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耀司的新战场

吴珊迪

去年，《新视线》开赴日本采访山本耀司，这位2009年曾经申请破产保护的时装大师，仿佛重新焕发了第二次生命——老头去年70岁了。

上世纪90年代，山本耀司初次崛起之时，纪录片大师维姆·文德斯曾为他拍摄过一部《Notebook on Cities and Clothes》（《城市小调》），早在那时，山本就说出了“我开始对人的不足感兴趣，越来越感兴趣”这样决定此后一生美学基调的话。他爱读陀思妥耶夫斯基，认为世上最美味的食物不过是米饭加日式腌菜，退休后只想待在弹子房里虚度每日，一点也不羡慕过着奢华生活的同行：“尽量地身无长物——这是我一直以来遵循的人生信条。”

对于一位终生从时尚业里获取荣誉、金钱或许还有女人的设计师来说，这样的宣言未免太另类了，但山本对时尚本身的态度同样如此，他认为自己是反时尚的，“我认为创造事物的本身就是破坏事物，打破现已存在的美好事物，让它变成完全不一样的东西。这就是破坏不是吗？所以，请破坏服装。”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山本耀司设计的女装总是一副未完成的样子：夹克袖口的正面全是线头，裙子上直接剪两刀就是口袋，T恤下摆扯成不规则布条。山本就爱给女人们穿这样的衣服。

因为在他眼里，这样的衣服代表自由。相反，“完美是丑陋的，是秩序和和谐的体现，是强制力的结果。自由的人类不会期望这样的东西。在人类制造的事物中，我希望看到缺憾、失败、混乱、扭曲。”但究竟什么样的人会穿这样的衣服，山本其实很明白。40年来，他始终坚持只为他眼中的“Outsider”（旁观者）设计服装。具体来说，是“一些艺术家、帮会成员或者其他各种类型的边缘人士”，典型代表是电影导演北野武。

实际上，无论在日本还是欧洲，但凡能买得起他一件衬衫一条裤子的Outsider，应该早已成为某种意义上的主流了，就像北野武早已不再属于小圈子的接头暗号。反倒是眼下的中国，正以光速向一个未来的Outsider国度靠近。那些过了35岁还没嫁出去的剩女，一辈子只租房不买房的年轻人，坚持丁克决意过自己人生的夫妻，退休后背起行囊浪迹天涯的中老年朋友——唯有社会多元，山本耀司方能东山再起。而这一次，他的战场也许就在中国。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