·斯皮尔伯格全程参与指导影片的3D格式转化,并选择3D版《泰坦尼克号》的Stereo D负责具体执行。
本文无意讨论关于电影技术层面的跨越性以及影片的怀旧票房。3D《侏罗纪》与1993年版本在内容上,一模一样,其上映,不仅仅是电影科技的发达,更重要的是其文化意义在今天仍然令人拍案。这里仅就影片本身的文化人类学背景问题,做一些抛砖引玉的探讨。
一、两个世界的碰撞
“文化人类学是20世纪西方学术界发展起来的一大显学。即从思想层面分析出学术观念、范式和方法的变化轨迹,特别是西方人文社会科学传统的贵族化和精英化倾向如何蜕变出后现代的视野专业和‘眼光向下的革命之大趋势”“人类学想象”,是以异文化的“他者”作为研究对象的一种认知模式,体现为“作品中现代语原始、雅与俗、文明与野蛮等二元对立的文化并置想象景观”。“人类学想象”带来的直接效果就是通过考察、参与异文化,将其作为镜子,对自身的现代文明进行反照、反思和批判。影片中的“侏罗纪公园”是“人类学想象”构建出的恐龙之岛,岛上的一系列猎杀——反猎杀的紧凑情节正是对当下高科技、机械复制生产时代的反思与批判。
影片中,“侏罗纪公园”非同寻常,它建在世外桃源般的怒布拉岛上,几百米高的瀑布,高大威猛的蜿龙、三角龙、剑龙……时而追逐、时而静卧,事实上,看起来完美的白垩纪始终处于人类严格的控制之下,高压电电网、待捕的羔羊、甚至是恐龙的性别,并有律师预言“我们要发大财了”。来到侏罗纪的科学家们从最初的惊讶、兴奋到担忧,奥尔德第一个说出想法“恐龙灭亡,是自然的选择,你们缺乏对自然起码的敬畏之心”,“生命追寻自由”。直到技术人员之一破坏了公园的系统,恐龙走出无电网,强大的音响效果加强了丛林深处暴龙的脚步声,人们避之不及,展开人与恐龙的生死搏斗,当然其间也不乏考古学家带着两个孩子和吃树叶的蜿龙友好交流。
如果说斯皮尔伯格借助于人类学想象塑造出了看似自然和谐、其实充满了控制的白垩纪时代——回归到原始生态和谐的世界,其目的就是给“现代化减速”,敲醒高科技时代误用创意的疯狂人类。德国经济学家彼得·克斯洛夫斯基(P.Koslowski)在《后现代主义文化》中认为“我们必须对那些强制完成现代性的作法加以限制,还要尽可能地留存尚未完成的东西,留下空地,如果我们不能够忍受废墟,要把一切往昔东西的遗迹天衣无缝、富丽堂皇地修饰一新,把任何空旷的原野和平川都看作开发区,并且尽可能快地利用,那么,我们便处于强制完成现代性和集权理性的现代化强制之中”。疯狂的人类向自然进军的步伐由于市场魔鬼的召唤和科技手段的突飞猛进到了毁灭自然以及自我毁灭的边缘。侏罗纪公园的主人哈蒙德是为了赚大钱也好,代表“造物主”为现代人复制一个白垩纪时代也好,他做的始终是用高科技孵化恐龙、电脑操纵恐龙岛系统、强制性控制公园的每一个角落。影片的这样一种人类——恐龙的关系建构,显然处于导演的精心设计,其中折射着是斯皮尔伯格对现代文明、现代人当下处境的深切反思与批判。
《侏罗纪公园》将原始的过去与科技的未来融合在一起的模式让观众着迷、激动。哈蒙德试图用高科技复制一个原始白垩纪时代——自然、和谐、万物有灵,这当然是哈蒙德的一厢情愿,复制而不能回归,技术再造新神话,违背、挑战自然的过程必然受其惩罚。在公园系统崩溃后,整个小岛陷入了人类与恐龙的猎杀——反猎杀的决斗中,极少的和谐场面也是由于考古学者和儿童对恐龙充满了好奇和友爱。在这里很难说清到底是恐龙勿入人类世界,还是人类擅闯恐龙王国。恐龙和人类,这是大自然造化的结果,当然也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生物形态,6500万年的时空阻隔,二者决不可能对视、相遇。显然,这种过去与未来交汇在现在的科幻模式是一种隐喻——现代性制度下的现代性原罪。
现代性膨胀导致“过度增长癖”的负面效应就是迅速开掘地球有限资源,加速技术生产以求最大化利润。“从生态学和地球生物的立场上来看,现代性已经将人类引入危险和风险之途”,为什么6500万年前的史前时代是可持续的,而现代性的高风险社会反而是不可持续的!史前时代作为镜子,反照出现代科技文明的丑陋和疯狂的一面。“生命总是会寻找它自己的方向”,自然界不会由于人类的高科技控制而放弃对生命本身的追寻。
从《侏罗纪公园》的技术文明与史前世界的冲突中,反映出的和谐史前与罪恶现代,直呼人类学家的观点。恐龙王国象征着与自然同一的原始社会,现代人从对原始文化的单纯了解到重新估价又转入对文明社会自身的反思。“在这一转变过程中,西方思想传统中的原始主义也发生新的转折,‘高贵的野蛮人首先变成了‘作为哲学家的原始人,随后又发展成堕落的文明人借以反观自身的人格榜样”。但是影片中那看似自然和谐的“侏罗纪公园”实质上都来自人类高科技的创造,所以最终在给人类深刻教训之后,恐龙世界也将覆灭。生命敬畏自然,自然进化生命。
三、影视界中的人类学转型
20世纪以来,人类学学科兴起并迅速发展,其研究对象定位在世界各地的原始社会。当代学者叶舒宪老师指出“人类学的问世标志着西方知识界关注原始人和原始文化的努力已经走向学科体系和全球大视野”,随之而起的“人类学想象”电影也层出不穷。如20世纪末的《黑客帝国》、《指环王》、《2012》、《阿凡达》、《哈利波特》等等。
《黑客帝国》的“文化素材中杂糅着西方的诺斯替教、印度教、佛教、道教和基督教,还蕴含开悟、涅槃、再生等五花八门的多元观念”,影片中不仅有《左转》、《史记》、因果报应和自然神论等东方文化精神,还有希伯来《圣经·旧约》中的Zion(锡安)原型,其领袖人员的黑人也同比较宗教学家鲍迪克的《黑色上帝》相呼应。
《哈利·波特》作为“后现代时代的文学奇迹”,更体现了人类学中人的发现、文化的发现、现代性原罪的发现。影片中霍格沃茨学院的神秘古堡、飞天扫帚以及无处不在的魔法都是对现代性的反叛。同时“异教女神与基督上帝的对立也映射了另一个不同的世界”——魔法世界与麻瓜世界,魔法世界认同的是女神再生、阴性的世界,而麻瓜世界则是阳性的存在。这正是对20世纪兴起的女神再生文明的生动阐释,即美国学者金芭塔斯在《活着的女神》、《女神的语言》表达的观点。
而21世纪的超级视觉盛宴大片《阿凡达》更不必说,潘多拉星球与地球形成鲜明对比,灵性与愚钝、自然与丑恶、天真自由与物欲横流,“从反差中给地球文明的偏执和邪恶做出诊断:已经拥有超级科技和武器的地球人陷入唯利是图和为资源是求的疯狂状态,无法自拔”,地球人的贪婪欲望造成潘多拉星球的灭顶之灾。地球人的贪欲就如同《指环王》中的魔戒,不抛弃魔戒,人间永无宁日。潘多拉星球最终被纳威人的祖先圣女拯救,同样“圣女”形象呼应的是20世纪以来女神再生文化的兴盛,于此相似的还有电影《达芬奇密码》等等。
人为何凌驾于自然之上?如马克思·韦伯所言“是巫术的废弃才使技术高涨成为可能,而不是相反”。20世纪以来,“科技神灵”取代了神话、巫术仪式。“在经历了两次世界大战,特别是2l世纪第一年的9ll时间之后,对科技神灵的信念从根基上动摇了。有没有新的选择呢?新时代人选择了回归巫术”。
《侏罗纪公园》中所谓“高度文明”的人类向自然逆袭,复制远古“乌托邦”,妄想贪婪,打破和谐,最终人类放弃恐龙之岛,让其自灭。这种通过“人类学想象”构建出的隐喻明显而深刻。
从《哈利波特》到《黑客帝国》,再到如今《极乐空间》以及3D电影《阿凡达》、《侏罗纪公园》,世界电影也随着人类学发展而发生转变。
(责任编辑:晓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