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死者》中加布里埃尔的“精神顿悟”

2014-08-30 10:11夏慧云
教育教学论坛 2014年39期
关键词:加布里埃尔死者

摘要:爱尔兰著名小说家詹姆斯·乔伊斯在他的短篇小说集《都柏林人》采用了“精神顿悟”的创作技巧来展示人物错综复杂的感情。本文分析了《都柏林人》的压轴篇《死者》中主人公加布里埃尔的“精神顿悟”,他的“精神顿悟”是在与三个女人交锋受挫的基础上实现的。

关键词:加布里埃尔;“精神顿悟”;受挫

中图分类号:I06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4-9324(2014)39-0114-02

詹姆斯·乔伊斯(James Joyce,1882—1941)是爱尔兰现代著名小说家,也是西方现代主义小说的主要代表人物。乔伊斯的文学生涯始于短篇小说的创作,发表于1914年的《都柏林人》是他青年时代创作的一部短篇小说集。尽管《都柏林人》是由十五个单独的短篇小说构成,但它们有着共同的主题。都是以爱尔兰首都为背景,生动地描述了20世纪初都柏林市井百姓的生活和心理状态,并深刻揭示了弥漫于社会生活中的一种麻木不仁、死气沉沉的瘫痪状态。小说中最明显的特征是乔伊斯运用了一种新颖独特的手法——“精神顿悟”来展示人物错综复杂的思想感情。《死者》,作为《都柏林人》的压轴篇,不仅是全集的高潮,而且也是对小说主题的归纳与总结,将“精神顿悟”的技巧最精彩地发挥出来。

一、“精神顿悟”的由来

“顿悟(epiphany)”一词最早为基督教术语,意思是初生的耶稣在东方三贤(the three Magi)面前的突然显现。根据弗罗伦斯·沃尔索(Florence Walzl)的定义,“精神顿悟”是“某种文学和技巧意义上的突然显灵,或者说心灵的顿悟”[1]。顿悟的瞬间就是“人在某一时刻豁然醒悟,看清自己的处境,悟出人生的真谛”。后来乔伊斯把该术语移入小说领域,并且在《一个青年艺术家的画像》(A Portrait of the Artist as a Young Man,1916)的初稿中对该词做了如下界定:“所谓顿悟,指的是突然的精神顿悟。不管是通俗的言辞,还是平常的手势,或是一种值得记忆的心境,都可以引发顿悟。”[2]乔伊斯把它解释为是“一种猝然的心领神会……仅仅一个片段,却包含全部生活的意义”。[5]他早期的短篇小说集《都柏林人》被视作是描写精神顿悟的故事集,每每在小说的结尾处,文中的主人公豁然开朗,顿时看清了自己的窘境,并从中悟出了人生的本质。它不仅具有象征意义,而且往往构成小说的高潮。

《死者》主要讲述了主人公加布里埃尔和妻子格莉塔参加一个圣诞晚会的故事。在晚会上,通过与其他人物接触产生的心理变化,加布里埃尔逐渐获得自我认识,达到他的“精神顿悟”,即婚姻的失败和他本人的可怜与可鄙。

二、加布里埃尔的“精神顿悟”

加布里埃尔在小说的结尾突然感悟到自己的生存境遇,由此产生对世俗人生的大彻大悟。加布里埃尔的顿悟看似是某一瞬间的灵光闪现,但这顿悟并不是无缘无故和出乎意料的,也不是突然从天而降的,它的形成是通过加布里埃尔的心理活动变化而酝酿引发的。换而言之,加布里埃尔的“精神顿悟”是在他痛苦经历了一系列挫折之后,对其进行反思,最终在某一关键时刻豁然开朗,看清了自己的处境,从中悟出人生的本质。

纵观《死者》的叙事脉络,加布里埃尔的“顿悟”是故事循序渐进过程的必然产物。具体地说,加布里埃尔在这个圣诞的晚上过得并不惬意。他与三个女人交锋,却屡屡受挫,他的傲慢和自满心理先后受到伤害。继而他的心态发生种种变化,他也逐步走向自我,认清自我,最后实现自身的“精神顿悟”。

1.与女佣莉莉的交锋。莉莉是加布里埃尔两个姨妈的女佣,是“一个看门人的女儿”和“一个餐具间的姑娘”。对于他几乎是看着长大的这样的一个姑娘,加布里埃尔显然是满怀自信,居高临下的,他对莉莉说的玩笑话充分证明了这一点。“我看哪个好日子,我们该去参加你跟那个年轻人的婚礼了吧?”[5]但莉莉对此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现在的男人只会胡说八道,光想占你的便宜。”[5]莉莉对男人的无情责备使“加布里埃尔脸红了,他仿佛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情似的”。为了掩饰他的唐突,挽回他的面子,不使事情过于难堪,加布里埃尔掏出一枚硬币送给莉莉作为圣诞礼物,但是莉莉的拒收和不领情搞得他十分狼狈。最后他不得不“将钱硬塞到她的手中”,然后几乎是小跑步地奔上了楼梯。[5]这一次的遭遇使他“心绪不宁”,以至于他对晚上要做的讲演也开始“拿不定主意”,“他感到他把调子定错了,整个讲演从头到尾都错了,是个彻底的失败”。[5]小说一开始加布里埃尔便在与帮忙照料客人的女佣莉莉闲聊时讨个没趣,其窘态和难堪的程度也就不言而喻了。

2.与舞伴艾弗丝的冲突。加布里埃尔的第二次受挫来自于与艾弗丝小姐的冲突。艾弗丝小姐是一位心直口快的爱尔兰民族主义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代表了爱尔兰人丰富多彩、历经沧桑的历史。她对加布里埃尔这样崇尚英国及整个欧洲大陆文化的爱尔兰知识分子抱有偏见,在舞会上,艾弗丝对加布里埃尔进行了一番无情的讽刺与嘲弄,并不无恶意地称加布里埃尔为“西布立吞人”,讽刺他的忘本。从他那激烈的话语中“爱尔兰语不是我的母语”以及“我厌恶我的祖国,厌恶它”,我们不难感受到他对爱尔兰的排斥和对其文化的摈弃。

这次遭遇不仅使他羞惭万分,而且也极大地动摇了他的自尊和自信,以至于“一想到她会在晚餐桌旁,当他发言的时候,用她那批评和嘲弄的眼光望着他,他就不安”。[5]值得注意的是,他的妻子格莉塔恰巧是个爱尔兰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加布里埃尔对爱尔兰及其文化的拒斥使他无法真正地拥有格莉塔,并与其达到真正的灵与肉的完美结合。这一偶然的巧合似乎对他们的貌合神离、缺乏心灵交流的婚姻做出了回答。

3.与妻子格莉塔的矛盾。如果说女佣莉莉和舞伴艾弗丝在一定程度上伤害了加布里埃尔的傲慢和自满心理那么他的妻子格莉塔则在旅馆里将他的自尊心与虚荣心一扫而光。在晚会结束时,一位客人唱起了一首名为《奥格里姆姑娘》的民歌,引起了格莉塔对往事的回忆。回到旅馆格莉塔向加布里埃尔吐露埋在她心中多年的情感。格莉塔对已故恋人的深切缅怀使一向自命不凡、扬扬得意的加布里埃尔大吃一惊。昔日的自信、得意和优越感顿时化为乌有。此时此刻,他才发现自己在精神上是多么地渺小和匮乏。他突然看清了自己原来是“一个滑稽人物,一个给姨妈们跑个腿儿,赚上一两个便士的小孩子,一个神经质的、好心没好报的伤感派,在一群俗人面前大言不惭地讲演,把自己乡巴佬的情欲当作美好的理想”。[5]他指责自己,第一次“怀着一种羞愧的意识,把自己看作一个荒唐的人物”。接连的受挫使他踌躇不安,格莉塔的最后倾吐终于使他幡然觉悟。endprint

同乔伊斯笔下的其他都柏林人一样,加布里埃尔也在小说结束时获得了“精神顿悟”。加布里埃尔的顿悟是通过圣诞之夜那场纷纷扬扬的大雪,以象征的手法艺术地展现了出来。文章的末尾描写道“这时它已演变成了漫天大雪,铺天盖地般地落在了一切生者和死者的身上”,[5]面对这无边雪景而沉思的加布里埃尔,突生灵悟,意识出现了跳跃,顿时看清了自己的无足轻重以及与死者争风吃醋的窘境。他突然感到自己虽生犹死,这场大雪仿佛要将他和所有活着的死了的都柏林人连在一起,“他的灵魂已经接近那个住着大批死者的区域……他本人正在一个灰色的、难以捉摸的世界中逐渐消逝;一个结实的世界,这个无数死者曾站立过并生活过的世界正在溶化和消逝。”[5]

此时,如同小说中所描述的加布里埃尔的眼里充满了泪水,他自己已经接近那个住着大批死者的领域,“他的灵魂缓缓地昏睡了,当他听到雪花微微地穿过宇宙在飘落,微微地,如同它们的最终结局那样,飘落在了所有的死者和生者身上”。这时,他的灵魂慢慢逝去。这最后一句既暗示了他那在传统束缚下麻木、扭曲的灵魂已经死亡,同时也象征着主人公新的灵魂的诞生。

三、结语

在小说中,主人公加布里埃尔情绪反复,心潮起伏,内心冲突不断加剧。他时而因自己具有与众不同的身份和阅历而扬扬得意、自命不凡,时而又因自己与其他客人之间缺乏共同语言而深感孤独和寂寞。他傲慢自负的心理先后受到三个女人的伤害,从而使他最终感悟到自己的无足轻重和微不足道。死亡在《死者》中不仅仅是指生物学意义上的死亡,更多的是向我们昭示一种精神上的死亡,在都柏林这座瘫痪的城市中,生者只是活在死者的阴影之中。小说结尾的一场大雪埋葬了一切,涤荡了一切,彻底地消除一切矛盾与对立。加布里埃尔的自我也渐渐消失在一个灰蒙蒙、看不见摸不着的世界里,他终于获得了一种顿悟,与此同时,获得了灵魂的新生。

参考文献:

[1]Dominic Head. The Modernist Short Stories[Z].CUP,1992:49.

[2]James Joyce. A Portrait of the Artist as a Young Man[M].New York,1963:211.

[3]李维屏.论《都柏林人》中的“精神顿悟”[J].解放军外国语学院学报,1996,(3):69-73.

[4]吴伟萍.论《死者》中主人公的“精神顿悟”[J].湖北经济学院学报,2008,(3).

[5]詹姆斯·乔伊斯.都柏林人[M].上海译文出版社,1984:8,159-160,172,196,241-242.

作者简介:夏慧云(1984-)女,河南项城人,硕士研究生,安阳工学院外国语学院助教,研究方向为外语教学和英美文学。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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