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学生的思维听得见

黄国才

让学生的思维听得见，就是让学生自由充分地表达自己的所思所想，从而完全暴露思维的过程或细节。

一、让思维听得见，是学与教的基本策略

当学生产生一个问题或者有了一个答案，老师往往会追问“你为什么有这样的疑问”或者“你是怎么想的”，其目的是要让学生把自己的思维过程说出来，让看不见的思维，尤其是思维的细节得以显现。

如果学生的问题有价值、答案很精彩，其思维过程就是优质的课程资源，以便其他同学学习、效仿。反之，其思维过程也是优质的课程资源，因为对教师（教学）而言，可以针对其暴露的思维漏洞进行指导、及时修补，以提高指导的针对性和实效性；对同学而言，可以汲取经验教训，以避免犯同样的错误；对自己而言，可在表达过程中发现漏洞而不断修补，即展示思维过程本身就是一种训练——是思维完善和提升的必由之路。如此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

因此，让学生自由充分地表达自己是“怎么想的”，使自己的思维能让自己听得见、同学听得见、老师听得见，是学与教的基本策略。正因为如此，余文森教授把“让学习过程和效果看得见”作为一个基本的“教学理念”。

二、让思维听得见，无限风光在其中

1.听得见思维，就能有针对性地指导

教学、教学，就是教学生学。教学生学，不仅要看学生学的结果，更要看学生学的过程——怎样学以及这样学的意义——让学生在不断反思学的过程中获得知识，从而感受乐趣、感悟意义。同时，让教师发现“学的过程”中的优、劣、浅、偏或缺——“优”则扬、“劣”则弃、“浅”则进、“偏”则纠、“缺”则补，让教总在“愤悱”时，像及时雨、像顺势渠、像点睛笔。如此一教，学生便容易豁然开朗、醍醐灌顶。

比如，三年级的学生不理解“生机勃勃”的意思，认为是“比喻一个人戴着很多东西的样子”（《小露珠》苏教版三年级上册）。郭老师并不急于否定，而是让这位学生说一说——“为什么认为‘生机勃勃是‘比喻一个人戴着很多东西的样子？”——思考的过程。这位学生进一步解释说，课文写“还有数不尽的鲜花嫩草，都像俊俏的小姑娘戴上了美丽的珠宝，显得……”。这个学生还没说完，其他学生立即反驳道：“那是讲‘数不尽的鲜花嫩草显得更加‘生机勃勃。”

其实这个学生在说的过程中也已经意识到自己是断章取义了。郭老师笑了，连忙出示课文：

霞光中，小露珠光彩熠熠，把所有的植物都装点得格外精神——金黄的向日葵，碧绿的白杨树，紫红的喇叭花，还有数不尽的鲜花嫩草，都像俊俏的小姑娘戴上了美丽的珠宝，显得更加生机勃勃。

学生朗读后，郭老师问：“这句话是说谁‘显得更加生机勃勃呀？”

“所有的植物！”学生齐答。

“具体地说，是哪些‘植物？”郭老师追问。

“金黄的向日葵，碧绿的白杨树，紫红的喇叭花，还有数不尽的鲜花嫩草。”学生齐读。

“那么，‘生机勃勃是形容谁怎么样呢？同学们讨论交流一下。”

“形容植物格外精神”“形容鲜花嫩草很茂盛”“很有生命力”……学生们七嘴八舌。

学生之所以能很快地发现问题所在，是因为老师让学生把“为什么这样想”说出来，暴露“想”的漏洞。当学生暴露出思维漏洞时，老师顺势一点拨，思维通了，问题也解决了。

更可点赞的是，很多时候无需老师点拨学生自己就能修正。

比如，高老师上《走遍天下书为侣》（人教版五年级上册）时，让学生说一说：假如是你，你会“走遍天下 为侣”？

生：走遍天下水为侣。

师（一愣）：以什么为侣？

生：走遍天下水为侣！

师：为什么以“水”为侣？

生：因为我每天都要喝水。

师：嗯。作者是说，你只能带一样供自己娱乐的东西，而不是维系生存的东西哦。

生：哦。走遍天下画为侣，因为我喜欢画画。

2.思维展开了，精彩自在其中

老师让学生展开思维，学生会让老师豁然开朗；老师让学生展开思维，学生会让老师赞叹不已；老师让学生展开思维，学生会让老师感悟“生不必不如师”的深意，这便是“教学相长”的境界吧！

一次听宝岛台湾新北市修德小学陈丽云老师上《两兄弟》（四年级）时就体验到这种妙境。

《两兄弟》是托尔斯泰先生写的寓言故事。说的是两兄弟一起去旅行，到了中午，他们走累了，就躺在林中休息，起身时，在身旁发现一块石头。石头上面写着：“发现这块石头的人，要在傍晚前走进森林。那里有一条河，游过河到了对岸，就会看到一只母熊和她的宝宝。抱走小熊，然后头也不回地跑到山顶上。山顶上有一栋房子，在那里，幸福正在等着你。”两兄弟经过一番争议，弟弟决定按石头上说的去做，如石头所言，得到了幸福；哥哥没去，留在村子里过着平顺的生活。若干年后，弟弟的幸福破灭，成了流浪汉。有一天，弟弟回来找哥哥。哥哥对弟弟说：“我是对的。在这儿，我过得相当平顺，而你，虽然当上国王，却也遭遇了很大的麻烦。”弟弟回答道：“我一点也不后悔。虽然，我现在身无分文，但是我拥有美好的回忆，而你却没有。”

陈老师让学生们讨论：“如果是你，愿不愿意去？”学生们都说“愿意”，只有一个小男孩站起来，小声说：“不愿意。”陈老师问：“为什么？”

“那样会把熊妈妈和小熊宝宝拆散了，所以我不愿意去！”小男孩一说完，全场报以热烈的掌声！（课后，我了解到这位小男孩是单亲家庭……）

这样的妙境不常有，但是，若老师愿意让学生说出思考的过程，精彩总会不期而遇。陈老师上《祖父的园子》（人教版五年级下册），让学生边读——“花开了，就像睡醒了似的。鸟飞了，就像在天上逛似的。虫子叫了，就像虫子在说话似的。一切都活了，要做什么，就做什么。……它们是从谁家来的，又飞到谁家去？太阳也不知道。”——边想象其描绘的情境，然后讨论“作者这样写好在哪里”。同学们都说作者“观察仔细”“用了拟人、排比”，写得如何如何美妙、如何如何生动，陈老师也大加赞赏。

只有一位学生说：“她写得有点像流水账……”

“啊——”全班同学都情不自禁地用变调的“啊”来打断他。

他看了看老师，等待着。

陈老师示意他继续说。

“我是说她写得有点随意可又不随意，像‘流水账一样‘随意记录园子里的景物，可以看出作者那时自由自在、快乐无比！”

毫无疑问，掌声自发地响起。这掌声是对学生思想的赞叹，也是对陈老师让学生充分暴露思维过程的奖赏。

国际学生评估项目PISA对“素养”是这样界定的：“素养是有关学生从学到的知识中进行推断的能力，把知识用于新情境的能力，以及他们在各种情境中提出、解决和解释问题时，有效地分析、推理和交流的能力。”（《面向明日世界的科学能力——国际学生评估项目（PISA）2006报告》上海教育出版社）这种种能力的实质是思维的过程——怎么“推断”、怎么“用于”、怎么“分析、推理和交流”，即把“怎么”说出来或写出来或做出来。

今天，在课堂上，听学生说出来或看学生写出来，这种种能力渐渐成长；明天，在生活（工作）中，这种种能力就自然而然地表现在做事、创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