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龙
继华中科大“试水”批判性思维教学伊始,全国多所高校都跃跃欲试把批判性思维引进大学课堂,打破中国大学教育传授知识的常规模式,用批判性思维来建构和推动中国创新性思维的形成。据报道,这种开创性授课模式受到学生广泛的欢迎和好评,华中科大为此举办了多次观摩和全国性的研讨会,影响力越来越大。这种对中国传统教育模式进行的大力改革有利于培养中国学生的创新性思维和创新意识,尤其对理工科学生在探讨自然科学问题上有很大的帮助,但批判性思维在中国大学政治理论课教学中能否全面推开,引导学生对社会热点问题和中国共产党所宣传的主题精神或思想进行批判性讨论呢?假若学生用批判性思维对中国共产党多年来宣传的各种主流精神和思想进行反思批判,那结果又会是什么?面对这些问题,我们需要对批判性思维有一个总体认识和运用范围的适度限定,才能在大学政治理论课备课教学过程中建立明确的态度或立场,正确合理运用批判性思维分析问题。
一批判性思维的内涵及发展
“批判的”(critical)源于希腊文kriticos(提问、理解某物的意义和有能力分析,即“辨明或判断的能力”)和kriterion(标准)。从语源上说,该词暗示发展“基于标准的有辨识能力的判断”。批判性思维(CriticalThinking)指以逻辑方法和技术为基础,依据宽容和中立的判断标准,结合人们日常思维的实际和心理倾向发展出的一系列批判性思维技巧和能力。
批判性思维经历从苏格拉底至今漫长的发展历程,到20世纪80年代,以美国为代表的多个国家均把批判性思维作为国家高等教育发展的目标之一,并且美国在1996年把批判性思维列入“全国科学教育标准”。2006年,师从美国批判性思维研究权威希契柯克的董毓曾校友把这一授课方式带入华中科大的课堂,定位是“从工程师培养角度将批判性思维引入工科教育的高校”。目的是“培养学生的批判性思维、认识和解决问题的能力,训练学生对认识和行动进行反思和理性批判,辨伪存真,善于具体、细致和实际的推理论证,能够开扩思路和想象,分析各种可能性、方案和后果,从而达到新的认识和好的行动。”批判性思维在中国从研究到公开走向课堂并向全国推广的序幕拉开了。
二批判性思维在大学不同学科中运用效果的区别
批判性思维作为一种思维方式和能力,单独作为一门课对其原理和方法进行讲解和引导是值得肯定和称赞的,但要把这种方法运用到不同专业学科内,就需要仔细斟酌其适用的范围性和可行性。
(一)批判性思维在理工科教学中的效果
对理工科专业课课程,假若教师在课堂上以居里夫人发现放射性物质镭的案例进行批判性剖析,学生可以从居里夫人如何“发现问题、产生想法、从想法中得出推论、验证推论”等环节中领悟批判性思维对一个人创新性思维的启发和作用,进而达到启发和提高学生的批判性思维和创新性思维能力。这与华中科大把批判性思维引入工程师工科教育培养的目标及方向是一致的,实践证明这一方法在自然科学领域效果是显著的。
(二)批判性思维在社会科学课程教学中的效果
在社会科学领域,批判性思维也可以大有作为,例如法学、社会学、历史学、传播学、艺术等学科,教师或研究者往往通过科学的调研方法和理工类分析工具得到一些相对“理性”的量化结论,批判性分析往往可以建立在这些数据之上,有理有据的进行论证和推理;另一类是批判性分析建立在大家公认的立场或标准之上,如法律的人民立场和为人民服务标准、历史的实事求是立场和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艺术的多元化立场和健康环保标准等都是大家公认的立场和标准,批判性分析往往能自觉维护这些立场和标准,校正社会发展方向的偏颇,对社会健康发展产生的正能量。因此,批判性思维在一般性社会科学领域灵活运用不但可以激活学生创新性思维和研究视野,也可以促进社会健康茁壮成长,课堂教学效果是理想的。
(三)批判性思维在大学政治理论课教学中的效果
在大学政治理论课备课教学中批判性思维就面临着极大的挑战和危机。假若“思想道德修养与法律基础”老师在课堂上以红军长征为载体讲解“长征精神”,运用批判性分析教学,那最终的结果是什么?
“1934年10月,五次反围剿失败,中国共产党领导红一方面军、红二方面军、红四方面军和红二十五方面军开始从各苏区向陕甘苏区进行战略转移和撤退,1936年10月中国工农红军第一、二、四方面军在甘肃省会宁地区会师,宣告长征结束。”
老师让大二或更高年级的学生谈谈他们对“长征精神”的理解是什么?大家如数家珍一样列举出如“乐于吃苦,不惧艰难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勇于战斗,无坚不摧的革命英雄主义精神;善于团结,顾全大局的集体主义精神”等等。当问为什么是这些答案时,学生的回答是“就是这样”或“老师这样教的呀”。当老师再次提问说“为什么国民党认为这是一次大逃跑或逃亡?”时,大家的意见就很明显不一致了。有的认为这就是逃跑或逃亡,有的认为这是有目的性的战略大转移,到底谁对谁错呢?
一部分同学认为,从第五次反围剿实际情况来看,蒋介石调动百万大军,对中央苏区展开大规模的进攻,中央红军在军力相对较弱及指挥思想不当的情况下,失败就在所难免。在重大的伤亡和潜在的灭亡危机双重压力下,依据孙子兵法,为了保存现有的力量,以图东山再起,“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是为上上之选。但这时的走,是在敌人的炮火之中前行,在一个人或一个集体面临生死考验,“逃”可能生,停就意味着死亡的时刻,发挥一切才智能够活命是为最大的目标,因此,用“逃跑”更为准确和贴切。
但另一部分同学则认为,五次反围剿失败后是在进行战略大转移或撤退,不是逃跑和逃亡,因为转移是有目的性和目标性,而逃亡是慌不择路,盲目的行为。所以,长征应该是中国共产党英明的战略转移或撤离。
仔细分析就会发现,这里面就犯了一个逻辑错误,谁说逃亡者就是盲目的?逃亡者在逃亡的过程中他的目的非常明确,就是能继续活着;逃亡的目标也非常明确,就是到哪里能确保自己能活着,自己就往哪里逃。所以在运用批判性分析后,绝大多数同学都会认为这就是逃亡,是不值得一提,也不能再提的耻辱和血的教训。endprint
更深入思考,大家讨论“逃跑”还是“撤离”有意义吗?长征到底留给我们什么?是要把长征美化成一种可歌可泣的精神,还是把长征作为一种对中国共产党“失败(落后)就会灭亡(挨打)”的警示?长征精神还值得大肆宣扬和正面宣传吗?
这样,问题就来了。那我们自小到大,在学校里学习到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革命英雄主义精神、革命集体主义精神”等“长征精神”都是骗人的?难道我们自始至终都活在谎言之中?要不要把“长征精神”改为“长征大屠杀”或“长征教训”呢?由此及彼,共产党所提出的各种所谓精神是不是都是伪真实、伪科学的愚人工具?怀疑论或敌对情绪将成为思想政治理论课运用批判性思维的必然结果,共产党开设政治理论课的目的不但不能实现,还可能变成颠覆其执政的最有力工具和载体。运用批判性思维教学的效果就可想而知了。
三批判性思维在大学教育中的标准及适用范围
为什么对自然科学未知世界进行探索时运用批判性思维能产生正能量?可把这种方式方法运用到政治理论课堂上对一些问题进行分析时就会出现事与愿违的效果呢?这与批判性思维在大学教育中所适用的范围及所依据的不同标准呈高度的相关性。
(一)批判性思维在大学教育中的标准
在日常教学或研究中,大家对自然科学进行批判性分析时所依据的标准是中立的,“也就是以双方无争议的或者绝大多数人认同的准则作为批判的标准。”同时,批判者对所批判的对象“以合理性的最大限度理解批判的对象”,不得歪曲和片面理解。这一点在对自然科学探究的过程中很容易做到,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答案在一定范围内只有一个,这正是批判性思维在理工科教学中具有普适性的重要前提和保障。对一般性社会科学,研究方法及评判标准随着研究的推进,越来越多的学者或教师采纳理工科分析问题的方法或工具进行量化分析,所参照的标准也具有公认性或客观性,因此,一般性社会科学所依据的标准往往具有一定的确定性或公认性。对思想政治理论学科,学者分析问题往往是站立在阶级立场上,基于客观事实,向有利于执政党执政方向或某一个阶段立场方向进行分析引导,因此,对一个社会问题或事情都会呈现“横看成岭侧成峰”的混乱状态。社会科学的立场性标准,再加上对某一事物或事件缺乏必要的了解或全面认识,就会出现众说纷纭的结果。换句话说,自然科学追求的“是什么”,社会科学追求的“该是什么”。
(二)批判性思维的适用范围
据上分析,笔者认为,批判性思维可以单独开设一门课程,也可以在理工科课堂运用,也可以在与马克思辩证唯物主义结合起来在哲学专业开设,也可以有选择性地在社会科学学科运用,但不能无限制无方向性的在思想政治理论学科上运用,如思想道德修养与法律基础、中国近现代史纲要、毛泽东思想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概论等课程更应该审慎使用。
参考文献
[1]武宏志.论批判性思维[J].广州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4,3(11).
[2]华中科大“试水”批判性思维教育教学[EB/OL].新华网,2013-12-5.
[3]谷振诣.批判性思维与思维基本功[N].光明日报,2011-5-16(05版).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