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莹
“中国音乐家协会·西方音乐史第四届年会” 于2013年9月24日在沈阳落幕,笔者作为会员有幸去参加了此次年会,与会期间听了许多专家的发言,并通过向业界前辈的请教、与同辈同行的交流等,自觉受益匪浅,感触良多。
本届大会的议题是“西方音乐研究的中国视野和西学前沿”,从两个角度映射西方音乐史研究的发展趋势。杨燕迪教授在开幕致辞中讲到:这正是学会推动西方音乐研究在教学这一学科在中国不断发展、不断前进的一个缩影。
一、中国视野
对西方音乐的研究,中国人作为“他者”站在一个旁观的角度,文化、地域和语言的障碍似乎使我们无法做到像当地学者一样去做大量的实地调查,也拿不到第一手资料。且当今西欧世界对西方音乐资料的发掘几乎已经到达了“掘地三尺”的地步,甚至通过几首管风琴曲就精确地推算出巴赫在什么时期哪个脚趾头得过鸡眼,通过对贝多芬头发的DNA化验,检测出他当年患有多种疾病并忍受了非常巨大的病痛。
那么,我们的研究是不是就没用意义了呢?并非如此,正是由于不在庐山中,方能识得庐山真面目。或者是说可以从一个“他者”的角度更为全面的看清西方音乐,更可以从我们传统文化角度来解读西方音乐,这是当地学者所无法达到的。
而且,西方音乐自民国起进入中国已发展近百年,已经深深地影响到了我们的教育、文化和生活。年会名誉主席于润洋先生曾说:“西方音乐在近百余年深刻卷入中国社会文化发展的历史进程,对中国音乐、文化和社会的现代化转型产生了极为重要的、不可忽视的影响。”
自民国初期学堂乐歌的出现,李叔同、王光祈等编译的西方名曲介绍的小册子,到蔡元培提出“以美育代宗教”,黄自、萧友梅等运用了西方作曲技法进行创作,再到现在西方音乐的学习、表演和研究已经如此普及,对西方音乐的研究也有越来越多的角度。如作品研读的角度、比较的角度、社会学角度等等。最另笔者感兴趣的,也是曾经最迷惑的一个角度,在这次年会中似乎找到了一个解释,那就是从中国诗词的意境中去诠释西方音乐。
笔者在中学阶段刚接触西方古典音乐的时候,被柴可夫斯基、肖邦的音乐所打动却说不清原因,还曾经写过这样的文字:“爱音乐的人,不能不爱肖邦。而只要阐释了唐诗宋词的人,才能真正懂得肖邦。如果说贝多芬象杜甫,在忧郁在抗争;莫扎特如李白-- 浑然天成,了无痕迹。那肖邦就象王维,禅家的诗中画,画中诗,又象李商隐,缠绵又绚丽,多情也风流。”(《夜阑人静听肖邦》发表于《中外少年》)感觉模糊,文字幼稚,也说不清原因是什么。
后来在读《傅雷家书》时,看到傅雷在和傅聪探讨音乐时,也曾经这样用唐诗、宋词的意境来比喻西方音乐之美。在2010年西方音乐学广州年会上,福建师大的叶松荣教授就谈到“构建中国视野的客观条件,正是中国独特的文化体系,即禅宗、老庄哲学、孔儒思想和魏晋玄学,它们无不深刻的影响着中国几千年来的文化发展,这种影响和独特的文化品质是西方文化所不及的,‘中国视野理论皆可从中国自己独特的文化体系中找到祖型与轨迹。”
本次年会,于润洋等多位专家都谈到以中国文人的视角来审视西方音乐这一论题,2013年第三季度的中央音乐学报上第一篇文章就刊登了于先生的文章《试从中国的“意境”理论看西方音乐》,里面谈到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关于“情”与“景”的意境之说,引用过宗白华先生在《美学散步》里《中国意境的诞生》等论述了中国文人所常用的“意境”之说。才发现这种在西方音乐中听出中国意境之美的想法并非主观臆断,用中国艺术的角度来诠释西方音乐也并非不可行。只是需要分析更多的谱例和诗词来做技术上的支撑。
二、西方音乐的普世性
除了中国文化的独特角度之外,每个听乐者又会有不同的感受,西方音乐在我们的生活中逐渐蔓延,已经从一个“他者”逐渐变成生活中的一部分。从三岁琴童到年老的爱乐者,从专业院校到社会各界,喜欢西方音乐的也越来越多。
西方音乐从产生起就不是属于哪个民族的东西,它的作品内涵、作曲技法都在体现着一种“普世性”的情怀。巴赫的《马太受难曲》(1727年完成)写的是基督教中耶稣为人类而受难时的伟大,但正处在德国四分五裂时的巴赫却用这首博大的曲子表达了对祖国分裂的哀痛与叹息;当巴赫死后逐渐被人遗忘多年的1829年,门德尔松首演了这部作品,从此世界开始发掘巴赫。在我们国家发生了巨大灾难——2008年汶川大地震的时候,很多心情悲痛的人们开始听《马太受难曲》来缅怀死者。如今,这首曲子可以在任何时候给人以安慰和力量。不正说明了西方音乐这种特殊的文化其实本身就是属于全世界,属于我们每个人的吗?
三、西学前沿
(一)达尔豪斯
说到当今西学研究的前沿,就不能不提当今在中国最火的音乐史学家达尔豪斯。达尔豪斯(Carl Dahlhaus 1928-1989),德国音乐学家,一生共完成25部著作,400余篇论文,以及各类课题150多个。其研究主要集中在西方音乐史方面,尤其是19世纪浪漫主义音乐。近几年由杨燕迪教授所翻译的《音乐史学原理》和《音乐美学观念史引论》在国内音乐史研究中投入了一磅重弹,加之刘经树教授对达尔豪斯史学观的评述,一种新的史学研究角度在国内迅速兴起,是达尔豪斯提出了融合多元维度的音乐结构史的写作维度,才成为后来风生水起的跨学科研究的先导,也为我国一直在摸索的音乐史研究逐渐建立起了系统的理论支撑。
(二)瓦格纳与威尔第研究
今年是瓦格纳和威尔第诞辰200周年,世界各地都在举行他们的各种庆祝活动,国家大剧院举行了歌剧节,上演了多部两位大师的歌剧,还举行纪念威尔第诞辰的音乐会。这次的会议议题中,就有37篇文章从多个角度,对两位大师的多部歌剧进行分析与诠释。
(三)新软件的开发
几位外国专家的讲座更让我们受益匪浅,其中来自美国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Robert Winter教授带来了他最新研发的软件,除了作为一名钢琴家、音乐史学家,Robert Winter教授开发制作了一款音乐媒体产品,充分利用高科技手段实现对音乐作品的多层面解读和音乐知识的普及,使人们不但可以听到音乐,更可以从多个角度看到音乐谱例的进行、历史背景、作曲家介绍以及相关知识等,被誉为继伯恩斯坦之后英语世界最杰出的古典音乐推广者。
四、兼谈教学中的创新和思考
笔者作为西方音乐史方向的硕士研究生,在校期间跟随恩师高士杰进入西方音乐史研究的大门,一路在学习和摸索这条理论的道路。毕业后,有幸在教学中实践,担任高校音乐系音乐史教师,教学之余思考和研读,在西方音乐史的研究道路上产生出的一些困惑,只能暂时悬置。而在教学中遇到的问题,则在摸索中渐渐改进,并尝试加入一些新的教学元素,比如用微博这种途径来传播西方音乐,并且达到了和学生的互动;在课堂中加入学生现场的演唱、演奏,还有音乐家故事的短剧,激发了学生去了解音乐家及其作品的主动性,也充分引发了学生对西方音乐史短剧的表演和欣赏的兴趣。
在教学中,目前最大的困惑还是由于学生的基础太过薄弱,对西方音乐的了解太少,导致课堂上原本想深入探讨的问题全都变成了最基本的普及,大多数学生音乐理论知识框架的薄弱,也导致了专业课学习的局限性。不能理解作品的基本文化和背景,又怎么能够演奏或者演唱好这部作品呢?同理,对理论知识的融会贯通,更能拓宽视野广度,拓展思维深度,对专业课程的学习乃至修身、立业都会产生良好的影响。
作为一个热爱西方音乐的基层教育工作者,越发觉得任重而道远。以传道之炽,燃微弱之光,并与学生共同学习,在教学的道路上摸索成长。
参考文献:
[1]杨燕迪.乐府新声特刊·致辞[M].沈阳:沈阳音乐学院乐府新声季刊社,2013.
[2]叶松荣.西方音乐史研究的“中国视野”可行性探讨——与其他学科相互参照中获得的启示[J].音乐研究,2010,(05).endprint